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老妇方才停了手中的活儿将扫帚放于一处,那婢女见状忙提步前来,然后恭敬地弯腰行礼道:
“奴婢月落见过夫人。”
老妇并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道:“什么事?”
“这是钱管家让奴婢交予夫人的。”月落说着将袖中的布帛取出递给老妇。
老妇没有去接:“月华呢?”
“府上来了位大人,月华姐被安排去侍奉大人了。”月落如实道,手托着布帛不敢怠慢。
老妇微微皱眉,抬手接过布帛:“什么样的大人?为何要月华去侍奉?”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月落恭敬道:“只知道是位军中的参军,是来商地收账的。”
“哦?”老妇语调微扬:“以往不都是将军府的人来收账么?这次怎么换人了?”
“回禀夫人,这个具体什么原因奴婢不知道,但奴婢听月华姐说,姬将军嫁入了蔚国,故而才重换了人来商地收账。”
老妇闻言微微点头:“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月落应道,然后施礼退下,走了一半她不由地回头看一眼,只见那老妇独自站于院中,手中还握着那方布帛。月落心中很是困惑,因为她听月华说过,这祠堂里的老人是位失了明的妇人,长年看守着祠堂,可是瞧她方才打扫过的庭院,竟比自己府上的家丁打扫的还要干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待得月落出了院子,老妇方才展开布帛,布帛里面包裹着一片竹条,老妇抬手轻抚上竹条表面,熟悉的纹路让她不觉眉宇紧蹙,面部的皱纹此刻亦显得沟壑纵横:“夏九歌?”
入夜,九歌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可能是白天睡多了,此刻反倒困意全无,还有这头下的玉枕,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九歌索性披了外衣起来想要出去走走。
结果刚拉开门,便发现门边坐着一人,九歌吓了一跳,抬起的脚瞬间收住。那人似乎也刚刚有所察觉,怔愣片刻后忙起身行礼道:
“奴婢月华,见过大人。”
“你在此处干什么?”九歌不觉皱眉看她。
“回大人,奴婢奉了管家之命前来侍奉大人,奈何大人不愿奴婢近身侍候,奴婢无奈,只能守在门外。”
九歌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守在门外干嘛?难道还怕本参军跑了不成。”
“奴婢不敢。”月华听九歌如此说,吓得立马跪下道:“大人是朝廷派来的人,奴婢亦是奉命行事,不敢有丝毫怠慢。”说着月华不由地看一眼九歌:“大人请放心,奴婢只在门外守着,绝不打扰大人。”
九歌瞧她鬓发微乱,额上微红,显然是方才靠着门边睡着了,于是淡淡道:“屋内有张闲置的竹榻,你去睡吧。”
月华怔住,转而忙垂首道:“奴婢不敢。”
九歌看她如此,亦知她的难处:“起来吧,眼下月色正好,你若是不困,便陪我逛逛这园子好了。”
“是。”月华诚惶诚恐的起身,在叶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回遇见这么一位莫名其妙的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居然让人陪她逛园子。
“你叫月华,倒是应了一句池如明镜月华开。”九歌看她一眼,目光扫过眼前的一弯池水。
“大人谬赞了,奴婢浅薄,比不得这月下美景。”月华跟于九歌身后,声音委婉而恭谨。
九歌没有说话,良久道:“你在这府上几年了?”
“八年有余了。”月华如实道:“奴婢九岁入府,是钱管家将奴婢从人贩子手上买下的。”
九歌微微点头:“我听闻叶氏一门忠烈,此番至商地收账之余,夏某更是想来府中拜一拜叶将军,不知姑娘能否引夏某前往。”
“叶将军?”月华闻言似是一愣,转而看向九歌:“夏大人怕是记错了,这里虽然原先是叶府,可是多年前已经被昭王改为商府,夏大人若是想在此祭拜叶大人怕是不能了。”
九歌看一眼月华,良久方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夏某初来商地,昨日听钱管家说起叶将军,故而方才有此一愿。”说着九歌忍不住微微轻叹一声:“谁想时过境迁,却是事与愿违了。”
月华见九歌如此,不觉抬头看向九歌:“大人若真是想要祭拜叶将军,不如去城西的叶祠,那里是商地的百姓自发为叶氏建的的祠堂,里面供奉着叶氏一门。”
“叶氏一门?”九歌似有些不明所以道:“除了叶将军和夫人,其余叶氏子孙也都没了吗?”
“叶将军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与当年的公子小何为妻,后来公子小何谋反,便也跟着去了;还有一个嫁与了匈奴单于完颜顿,却遭遇完颜曼弑父篡位,听说后来也死了,更有人说是被完颜曼害死的。”
“这么惨?”九歌故作震惊道,然后又略带伤感地轻叹一声:“天妒英才,堂堂叶氏一门,不曾想却落到如此田地,让人可叹可惜。”
月华闻言亦是感伤地点头:“有关叶氏的传闻,奴婢也只是在钱管家那里听得只言片语,钱管家虽然自幼生长在叶府,却很少跟大伙儿提及叶氏,故而奴婢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还望夏大人见谅。”
“已经很好了。”九歌朝着月华微微一笑:“夏某久闻叶将军大名,此番奉命来到商地,便想着刚好能寻个机会祭拜一下叶将军,也好尽了自己的一番心意。”
“夏大人为人忠义,月华敬服。”
“你也一样。”九歌闻言淡淡一笑,心中却想着叶氏祠堂,不知为何,对叶氏,九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让她决定在回江城之前找个机会去一下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