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扶紧我。”男子停下来看向九歌。
九歌像是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走回了方才坠落的地方,这里看上去像一口枯井,而自己,正是被蔚美人从隐蔽的井口给推了下来。
见九歌对着井口发呆,男子走近九歌,将九歌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九歌下意识地想要缩回,却被男子按住:“别动,万一掉下来,摔个半身不遂的可就没人要了。”
九歌从未听过玄玉还会如此开玩笑,而他又一再否认自己叫玄玉,九歌不觉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说你有个朋友叫墨尘么?这个名字听上去不错,你以后便这么叫我好了。”
九歌闻言忍不住笑道:“哪有这么赖皮的,姓名都是爹娘赐的,哪有盗用别人的名字为己用的,再说了,万一哪天你和墨尘碰上了,我是该叫你墨尘呢,还是该叫他墨尘?”
“随意好了,他不会介意的。”男子答的很是淡然。
“他不介意?”九歌疑惑地看他,“你怎么知道他不介意”
“不是你说他是一个简单,聪明,善良的人吗?”
九歌愣住,看着男子清亮的眸子半天说不上话,这世上哪有这么奇怪的人。
井壁上攀附着各类藤蔓,男子借着这些藤蔓加上自己的轻功很快便出了井底。九歌瞬间轻舒了一口气,心道还是上面的世界好,尽管也是黑暗,可是却让人如获新生,感觉怡然。
这么想着,因为面对着男子,两人挨得过近,九歌于是往后退了一步,谁曾想脚踝处不知何时被缠上了藤蔓,一个不稳便直接往后栽去。男子忙伸手捞住,九歌本能地借力反扑到男子怀中,一时惊喘不已。
“你这叫投怀送抱吗?”男子看她一眼。
九歌脸上一红,忙自己站好:“九歌失礼了。”
男子抬手帮她摘去发上的枯叶,“玄玉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九歌怔住,呆呆地看着男子木木道:“你便是那个蔚娘娘想方设法都要除去的另一个?”
“是的。”男子拂去井沿的枯叶,缓缓坐下:“可惜我的母妃没能逃脱她的毒手,死在了她独创的毒药下。”
九歌震惊地在他身边坐下:“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的师傅救了我,虽然解了毒,但却落下了病根,如你上次所见。”
“那你又是怎么混入宫中的?那个冰樽里的玄玉又是怎么回事?”
男子沉默片刻,然后捡起一片枯黄的落叶:“我的入宫,得从玄玉遇害那次说起。”
“可是梓歆宫纵火一案?”
男子点头:“那次,等我救下玄玉的时候,他已经被迫喝下了毒药,当时屋中点了迷香,这也是他口口声声所唤的母妃所为。”
“当时你在宫中?”
“没有,我在玄玉身边安排了人保护他,谁知那夜阴差阳错,第一个赶来的居然是玄玉,而且还穿着宇桓的衣服。等我的人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只得将灌下药的玄玉从宫中救出,交予了我。”
“然后他死了吗?”
“他没有死,但是却也活不过来。”男子深吸一口气:“我请来了师傅,因为当初我的毒便是师傅给治的,于是我把希望全放在了师傅身上,但是师傅却说他中毒时间过长,已无力回天,只能用药延命,过一天算一天。”
“那他没要回宫吗?”
“回宫?”男子笑的凄凉:“他醒来的时候就像一个三岁孩童,没有记忆,没有烦恼,师傅说这样很好,过个几年应该没有问题。”
“所以你便以玄玉的身份进了宫?”
男子点头:“我把玄玉留给了师傅后便进了宫,因为之前已经将玄玉在宫中的日常了解的差不多了,故而也算混的过去。”
“从那时起,你便开始布局,要将蔚美人绳之以法?”
“可以这么说,因为当时也确实是这么想的。”男子淡淡道,目光里全无一丝感情。
“那狱中中毒的是谁?”
“我。”男子看向九歌:“我利用了宇桓,自己将事先研制好的毒药放入酒中,我则吃下了另一种药丸,有些类似于你上次演戏的那一种,从而造成是饮下毒酒而中毒身亡的假象。”
“可是之后御医验过毒,虽然不知道是何毒,但是确是中毒无疑啊。”
“那是因为御医所验之人已非我,我在送往宫中的路上就已经被掉包了。”
“掉包?你是说御医所验之人是玄玉?”
男子点头:“玄玉在师傅那里安稳了没几年,身子便开始出现了异样,一开始的时候,师傅还有办法压制,可是到了后来,就是连师傅也只能望洋兴叹了,这也是我要将计划提前的原因。”
“所以你便借玄玉之死暗渡陈仓?”
“那段日子,玄玉可谓是生不如死,你也许想象不到,蔚美人的毒药当下可以让人在无痛感之中死去,可是当这毒遇到挑衅时便威力大发,让人简直痛不欲生。”
九歌默默地看着身畔这个熟悉的男子,第一次,她从他眼中看到了绝望。
“我没有办法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活着,所以当我取来当年蔚美人所研制的毒药时,我没有犹豫,也没有后悔。”
九歌心中一颤,不觉泪水模糊了眼眶。
“我瞒着茕羽借用她的地窖藏了冰樽,借着郡守之名在途中李代桃僵将玄玉换了进来,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没有喜悦,没有痛苦,只是照常进行而已。”说着男子不由地看一眼九歌:“唯一在计划之外的,那便是你,我从未想过把你牵扯进来,可你却是拼了命的往里冲,赶都赶不走。”
“这便是你有意刁难让我离开军营的原因?”
“除了这个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再浪费在你身上了。”男子再次将目光挪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既然赶不走,那我也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