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宇桓看着他:“卫夫人那边怎么说?你突然来此,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张庭起身垂首:“卫夫人,她死了。”
随着哐的一声,落地的茶盏碎片四溅,九歌忙扶住随之摇摇欲坠的姬茕羽,“将军。”
“三姐。”宇桓也赶紧过来,一脸担心地看着姬茕羽。
姬茕羽苍白了脸色看向张庭,“为什么?是自杀还是他杀?”
“这——”张庭似有些难以启齿,目光不由地转向宇桓。
“三姐问你话,你只管说便是。”宇桓又急又怒,三姐将卫夫人的安危交予自己手上,可自己却——
“回禀将军,卫夫人原本是好好的,后来,张良人前来探望,然后——”
“张良人?”姬茕羽不觉恨极反笑:“她还真是——”
“将军。”九歌赶紧打断她,示意屋中还有外人,毕竟蔚国间者的事情目前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眼下事情的真相尚未分明,六公子,你还是速回宫里,确认一下卫夫人的死因。”
“好。”宇桓忙起身看向姬茕羽:“三姐你放心,娘娘的死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姬茕羽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桌案上摇摇晃晃的烛花,泪如雨下。
第一次瞧见姬茕羽流泪,九歌也是心如刀割,为什么事情总是一查就止,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如果说是张良人害了卫夫人,目的呢?卫夫人之前都已经把罪责一并揽下了,张良人此举不是画蛇添足吗?难道说是怕卫夫人翻盘所以来个斩草除根?
如此沉默良久,姬茕羽终于止住了泪,起身就要走。九歌忙拉住她:
“将军要去哪儿?”
“你说呢?”姬茕羽冷冷道:“所有的事情都因张良人而起,她早就该死了。”
“将军觉得,你母妃是张良人所害?”
“不然呢?”姬茕羽冷笑道:“难不成你觉得张良人真会好心去看望母妃?”
“当然不会。”九歌断然道:“可是将军你仔细想想,不觉得事情另有蹊跷吗?”
姬茕羽看着九歌:“怎么说?”
“首先,之前卫夫人便已无生恋,自己将罪责一应揽下,其中原因即便大家不知,但张良人是肯定知道的,既然明知卫夫人存了求死之心,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姬茕羽闻言不觉皱眉:“然后呢?”
“其次,同为间者,胆识,智谋都该有过人之处,当然知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何况卫夫人对她并无半点威胁,将军是公主,对她公子的上位百利而无一害,倘若她去探望卫夫人真要做些什么,也该是让卫夫人说服将军扶四公子上位之事。”
姬茕羽沉默,目光落在屋外沙沙作响的竹叶上。
“还有第三。”九歌继续道:“即便张良人有心要除掉卫夫人,凭她之前对付蔚美人的手段,她也不会蠢到亲自出马。”
姬茕羽不觉抬眸看向九歌:“那你觉得除了张良人还有谁会想要置母妃于死地?”
“之前听闻龙五说丞相为了打压大司马的气势,正想尽办法想将卫夫人的死罪落实。”九歌说着看一眼姬茕羽:“但经历我之前的事情,我不信他还有这个胆子来宫里胡作非为,而且之前有王后撑腰,此番莫要说王后撑腰了,怕是王后正想着法儿的想治他呢。”
“那会是谁呢?”姬茕羽的目光茫然而无措。
九歌看着她,有一个人影在脑中飞速闪过,但她不敢深想,只是温和了语气看向姬茕羽:
“将军,你觉得你母妃在宫中过的快乐吗?”
姬茕羽一愣,不觉摇头:“文秀姑姑说了,母妃这些年过的很苦,若不是为了我,她怕是早就随竹乔而去了。”
“将军说的没错,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或许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九歌拉住姬茕羽的手:“既然你母妃愿意为了你而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那你又何不放手还你母妃自由呢?你也说这后宫的生活艰难,连你都想逃离的地方又怎舍得让你的母妃久居呢?”
“我——”姬茕羽不觉泪下:“可是,我想着等事情一过,我便带着母妃去一个别人找不着的地方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只要她在身边,我宁可放弃现有的身份和地位。”
“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九歌不觉苦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军能逃到哪里?况且,就眼下这征伐不断,流民四起,若是能逃,谁又愿意呆在这里等死?将军是身经百战之人,天下局势势必比九歌看的清楚,难道将军认为,这种颠沛流离,东躲西藏的日子就是你母妃想要的?”
姬茕羽不语,只是流泪。
“将军。”九歌放缓了语气:“那里的世界可能很平淡,没有锦衣玉食,没有荣华富贵,但那里有她爱的和爱她的人,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只要她喜欢,什么都是美好的。”九歌看向姬茕羽:“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姬茕羽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泪水浸湿了脚下的地板,九歌就坐在她身边陪着她,人总是要学会放手,要不放弃别人,要不放弃自己。
第二日,宇桓来的时候,九歌刚醒,在院子里的竹榻上将就了一夜,浑身酸痛。
“三姐在你这儿吧?”宇桓匆匆走进院子,走向九歌。
九歌点头:“将军在屋里,凌晨的时候睡下的,现在还没醒。”
“那你呢?”宇桓疑惑地看她:“你不会告诉我你一整晚就睡这儿的吧?”
九歌笑笑:“这里挺好的,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那你伤势怎么办?更深露重的,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宇桓听闻不觉皱眉。
“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九歌说着看向宇桓:“怎么样?卫夫人的死因查清楚了吗?是不是和张良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