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儿拉着吴大牛来到东屋,指了指柜头上的枣木箱子,“阿哥,你拿给我瞅瞅呗,我就是好奇,咱娘说这块玉是我的护身玉,我还从未见过呢。”
吴大牛磨不过妹子,垫起脚尖抱下枣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拿出用红布着裹的玉,掀开红布那块刻有福字的玉映入眼帘。
乔儿心头一跳,就是它!
这块玉正是她订亲的信物,前世她的未婚郎君被同父异母的妹妹看中,她才会遭到百般刁难陷害,以致于后来还遇见那个中山狼。
这哪里是护身宝玉,分明就是一个祸胎。
“阿哥跑了这半日,我口渴了,劳烦阿哥给我倒碗水来。”乔儿露着小白牙甜甜地笑道。
吴大牛不疑有他,颠颠地去给妹妹倒水,乔儿趁势将一块石头裹进红布里,再将玉贴身藏好。
接过吴大牛递来的水,她饮了几口,便道:“阿哥,玉我看好了,你快把箱子放回原处吧。”
待哥哥放好了箱子,她又找话套出米铺的一些情况,兄妹二人蒸上米饭,张氏恰好回来了。
张氏抱着儿子心肝肉地叫了一通,便去灶上割了一块腊肉蒸上,不多时一家人围在桌前,腊肉伴着米饭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一顿饭吃得别有滋味。
次日,吴大牛就要回去了,乔儿撒娇耍赖非要跟他去县里见识见识,张氏哪能同意,一则不放心乔儿,二则怕耽误吴大牛在米铺里的活计。
“阿娘,乔儿想去还是让她去吧,枣花娘晌午后要从县里回来,少不得劳烦他们带乔儿回来罢了。”
“罢罢罢,反正我是磨不过你个小丫头。”阿娘爱怜地戳向乔儿的额头。
须臾后,兄妹二人坐着枣花娘的驴车赶往县城。
“大娘,这是阿娘做的玉米饼,我拿了几块,你们尝尝呗。”乔儿笑眯眯地从肩袋里拿出几块饼。
村里统共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乔儿自是明白要和大家处好关系,再说枣花爹娘为人甚是爽朗,乔儿十分愿意交好。
枣花娘也不推迟笑着接下了,又拿出自己做的韭菜饼递于兄妹两。
驴车嘎吱嘎吱的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几个兵勇横七竖八地站在城门口闲嗑牙。
继续前行来到集市口,吴大牛抱出妹妹再行枣花爹行礼道:“多谢老爹送我们。”
“你这孩子客气个啥,晌午后我再来米铺接乔儿。”枣花爹嘿嘿地憨笑着。
“阿哥,我不想跟你去米铺,米铺有啥好看的,我想跟大娘去集市里转转。”
“好啊,你若去了枣花还有个伴,不然我和他爹只顾卖鱼,枣花怕是不大乐意。”
听到枣花娘都这样说了,吴大牛宠溺地拍了拍妹妹的头道:“你去也行,可不行给老爹大娘添麻烦。”
乔儿忙不迭地点头,左手拉着枣花右手拉着枣花娘走进集市。
渡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城中唯有一个集市自是热闹得紧,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熙攘人头窜动。
枣花爹找了一个位置将鱼娄放下道:“他娘,我一人卖鱼足矣,你带两孩子四处晃晃呗。”
“得了吧,就你那嘴皮子还足矣呢,别人三句好话一说你恨不能卖一送一,让你一人在这我可不放心。”枣花娘翻翻眼皮反驳道。
枣花好不容易来趟城,想去看看脂粉头绳啥的,这会子听爹娘啰嗦个没完甚是着急,“阿娘你还是陪阿爹在这儿卖鱼的吧,我带妹子去逛逛。”
说罢自顾自地往前走,她瞧瞧这瞧瞧那小眼睛都不够用的,乔儿跟在后面想着自己的事,一路倒也无话。
远远地瞧见胡辣汤摊位,枣花便像长了根一样定在那,眼瞅着一碗碗的胡辣汤开始冒口水。
这一幕落在乔儿眼里,让她立时有了主意。
“哎哟,我的脚!”
“你又咋的了?真是麻烦死了。”枣花不耐地上前扶起乔儿,哪知眸光一定却瞧见乔儿身下闪着一个铜板,她一脚踩上铜板嘶咻一声“乔儿我不行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我要去找地方方便,你在这等着不要动啊。”
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乔儿咧唇一笑,总算把她给甩掉了,舍了一个铜板也是值得的,现下她得赶快找到一个当铺把玉给当了。
可是去哪家当铺呢,她不过个十岁的女娃子,怕是去哪家柜上的人都会压价吧。
恰在这时,忽听身旁传来“嗳,我说弟妹你快点啊,再迟就赶不上李状元他家派米了。”
从身旁妇人的声音中,乔儿方知今日是李状元家老太君的寿辰,状元老爷为了给老太君添福添寿发了话,在府门前给穷人家派米。
她悄悄地跟在这两个妇人身后,走出集市转过几条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道直通李状元府邸门前。
朱红漆的兽头大门旁巍然耸立着两座石狮子,此时门前摆了长条桌,一穿戴甚是体面的管事分派着米。
乔儿远远地看了一会子便有了打算。
她挤上前去,对着朱红漆正门叩了三个响头,扯开嗓子道:“老太君大善大慈真乃菩萨转世,小女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脆生生的声音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管事看着这么个粉琢玉雕的女娃娃,不禁心生几分喜欢,招了招手“女娃子你过来,你说得如此好听,就先给你派米吧。”
哪知乔儿并不接米,她对管事的叉腰一福,“这位大爷小女并不是来领米的,前些日子我阿爹上山砍柴,不知怎地就被观音大世托梦,大世命我爹将这块玉送给今日派米的善人,阿爹打听了方知今日府上老太太派米,特命小女奉上此玉,祝老太太如松柏常青寿福永年。”
管事一听唬地一愣,这女娃儿口齿好生伶俐,待还要再问清楚时,只听后方传来几声狂侫地笑声。
“李瑾墨,我今儿总算见识了,不想这小小渡城还有如此刁民。”
乔儿闻声望去,门内走出几位小公子,为首的一位刹是耀眼,只见他年约十二三岁,头戴束发镶珠紫金冠,身着紫青石花长袍,外罩一件亮绸浅色云翔褂。
他面容白皙如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春花,唇如桃瓣。
饶是乔儿活了两辈子,也不得不惊叹一声:好相貌!
“大胆!看够了吗?”那公子立眉呵斥道。
想他赵明宸生平最讨厌别人这样盯着他,奈何他又长得那样一副相貌,以至于每到一处皆引来几多爱幕的目光,如今见乔儿生得如白粉团子般,又用一副痴傻的目光盯着他,心下自是不喜。
乔儿慌忙低下头去,心中腹诽:不看就不看,看了也未必能长块肉。
“让公子见笑了,还请公子里面宽坐。”被称为李瑾墨的男子十分恭敬地拱手道。
赵明宸撇了他一眼,“今日小爷我还就要在此晒晒太阳呢。”
说罢也不理李谨墨,两步上前逼近乔儿,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玉,在手里掂量掂量,斥道:“哪里来的破烂劳什子,也敢胡说是观音大世所赐,你如此诓骗朝廷浩命该当何罪?”
赵明宸霸道冷冽的声音,让乔儿脊背直冒冷汗,强自镇定下来道:“小女怎敢有欺骗之举,此物真真是观音大世托梦所赐。”
“有何凭证?”赵明宸居高临下地逼问道。
凭证?
乔儿心下叫苦不已,本只想用这块玉骗几个赏钱,谁承想竟会遇见这么个霸王,真真是晦气!
思绪急转直下,忽道:“请公子细看来,此玉对着阳光可隐见一朵莲花,观音大世正是脚踩莲花普渡众生。”
“这可不能算凭证。”赵明宸讥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
他扭头对李瑾墨说:“我看这小贼儿就是想来你家骗几个赏钱,又或是顺手牵几样物件,还是传来县令一查始末的好。”说罢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用猫儿戏弄耗子的目光瞄着乔儿。
乔儿大为恼火,双拳在袖中倏地攥起,低着头咬紧了后槽牙,暗骂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狗儿这么爱多管闲事。
“公子所言甚是,只是今日是祖母寿辰若传来县令恐不大妥当。”李瑾墨略略思量又道:“在下看不让她进府也就罢了,公子以为呢?”
赵明宸从鼻中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向里走去。
李瑾墨低吁了一口气,上前对乔儿温言道:“这玉佩我替我家老太太收下了,你且回去吧,替我谢谢你家长辈。”又对管事的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赏她二十两银子,再派一小厮送她归家。”
乔儿原以为赏钱泡了汤,却不想遇到这么个大善人,还考虑周详差人送她回去,心下好生感激,抬起头来道:“谢过公子爷。”
四目刹时相对,李明墨顿时一咯噔,暗道:没想到这女娃子竟生得这样一双美目,如两谭盈盈春水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溺在其中,再瞧她虽未长开,可模样却齐整得很,也不知长大了是个怎样的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