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顿时不做了声,她明明通知过内务府如太妃一切待遇不变,可如今如太妃冻死的事实就摆在面前,她再解释也没用。
而事实上,太后虽痛恨如太妃,可她是深明大义的人,她已经成为太后,也就知道如太妃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而她又是苏家人,就算再痛恨如太妃那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为了大局着想,太后虽然将如太妃幽禁在福禧殿,可是却不曾命人苛待她。
南宫烨紧了紧眉头,“是儿臣办事不周,让母后烦心了。”
太后仍没有停的意思,“苏家乃世代忠臣,当年若没有苏丞相拥护你登基,你以为你斗得过太子吗?如今群臣拥护你、敬畏你,还不是苏丞相听你指挥?苏家只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都给你做了妃子,如今宸妃的姨母居然冻死了!原本隐瞒了如太妃当年的罪行,苏家自然会对我们皇家感恩戴德,可如今却惨遭冻死,苏家怎会不多想?皇帝啊,纵然如太妃以前让咱们吃了很多苦,可对于如此忠心的君臣,你怎么可以意气用事!”
太后越说越激动,气得胸脯一上一下的喘着粗气,这些道理南宫烨怎会不懂?而后转头幽怨的瞧了皇后一眼,皇后顿时自觉委屈。
皇后这时柔声道,“太后,其实臣妾已让内务府照例送的,想必是哪个嫔妃心有不诡。”
南宫烨顿时眼露厉色,“皇后,查出心有不诡之人,查出是何人之后,立刻处死绝不姑息。”
“是。”,皇后赶忙领命道。
太后而后坚韧道,“事已至此还是想想怎么办。”
皇后此刻说到,“将如太妃风光大葬吧,这样薛家还能有些颜面。如太妃虽做错了事,但我们皇家不念如太妃罪过,风光大葬,也算是给了苏家颜面。”
南宫烨而后也说道,“就将如太妃追为如太贵妃,葬入皇陵吧。”
太后情绪这才渐渐平稳了些,不免担忧道,“可如太妃冻死的事情,终究是瞒不过宸妃的,况且她前些日子来探过如太妃,福禧殿的窘态她也不是没看见。”
皇后这时说道,“妹妹是个明理的人,她知道怎么做才是良策。”
这时只听一声轻柔之声传出,“陛下、皇后。”
三人皆齐齐转头,发现苏婉凝已出来,苏婉凝走到四人面前,“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参见皇后娘娘。方才臣妾悲切万分,竟忘了分寸,还望陛下太后莫怪罪臣妾。”
南宫烨柔声道,“凝儿悲切仍是情理之中,朕和幕后怎能怪罪?”
苏婉凝虽已稳定情绪不再哭了,可那眼眶的红润以及不苟言笑的表情,真真切切的展示着悲伤,随后她又说道,“陛下,臣妾有一不情之请。”
“说吧,只要朕能做到,朕定允你。”
“臣妾希望将福禧殿布置的暖和些,姨母生前素来怕冷,臣妾希望长姐可以走的安心些。”,苏婉凝的话仿佛是在指责他们刻待了长姐,使得太后不免有些情绪,而南宫烨只是淡淡说了句,“好,朕答应你。”
随后苏婉凝又镇定道,“陛下和太后放心,臣妾虽痛失姨母,但其中轻重臣妾还是懂的,臣妾不会在父亲面前多嘴,臣妾生前身体不好,身边伺候的人太少了,如今臣妾希望后事伺候的人多些,臣妾希望皇上太后特许臣妾父亲、母亲,还有姨母娘家人入宫,看姨母最后一眼。”
苏婉凝的话虽是在请求,可却是在告诉众人,你们生前如何刻待如太妃,我是不会告诉父亲,眼下为了安抚父亲,赶紧命人做出长姐生前不曾被刻待过的样子,这样父亲入宫了心中自然会感恩戴德。
南宫烨顿时不得不敬佩苏婉凝的深明大义,竟不敢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竟有如此觉悟。
南宫烨毫不犹豫道,“难得凝儿有这凡孝心,朕允了。”,苏婉凝福了福身子,“谢陛下恩典。”
苏婉凝在如太妃的灵位前整整守了两天两夜,这两天两夜苏婉凝只睡了几个时辰,而南宫烨哪更是担忧苏婉凝,每天早朝结束,便来到福禧殿陪着苏婉凝。
如今福禧殿灯火通明,下人宫婢繁多,好像如太妃生前颇为得宠一样,明日便是父亲入殿的时候,苏婉凝依旧在如太妃的灵位前跪着。
皇后陪伴在侧,看得心疼极了,“妹妹,起来坐会吧,都跪了一天了。”
苏婉凝无力的摇了摇头,皇后不悦的紧了紧嘴唇,而后命令身旁宫人道,“你们把宸妃扶到椅子上。”
四下的宫人应了一声,苏婉凝本就没吃多少饭,哪有力气反抗,只能任人架到椅子上,皇后随后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陪宸妃说说话。”
四下宫人应着便退了出去,皇后这才语重心长道,“妹妹,你要打起精神啊。”
苏婉凝眼神变得空洞,“妹妹虽然和姨母接触不深,可在这暗藏杀机的深宫,她也是妹妹的亲人,如今姨母不在了,连妹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痛心?”
“妹妹,其实太后为了苏家颜面,只是幽禁如太妃而已,可如太妃的一切用度,太后并未下旨削减,如太妃之所以临终前会如此凄惨,是有人暗中作祟,姐姐已经查出,是祺贵人私下买通内务府的人,将如太妃的用度私扣,姐姐已经禀明了陛下,陛下已决处死淑妃,以还你一个公道。”
皇后顿了顿,万般不忍心道,“其实如太妃已得知祺贵人和良常在联手害你之事,良常在虽已死了,但祺贵人却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她们都是第一批入宫的,难保日后会封妃,所以如妃是故意夜里不盖被子冻死,借此来暴露其贵妃的迫害她的罪行。”
苏婉凝听后顿时一惊,她此刻终于明白,如太妃这么做都是为了她,一来可以保全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二来又可以至淑妃置于死地,从而可以让自己在后宫无忧,如太妃自知自己已是枚无用的棋子,不如以死来保全宫中唯一的妹妹,想到这里苏婉凝泪水煽然落下,又一下子扑倒棺材前,“姨母,你为什么这么傻啊……”
皇后连忙上前扶起苏婉凝,“妹妹,姐姐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伤悲,而是让你振奋啊!你不能让你姨母白死,如太妃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你,你万不可自暴自弃,要为了你姨母战斗到底,你知道吗?”
苏婉凝目光坚定,她不能让如妃枉死,没错,她要奋战下去。
第二日,苏丞相带着夫人入了宫,如太妃并不是苏家人,所以苏家人倒是没多大反应,可姨母的娘家人却痛哭一片。
他们一进福禧殿,就控制不住情绪,在如太妃的棺材前失声痛哭起来,薛将军眼中也尽是深情悲痛,南宫烨语气凝重道,“苏丞相,朕没有好好照顾如太妃。”
薛将军摆了摆手,“是如太妃品性不善,之前做出伤天害理之事,陛下如今不计前嫌,还风光大葬臣女,老臣万分感激。”,南宫烨同是面露悲痛之情,“苏将军言重了。”
薛将军看着棺材前痛哭流涕的如太妃娘家人,顿时极为不悦道,“你们这是作甚?在陛下面前如此不知拘束,真是无礼。”
如太妃的娘家人强忍着泪水起身谢罪,南宫烨连忙说道南宫烨说道,“他们痛失亲人,自然难控情绪,此乃情理之中。”
时辰已到,如太妃的葬礼仪式,浩浩荡荡的举行了,如太妃追为如太贵妃,陪葬品价值重达百万两,皇后又特地将福禧殿宫中全部二十四个宫人赐死陪葬,葬礼声势浩大,文武百官和众妃嫔皆来参加悼念,嫔妃们皆是以丝帕拂面失声痛哭,嘤嘤不绝的哭声,更为葬礼平添了一份悲情。
这是宫规,凡是宫中举行的各大葬礼,妃嫔们都必须失声痛哭,已表皇家悲切惋惜之意,可即便是哭声一片,有几个是真心惋惜,真心悲痛的呢?不过都是在做戏罢了。
南宫烨还特地请了道士前来超度如妃亡灵,只见道士手舞木剑,嘴中念念叨叨,接亡人、取水、破狱、划十字、捧莲花碗、上莲台,一番做法下来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完。
忽然道士面容微微一颤,万分惶恐的朝着南宫烨行礼道,“启禀皇上,贫道冥冥之中发觉宫中有一妖灵作怪,使得如太妃丧命,妖灵若一日不除,宫中还会有人枉死。”,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小。
南宫烨立刻命道士捉拿,道士领命后,端起莲花婉,挥舞木着剑,开始贴符起灵,一番做法下来,道士悠悠道,“妖灵位于宫中东南方向,名里有木与本朝起煞,此妖星乃是祺贵人。”
祺贵人真名为陈沐林,命中有三木。
祺贵人娘娘顿时吓傻了眼,连连磕头求饶道,“陛下明鉴,臣妾不是妖星啊。”
这场戏是皇后安排的,目的就是至祺贵人于死地,南宫烨怎会听祺贵人分辨,“好啊,你这煞星居然在朕身边这么多年,来人啊,赐三尺白菱处死。”
祺贵人吓得脸色惨白,哭嚷着冤屈就被人脱了下去,丝毫不带有一丝回旋的余地,有时候,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如太妃葬礼一事震惊朝野上下,同时文武百官也明了了苏家在宫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