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算是应允了吧,就看你对南娣是否真心,你们相识也有段时间了。”皇上语气中透着肯定和认同,不过一转念,想到南娣即将出阁,皇上还真有些不舍。
“微臣对长公主丹心耿耿,一片痴情。”
柳宣洺浮现出南娣的模样,初次见面便被她的可爱外表所吸引,扪心自问,柳宣洺的确对南娣颇有好感。
也许得不到的才是美,一旦柳宣洺得知南娣就是自己此行所求的长公主殿下,而且南娣似乎十分中意自己,一桩姻缘势在必得的时候,柳宣洺本该因为完成郡王交代的任务而欣喜,他却反而心中泛起退却之意。
进宫后与南娣的所有相处,柳宣洺都表现得非常被动,因为他实在无法当着辛瑶的面,与其他的女人携手赏风月。
“如此甚好。”皇上对柳宣洺的回答十分满意,他开始切入主题。
这次单独召见柳宣洺,主要是因为方才柳宣洺与罗文侯的对话异于常态,皇上想试探一下柳宣洺对辛瑶的态度,“待你赐婚回夷州之后,你那侍女辛瑶,便留在宫中吧。”
“皇上何出此言?是否罗右相执意抢人?”柳宣洺果然奋起相问,表现得十分抗拒。
“并非罗右相之意,是朕的意思。”皇上盯着柳宣洺,目光如炬。
“辛瑶只是一个侍女,不懂规矩不识礼数,皇上为何要留下辛瑶?”柳宣洺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三遇辛瑶于京都时,就该对她表明自己的心意,直接纳了辛瑶再带她进宫。
又或者,根本就不该带进宫,皇宫这处是非之地,一个不留意便会有进无出。
“因为她顺朕心意。”
皇上很少向臣子讨要,一旦对臣子提出要求,从来只有附和之声,臣子皆是迫不及待挖心掏肺地拱手相让。
如今皇上向柳宣洺要一个侍女,柳宣洺不仅迟迟不应,还周转着话题,反过来质问皇上。
面对柳宣洺迟疑的态度,皇上不禁有些恼怒,难道这种小事还要下一道旨?圣旨无人敢违逆,皇上对辛瑶是志在必得。
“回皇上,微臣恕难从命。实不相瞒,辛瑶于微臣而言,并非只是侍女,她更是微臣的心中至宝。微臣对辛瑶倾心钟情、爱慕深切,待回到王府,便即刻纳为妾室。”
柳宣洺索性实话实说,句句发自肺腑,说得痛快。
皇上闻言大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同样震惊无言的,还有趴在含章殿上方的彦俐。
柳宣洺方才那番话,彦俐听得通透,真真切切,一字不差,虽然早知柳宣洺对辛瑶颇有好感,却不知柳宣洺竟用情极深。
彦俐说不出的感受,伤心、悲哀、震惊、失望,无法形容。
她与柳宣洺相处甚久,柳宣洺明明知道自己的情,明明接受了自己的好,却从来没给过自己任何承诺。
柳宣洺好像对任何美丽女子都是一副来者不拒的态度,彦俐为此深深介意,好不容易跨过了这道坎,谁叫他是自己心中所选,纵是风流,彦俐也无可奈何,只要柳宣洺心中有自己便可。
然而现今,柳宣洺当着皇上的面许下对辛瑶的承诺,彦俐好生嫉妒。
“大胆,你方才还说对南娣丹心耿耿、一片痴情,难道是欺君?”皇上从震惊中回过身来,面带怒色,恼怒不已。
“微臣不敢,微臣确实对长公主一片痴情,但是微臣同时也对辛瑶一片真心。”柳宣洺明知自己方才吐露的心迹已惹恼了皇上,但他决意继续逆龙鳞,早点把话说得清楚明白,不要遮遮掩掩,免得日后有何变故。
“你的意思是,南娣和辛瑶,你欲享齐人之福?”皇上决不会放走辛瑶,他眼下更是替南娣感到不值。
“回皇上,长公主定会风风光光地过门,稳坐正室。至于辛瑶,只是为妾,不敢攀比。”柳宣洺不卑不亢,不知是真的不知道皇上正在为此事而震怒,还是装作不知晓。
“好大的胆子,你迎娶了长公主,还敢纳妾?”
皇上手指柳宣洺,欲治其罪。
虽然寻常达官贵人大抵都是三妻四妾,然而驸马却是例外,堂堂公主与人共侍一夫,成何体统。
“若是南娣介意微臣纳妾,微臣愿意休了府上三位妾室,此后也绝不纳妾,此生只纳辛瑶一个。”柳宣洺铿锵有力,不知何时起,辛瑶已在他心中情根深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柳宣洺掷地有声的言语彦俐听得真切,柳宣洺义无反顾的坚定神情彦俐看得真切,可是她仍然不愿意相信,没有办法接受眼见耳听之事实。
柳宣洺怎么可以对仅认识数十天的辛瑶用情极深,愿意为之放弃一切,放弃那个陪他踏遍夷州山水的自己。
“南娣与辛瑶情同姐妹,也许她不会介意的。”
柳宣洺说得淡然,彦俐心中苦笑,他不知感情的事哪会有人不介意的,只是情之深切,无可奈何罢了。
“若是朕介意呢?你以前纳的妾不予计较,但是你若是想与南娣结缘,此后就绝不能纳妾。”
皇上言语铿镪有劲,亦是立场坚定,他不愿看着从小一起长大、呵护有加千依百顺的南娣受任何委屈,更加不愿就此错过珍爱的辛瑶。
面对皇上的圣令,柳宣洺陷入两难,沉默不语,内心煎熬,艰难抉择。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父令,我所欲也,挚爱,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父令而求挚爱者也。
父令如山,从不曾违背过,挚爱如水,逝去再不回。
柳宣洺终是下定决心,真心难得。
“如此,请恕卑臣没有跨凤乘鸾之幸运,与长公主殿下终是无缘。”柳宣洺的声音冷到极致,仿若冰寒,一触即崩,他为了辛瑶,放弃了南娣。
“大胆,长公主结姻,岂是你想追求就追求,想放弃就放弃的!”皇上盛怒不已,横眉指责,治罪的话语呼之欲出。
“微臣不明白,无论罗右相还是皇上,为何非要跟微臣抢一个侍女,对微臣苦苦相逼。”柳宣洺抱头痛思,哀其不幸,以前风流潇洒从来不知,原来为情所困时是这般心如刀绞。
“因为,”皇上一字一句,“对于辛瑶,朕也是一片真心,寻思机会,几欲立后。”
柳宣洺愕然,随即苦笑,接着放声大笑不止,直至笑到喘不过气来,心中苦涩无人诉,早知如此,真不该带她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