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瑶现身的时候,打斗已经接近尾声。。шщш.㈦㈨ⅹS.сом更新好快。
燕昭这一边果然占了上风,他出手‘挺’有分寸,只是制住对手而已,没有伤人。
“见过姑娘!”两拨人分开,燕昭垂手,肃容说。
“姑娘啊,您评评理吧!”张厚德得了自由,“噗通”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老张糊涂啊,居然在山谷里闹事,这下子出了笑话,丢了您的人,老张没脸皮见您了!可怜的老何,四十多岁的人了,就因为吃坏了东西,现在都起不了‘床’了,老张我心里头着急啊!”
一个大男人做出这幅模样来,看着着实让人心酸可怜。但燕昭只是淡淡瞧着张厚德,没有诋毁,也没有辩解。
“张叔请起!”叶瑶拂袖,用暗劲将张厚德托起来,无喜无怒地瞧了燕昭一眼,说:“稍后,我会去看望何叔。燕昭,你随我来!”
“是!”燕昭拱了拱手,便跟上叶瑶。
老王头的凌霜剑已经淬炼完毕,三尺余长的长剑霜刃清冷,银光熠熠。看到燕昭进来,他把凌霜剑放回兵器架,对燕昭和善地笑了笑。
叶瑶对燕昭说:“明日起,你来丹器堂主事,职司堂主之位,我把王叔给你做副手。”
燕昭有些怔愣,显然有点儿困‘惑’,而后道:“可是,燕某人既不懂炼丹,也不懂炼器,来这里没有用武之地啊!”
“所以才让王叔做你的副手啊!”叶瑶停了停,说:“库房里的兵刃越积越多,我想将用不上的散出去,换些别的东西来!”
“燕某定不负姑娘所托!”燕昭听了这话,心里雪亮,自己被调到这丹器堂来,应该进入彩虹山谷的核心,并且是被重用的迹象。
叶瑶笑了笑,简单‘交’代了几句话,便去看卧病在‘床’的何叔。
彩虹山谷地方很宽敞,但草木稀疏。众人居住的房间都是在山壁上开凿出来的,颇有几分山顶‘洞’人的遗风。
何叔的住处在向阳的山脊上。叶瑶走进来的时候,远远便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她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悄悄走到石‘门’的一边。
“燕昭这下子被姑娘带走了,想来现在一定不好过!姑娘心慈,年纪又小,一定看不得这些龌龊事!”这是张厚德的声音。
“罢了!你啊,何必和年轻人争这个意气?我倒是觉得,姑娘是个极聪明的人。你不妨好好想想,咱们彩虹谷里的那些新章程,可不是糊涂人能想到的!”这个声音低沉而苍老,应该是何叔的声音。
“我看,主意应该是秋公子出的。”张厚德粗暴喝道:“那秋公子把师妹看成了眼珠子,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不过借他几个主意而已,只怕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既然知道秋公子疼宠师妹,你还这般去算计她?”何叔叹着气说:“他可没有姑娘好说话!”
“什么算计不算计的!你现在不能出去活动,难道不是因为燕昭吗?这些牙都没长齐的小猴崽子,一‘门’心里地上蹿下跳,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老何,这彩虹山谷可比咱们以前的山寨大多了。看前景,也比以前的山寨好得多。你说,咱们若是在这里扎下根来,将来的成就,不说称霸一方了,一定能超过原来的清风寨吧?”张厚德的声音透着‘激’动。
“你想干什么?”何叔一副惊骇的语气问:“咱们本是该死之人,侥幸被姑娘收留,如何能反过来谋算人家,恩将仇报?”
“老何,这里是南陆沼泽!在这地方,黑吃黑再常见不过了。再说了,大鱼吃小鱼,你能说大鱼不仗义吗?”张厚德的声音透着‘激’愤:“现在的形势你也知道,姑娘重用新来的那些年轻人。丹器堂的老王头早就跟咱们离了心,一‘门’心思带徒弟练手艺。狩猎堂是秋枫鸣一手把持,做副手的那个姜‘春’来也是姑娘从外面带回来的落单冒险者。也就是在庶务堂里,还有咱们的一席之地。可是,山谷里规矩严,记账的都是那些读书识字的读书人,我们什么都捞不到。现在,连庶务堂也被新来的年轻人盯上了。眼看着,这里就要没有咱们这些老兄弟的容身之地了!在这片荒野上,落单的人会遭遇什么,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不行!”何叔的声音有些急促:“老张,你哪里来的这些见鬼的念头?”
“哼,再不想点儿办法,咱们就要去见真的鬼了!”张厚德不耐烦的声音传开:“我知道你怕那个秋公子!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只要手段得当,总是有办法的。”
山‘洞’里一片沉默,半晌后,何叔压低了声音道:“那么,老张,你有什么主意没有?”
“明的肯定不行,只能来暗的!”张厚德的声音很低:“这样好了,明天早晨,你就装作重病难支的模样,姑娘一定会来看你。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多留两个人,出其不意,先把姑娘制住。嘿嘿,有了姑娘在手,还用怕秋公子不听话吗?只要秋公子听话,下面的那些人也得乖乖听话。”
“好计策,就这么干了!”何叔的声音微微抬高了几分:“我都听你的了,老张,时候不早了,你快些离开吧,免得旁人起疑!”
“我知道!”一阵衣襟簌簌抖落的声音传来,夹杂着略带沉重的脚步声。
按理说,这种时候,叶瑶应该迅速离开,然后回去布局,等明日一早将计就计,或者是先下手为强。
可是,叶瑶偏偏做了第三个选择。她微微提气,径直推开了石‘门’,走进房间里。
两道劲风扑面而来,她没有看人,直接一挥手,将两道劲风打散。
夕阳的余晖从她的身后泻落下来,将不大的石室照得光晕朦胧。这光线已经足以令叶瑶看清楚,房间里根本不是两个人,而是四个人。
素白‘色’的屏风前,坐着两个衣裳粗陋的年轻人,他们见着叶瑶,大惊之‘色’。
屏风很薄,上面隐约有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人影躺在地上,久久未动,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
“口技?”叶瑶蹙眉说。她看着那两个年轻人道:“你们知道我要来,所以故意守在这里,用何叔和张叔的语气密谋叛‘乱’,意图挑拨离间?”
两个年轻男子脸‘色’惨白,低头看着脚下,没有说话!
叶瑶拂袖,挥出一道劲风,将屏风撕裂开来。
何叔和张厚德就在屏风之后,远远地,还能看见他们的‘胸’脯微微起伏。应该是被‘迷’晕了过去。
“到底怎么回事?”叶瑶又瞧了地上的二人一眼,问:“你们把张叔和何叔怎么了?”
“没怎么,他们就是昏过去了而已!”左边的瘦小男子忙道:“姑娘,我们就是开个玩笑,您别放在心上!”
“不错,就是个玩笑而已!我们兄弟两个以前是戏班子里的人,会点儿口技,能模仿别人的嗓音说话。”另一人连连补充道。
“燕昭让你们过来的?”叶瑶问。
“不,不是燕大哥!”左边的男子慌‘乱’地摇了摇头,说:“是……是我们自己的意思,跟燕大哥没有关系。”
另一人迟疑了一下,深深垂下头去。
就在这时候,一道修长的影子从石‘门’前飘过,燕昭苦着脸走了进来,拱手一揖道:“姑娘,你别怪他们了,都是我的主意!”
“你的主意?你让他们陷害何叔和张叔?”叶瑶问。
“是!”燕昭低低承认了:“燕某自从来到彩虹山谷后,张叔和何叔就一‘门’心思为难于我!今日,他们甚至陷害燕某人下毒。若是这个罪名坐实了,我便离身败名裂不远了。一时气愤之下,燕昭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我知道,此举违了姑娘的规矩,要怎么罚随便您!只是,张叔和何叔联手陷害我的账,是不是也要清算一番?”
叶瑶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虽说燕昭的计策比张叔和何叔狠辣许多,本质上却没有太大的不同。反正都是陷害,你陷害我下毒,我就敢陷害你谋反。
“据我所知,你和张叔吵完架后,就一直与我商量事情。后来,我直接来了这里。从我离开丹器堂,到来到这里,这么短的时间,你如何安排得了这个局?如此看来,这二人定然是你在打架之前就安排好的。”叶瑶说。
“姑娘说的不错!不过,在今日之前,我就知道他们要陷害我投毒了!本来,他们打算栽给我的不是泻‘药’,而是能致命的剧毒。只是燕昭幸运,跟何叔的小儿子关系不错。他担心燕昭,就悄悄向我报了信。再之后,我买通了何叔身边的人,将用来栽赃的毒‘药’换成了泻‘药’。同时,找到这两个学过口技的小兄弟,设下离间之局。”燕昭一副和盘托出,供认不讳的模样。
叶瑶想,这种可能还是存在的。看他言行,不像是狠毒无情之人,否则也不至于替跟前这两个小卒子抗下罪责。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她懒得计较其中根底,只是道:“我不管你说的究竟是真是假,但是,下不为例!”
“自然!燕昭如今在丹器堂,有大堆事情要做,如何有时间去与张叔为难!”燕昭连连保证。
叶瑶瞧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张厚德二人一眼,摇了摇头,走出了这间满是暮‘色’的石室。
是该查明真相,还双方一个公道吗?
叶瑶心里一哂,伸张正义这回事,放在一个曾经的杀手,现在的土匪身上,未免太过可笑。而这里的每一个身上,都背负着不止一条人命,包括无辜者的‘性’命。
为他们伸张正义?谁又来为那些屈死在他们手下的魂灵,以及失去父母的孩子,失去丈夫的妻子,或者失去儿‘女’的母亲忏悔和赎罪?
杀人者,人恒杀之。本就是这样简单的道理。
当你举手杀人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将来的某一天,你也许会变成刀下的那一个人。到了那样的时候,你也应当坦然承受自己的宿命,不怨天地,不恨浮生。
如此,你收割别人‘性’命的时候,才不会犹豫,不会害怕,不会心慌。
更不必说,权利面前,正义只是一种可以被改写的规则,一件强者标榜自己的工具!
规则也好,工具也罢,皆没有黑与白,没有对与错之分,只有“有用”还是“无用”的区别。
叶瑶隐约记得,她刚刚加入渊盟的时候,就有人教过她这个道理。如今想来,总有些时候,只有站在黑暗里,才能看见真正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