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追捕,马车的速度快了很多。-www.79xs.com-
此次前往南疆,叶瑶所用的马车和拉车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
从外表看,那不过是一辆老旧的黄木马车,拉车的马又老又瘦。
其实,斑驳的黄‘色’油漆之下,是用妖兽晶核和白晶岩熔铸成的车身。这种材料硬度高,弹‘性’好,质量又比寻常的木料轻。可以想象,在遭遇车祸的时候,先面目全非的,肯定不会是他们的这一辆马车。
拉车的马也不是凡马,而是来自北疆的天马。叶瑶特意选了一匹刚刚成年的。这个年岁的天马个子还小,身材消瘦,根本看不出日后的高大神骏来。
急速奔跑起来的时候,风声在马车边呼啸,车里的人也自生凛然之感。
周珉似乎看出了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追问。
因为担心路上的追捕,马车很少进入附近的镇甸留宿。叶瑶也打消了找病人练习医术的念头,每日缩在车厢里读书或修炼。
周珉常常和她说些有关清风寨的事情,从这些断断续续的‘交’谈中,叶瑶逐渐拼凑出了一个血雨腥风的南疆。
南长城之外,流寇和‘乱’民们组成的匪帮各自为政,争斗不休;一些蛇头将手下的人聚集成群,成批送进南疆,形成商业化的“山寨”;自由的冒险者们为了自身的安全,自发集结成狩猎队,成群出动;官兵为了捞外快,或者是泄愤,也成群结队的进入南疆,猎杀弱小的目标。
所以,除非是身手特别好的人,否则,最好不要独自一人在南陆沼泽里晃‘荡’。
清风寨是南疆的一批‘乱’民一手创建的。在那之后,它陆续降服了几个临近的帮派,又接受了几支“起义”的官军,大约在五年前,组成了如今声名卓著的清风寨。
“三年前,我离开了清风寨,在青平县安家,负责接应南边送来的‘私’货,并联系买家。”周珉有些感叹地说:“我离开的时候,清风寨已经有四千人的规模了。如今,人数只怕过万了吧?不久前,我接到消息,老寨主赵步成过世了,是死在妖兽的口中。他的侄儿,赵梓辉接任了寨主。”
稍后,又有些担忧道:“梓辉那小子,我见过几次。没什么城府,‘性’子冲动,好在为人还算仁厚。这些日子,他一定过得不容易。”
七月十五日的下午,马车进入建州。
建州已经算是南疆的地界了,这里的知州是桓青的大‘女’婿,名叫韩平。
周珉在脸上做了些简单的修士,把一张清瘦文弱的书生脸整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左脸颊上带着一道刀疤的‘精’瘦汉子。
这是一幅典型的南疆狩猎者打扮,‘交’了一笔不菲的过路费后,官军就干脆利落地放行了。
“秋老弟,进了南疆,就得时刻提着小心了!”周珉提醒道:“即便没有出关,南疆的地面上也不太平。特别是阿瑶,你是‘女’孩子,更要当心些。”
叶瑶和秋枫鸣应了一声,各自凝神戒备。这些日子,大家‘混’熟了,称呼上也没有那么疏离。
三人之中,周珉最长,今年二十七岁,五阶灵术师。秋枫鸣次之,他今年二十三岁,七阶灵师。叶瑶年纪最小,她是六阶灵术师。
但周珉对她的实战能力很怀疑,在他看来,这个‘女’孩子修炼了一手不错的疗愈灵力,人很聪慧,却是一副没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模样,在实战中的作用可以不予考虑。
马车进了城‘门’,沿着自北向南的一条主干道行去。穿过一条条深巷之后,便进入了人烟荒芜的城郊。
叶瑶撩开车帘,向外看去。
建州的确不若天京城繁华。街边的房屋大多用石头和黏土砌成,屋顶上盖着是一层黄茅草,看上去很是破败的。年久失修的长街坑坑洼洼,马车走在路上,时不时发出两声颠簸。散发出陈腐气息的街角上,游‘荡’着的行人衣裳粗陋,面‘色’饥黄。孩子们穿着破了‘洞’的长衫,为了一块生冷的馒头,在无人的角落里大打出手。
这是个没有生气的城市,如将要落下西山的太阳,透着浓重的暮气。
马车缓缓前行,马蹄声如客船上的晚钟,萧凉又沉重。
“吁!”忽然,车厢一个震颤,猛地顿住。
“怎么了?”周珉一边问,一边掀开一边的车帘子,向着前方看去。
“该死!”周珉低低咒骂了一声,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他的浓眉紧皱,如一团吹不散的乌云。
叶瑶也掀开车帘,向着车前方看去。
只见前方的土路上,卧着一个病弱的少‘女’。那少‘女’面朝下躺着,看不清模样,甚至也看不出生死。
秋枫鸣跳下了马车,四下查看了一番。见周围没有什么异常,方俯下身子,探了探少‘女’的脉息。
“她还活着!”秋枫鸣说。
叶瑶也跳下了马车,走过那少‘女’跟前,轻轻输入些许灵力,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慢慢清醒过来。
那是一双同样没有生气的眼睛,呆呆愣愣的,看不出一星半点儿的喜怒哀乐。周珉问了她几句话,可是那少‘女’根本不愿意开口。
“先送到车上吧!”叶瑶探了探她的脉象说:“她的身体很弱,需要好好将养。”
周珉不待叶瑶动手,当先抱起少‘女’,送到了宽敞的马车之中。
“她怎么样了?”周珉问。
“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受过些皮‘肉’伤,却没能及时得到救治,反而被人扔到了这路上。”叶瑶说。
周珉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这少‘女’的下裳上满是泥渍和紫黑‘色’的血污。
他不自在地笑了笑,识趣的来到离开车厢,来到车辕上,让出地方来,让叶瑶给这个‘女’孩子处理伤口。
叶瑶用‘毛’巾蘸了冷水,揭开着‘女’孩子带血的衣服,用‘毛’巾擦拭干净。她没有上‘药’,直接用自己的灵力处理伤处。
少‘女’闭上了眼睛,似乎困倦已极,又似乎已经睡去,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怎么变。
叶瑶留下检查了她身上的衣服。衣料不算顶好,却也不像是贫苦百姓所能用得起的,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惯有的穿戴。
又用绢帕将她的脸上擦拭干净,‘露’出的容颜皎然如月。看来,这是一个姿‘色’不错的‘侍’婢。
这神秘少‘女’不开口,叶瑶也不说话。沉默声里,马车渐渐远离了尘烟,驶上荒野中的官道。
日暮时分,马车来到一座低矮的山坡下。
夕阳的柔辉从山的一边斜落下来,如同蘸了朱砂的笔,在方方寸寸的青山绿水间,在被风儿卷起的青黄‘色’大叶子间,缓缓晕开一片淡漠的血影。
车声辘辘,风声寂寂,鸟鸣愀然。
忽然间,一行拿着棍‘棒’的人忽地从路边跳上来。
“站住!”为首的一个老汉喊道:“想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诸位,识相的,乖乖把孝敬送上来,爷爷们不想动粗。若是闹到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地步,甭怪爷爷们心狠手辣,不通情达理了!”
秋枫鸣不‘欲’伤人,却也不想停车,长袖一展,几道劲风飞出,将拦路的人击到了一边。
马车扬尘疾驰,很快将那些衣衫褴褛的山匪们抛在身后。
周珉垂下车帘子,恨恨说了一句:“桓家不除,南疆不宁!”
叶瑶笑了笑,说:“桓青已经死了!”
“我听说了!”周珉眼中透出讥讽之‘色’:“不止如此,朝廷还把天京城三大世家的少主送来了。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直到现在,桓家人还不是照样作威作福!”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解冻,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做到的。”叶瑶轻轻笑了笑:“再说了,他们可没带着军队过来。”打黑是个技术活,有勇无谋的,只怕会落得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周珉深深看了叶瑶一眼,说:“阿瑶,你似乎对官场很熟悉。一路行来,不管是什么地方,你都能报出地方官的名讳和出身。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知道的!”
叶瑶依旧清清淡淡地笑着,不以为然道:“这个不难,只要‘花’上一笔银子,这些消息都很容易‘弄’到手。我和师兄只是两个想去南疆发财的人,如此而已!”
见她不想深谈,周珉也自一笑带过:“只要你们不是桓家和朝廷的人,我便放心了!”
“周大哥放心!”叶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干脆给了他一颗定心丸,说道:“我们不是桓家的人,也不是朝廷的人。”
不止如此,桓青还是死在她的手里呢!
出了建州,就是云州。云州再往南,就是南陆沼泽了。
几个月前,叶宣奉圣命,前来云州上任,并成为十万平南军的副帅。此时此刻,叶瑶尚不知道他究竟如何了。
七月十六日的早晨,叶瑶的马车出现在云城的城‘门’口。
守城的官兵开了一眼车内,瞧见缩在一边的无名少‘女’时,眼中‘露’出惊喜之‘色’。随即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劫持桓风将军的如夫人!”
“桓风?”叶瑶对此人有点儿印象。他是十万平南军的主人,据说,在桓家一众熊腰虎背的儿郎里,他是唯一的异类,生得风仪倜傥,俊美过人。
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女’此时却说话了:“他们不是坏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要为难他们!”
喊话的官兵立即换上了一脸谄笑,躬身道:“是,小的说错话,请夫人恕罪!您放心,末将已经派人去将军府报信了。您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先进城?”
少‘女’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她看了一眼叶瑶道:“姐姐,烦请你们送我去大将军府,如何?”
“可以!”叶瑶点了点头。轻轻敲了敲车壁,马车又缓缓前行。
周珉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又拼命忍了下去。
走到驿馆‘门’前时,叶瑶让秋枫鸣停下车,独自跳下了马车。
“你们且等一等,我去去就来!”叶瑶说。
秋枫鸣没有说话,周珉却惊讶地喊出了声:“哎,你们真的和官府有关系啊?”
“这与官府无关,师妹只是去看一个故人!”秋枫鸣坐在车辕上说道。
却说叶瑶来到驿馆‘门’口,却觉得守在‘门’口的‘侍’卫颇为眼熟。她仔细想了想,这似乎是跟在叶宣身边的一个小厮。此人究竟叫什么名字,她却不记得了。
“三小姐,您是来见大公子的?”‘侍’卫先认出了叶瑶,不等她说话,便殷勤道:“大公子在军营里,只怕要明日才能回来。方姑娘却在驿馆之中,您可要见一见?”
“方月如?她在这里?”叶瑶点了点头,道:“去通传吧!”
‘侍’卫转身离去。没多会儿,一个穿着杏黄衣裳的少‘女’走了出来,正是多日不见的方月如。她的气‘色’比在天京城里时强了太多,多了几分属于年轻‘女’子的飞扬和野‘性’,拉着叶瑶的手,轻快地笑道:“阿瑶怎么也来云舟了?早知如此,我们离京的时候,就该带着你一起走!”
“在天京城里待厌了,出来散散心!”叶瑶说。
“散心?你啊,也太大胆了。居然这么孤身跑到南疆来!若是消息传出去,难免对你的名声有碍!”方月如担心道:“家里是怎么安排的,可能遮掩好?‘露’了行藏就不好了!”
“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我闭关了!”叶瑶摊了摊手,说:“目前,出关的日子还不确定。”
“闭关?这倒是个好借口!”方月如笑道。“我离开叶府的时候,用的还是养病的名头呢!早知如此,也该像你取经才是。”
叶瑶笑了笑,一边向着里面走去,一边指了指车里说:“我们在路上捡到了桓风的如夫人,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如夫人?哦,这事儿闹得还很大呢!”方月如引着叶瑶来到一间厢房里,说:“三天前,有人闯进桓家后院,掳走了桓风新娶的侧室。为了这事,桓风大发雷霆,发誓要寻到贼人,夺回夫人。不说别的,就是这云城,就已经让他手底下那帮兵痞搜了好几遍了!”
“我不想去桓府,先把人安置到你这里,如何?”叶瑶挑了挑眉,说:“至少,这可以让桓风欠下你一份人情!”
方月如笑容促狭了几分,拉着叶瑶的手道:“如此,姐姐多谢表妹!”
这两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位貌美不幸的如夫人很可能不是被什么飞贼所掳,而是被内宅的‘阴’‘私’事所害。
以方月如的聪慧,只要用些心思,就能让这位桓风的心上人为她所用。这可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枚好棋子。
谈妥了事情,叶瑶不愿久留,将那位如夫人送进了驿馆,便驱车离去。
临别时,无名少‘女’小声对她说:“恩人姐姐,我叫田飞燕。”
叶瑶的身形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直接上了马车,垂下车帘。
“去高升客栈吧!”周珉在车上说:“那里有清风寨的人,他们会安排我们出关。
作者题外话:下个月上月免,每天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