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信的这句话的用意本来是刺激对方,迫使她把自己带到提前撤走的同事们下榻的地方,但发现她的脸颊绯红得像一朵绽开的桃花,眉宇间饱含羞涩之情。
郭守信见状,不由大吃一惊,心里顿时意识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居然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目前连掩饰的能力都失去了。
由于距离脱布市还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郭守信为了打破车内的沉寂,便又主动抛出一个话题:“其实在这片大陆上,你还有几个亲人在工作。”
肖立秋很快做出了反应:“嗯,我的二哥二嫂正在非洲各个国家进行医疗巡诊。而我的最小弟弟正在g国执行维和任务。”
郭守信好奇道:“那你们之前有联系吗?”
肖立秋轻轻摇头:“我二哥和二嫂并不在同一支医疗队里,因为要接诊数不清的当地贫困患者,就连休息的时间都少,更不能有上网的时间了。我只是跟拥军有一些联系。”
“哦,拥军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肖立秋重新把目光投向他:“你问的是哪方面?”
“他是去从事维和任务了,我当然关心那里的治安情况呀。因为这也关系他本人的人身安全呀。”
肖立秋点点头:“拥军说那里的情况已经比平时好多了。由于那里驻扎祖国一个步兵营,那里的治安案件已经减少了很多。他们照顾着上万名难民呢。”
郭守信略有所思:“我当年离开凌波市时,拥军才刚上小学。他现在已经有三十了吧?”
“今年已经三十一了。”
“嗯,你家就差他一个人没成家了。等他回国后,就该办喜事了吧?”
肖立秋反问:“他跟谁结婚呀?”
“当然是他的女朋友呀。”
肖立秋苦笑道:“你是指那个李金仙吧?他俩早就吹了!”
郭守信诧异地望着她:“他俩不是处的挺好的吗?怎么会吹了呢?”
“唉,人家还不是嫌弃拥军的职业吗?”
郭守信沉吟道:“我前年在你家见过金仙那个女孩一面。她看上去很崇拜拥军的,也感觉当军嫂很光荣的。可却最终分手的原因,难道就因为拥军出国参加维和部队吗?”
“这一个理由还不够吗?”
“金仙是不是担心他从事高危职业,而心理承受不了这个压力?”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她是忍受不了这样牛郎织女般的两地分居生活。我听拥军告诉我说,那个女孩很庆幸没有嫁给他,但即便结婚了,也得打离婚。”
郭守信不禁摇摇头:“这又何苦呢?”
肖立秋沉思一会,突然问道:“守信哥,你看没看出来我们家很另类?”
郭守信吃惊地望着她:“你这个丫头说什么呢?”
“我说得不对吗?我在家里从懂事开始,就很久才能见爸爸一面,我们的家庭就像现在单亲家庭一样。可等我爸爸退休回家养老了,我们这些孩子却一个个都飞出去了。可轮到我们这一代人呢,同样过去了漂泊的日子,而且都来到海外发展事业了,家庭更加显得支离破碎。”
郭守信显得非常感慨:“当初我们的父辈是为了祖国的尖端工程,才牺牲了自己的小家,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而咱们这一代人呢,则是代表祖国的荣誉,拼搏在世界各地的各条战线上。我感觉生活在这样家庭里,虽然失去了很多,但也无比的自豪和充实。”
肖立秋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很充实?目前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呢。我们家的拥军跟你一样。我三弟建军的媳妇丽梅因为他常年不着家,在去年差一点起诉离婚。我二哥和二嫂就不用谁说谁了,虽然是同一个部队的,并且一起参加医疗队来非洲。可他俩却谁也顾不上谁。”
郭守信脸稍微一红,随即不以为然:“我幸亏当初在学校时,没接受那几名女生的示好。否则,也许现在因为顾不上家,而早就打离婚呢。”
肖立秋一愣:“你读大学时,有女生追你?”
“哼,你以为呢?难道你不知道我年轻时是啥形象吗?简直就是玉树临风,倾倒一片呀。”
肖立秋眼圈突然红了,语音也有些哽咽:“你···咋这么傻···为什么不趁当时年轻找一个···”
郭守信心里一震,偷偷瞥了她一眼,没有再言语。
肖立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便偷偷地抹了一下眼眶。
郭守信这时很欣慰道:“还是长军和林英情况好一点。由于他俩是同行,无论去哪里修筑铁路,都始终工作在一起,现在一起在中亚修筑联系欧亚的大动脉,那才叫双栖双飞呢。”
不料,肖立秋很不以为然:“我这些在海外工作的哥弟当中,恐怕数他们最难了。”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仅工作环境恶劣,施工条件非常艰巨。我大哥目前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
郭守信愕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通过我大嫂那里得知的。我们姐俩经常通过微信联系。她把当地的客观困难和工期的急迫性,都向我倾诉出来了。”
郭守信眼神里顿时显示一丝的凝重:“你哥因为是家里的长子,你爸爸又常年不在家,是他帮助你妈妈支撑着你们这个家,并照顾你们兄妹几个。他当年都那么操劳,如今更是,真是不容易呀。”
肖立秋含泪点点头,又不禁怀念起当初大哥对她的好···
再说此时的肖长军正肃然站立在一座钢结构的板房的二楼上。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而他则站立在二楼的走廊里,借助头上的雨蓬才不助于让大雨直接淋到,但依旧有零星的雨水飞溅到他的身上。但他并没有进屋躲雨,而是一副愁眉望着满目疮痍的场地。
这是中亚某国的铁路施工工程队的营地,那些铁轨和混凝土浇筑成的枕石虽然都规规矩矩地码成一排,但七零八落的机械设备和跟那些不规则的碎石把这个宿营营装点得像废墟一样。
“这个鬼天气,真是折磨人的心呀!”
肖长军偶尔仰头望一下泻下来的水柱,不禁喃喃咒骂道。
他看起来有五十多了,但其实际年龄跟郭守信年龄相仿,完全是岁月的磨砺让他显得如此的沧桑。
在这片宿营地里,除了这栋二楼板房之外,还罗列着一些板房,甚至是帐篷。
那里面此时要远比那栋小二楼热闹得多。
原来那里是普通工人的宿舍和食堂。这样的天气让他们很兴奋,因为可以不出工了,这跟肖长军紧迫的心情是鲜明的对比。
他们当中除了中方施工人员以外,还有许多当地雇佣的工人或者技术人员,在这时候三个一群或者五个一堆凑在一起,一边玩牌一边高声谈论女人。显得非常惬意。当然,也有的工人安静地躺在两层铺的床上,并仰面举着一部智能手机,通过qq或者微信形式,跟国内的亲人或者是密友聊天。
肖长军身为这段铁路施工的总负责人,可远没有那些人洒脱了。他依旧愁眉紧锁,凝视着外面的鬼天气。也许,在这个世界上,时间只有对他才是最珍贵的,可这样的雨天白白消耗着时间,就等于撕裂着他的心。
橐橐橐!
一双小尺寸的雨靴敲击着二层楼的走廊地板,并逐渐向雕塑一样的肖长军靠近···
当把镜头往雨靴之上转移,才发现雨靴的主人是一个俏丽的女子。她身穿一套洁净的牛仔服,高盘起着长发,手里还握着一把没有打开的雨伞,显得异常英姿飒爽。
看年龄,她好像比肖长军年轻很多,几乎跟肖立秋相当。但她的实际年龄只比肖长军小一岁,并且是肖长军在大学时期的同一届的校友,如今是肖长军的妻子——林英。
林英既然是跟肖长军同一个专业,对这项工程也自然很熟悉,并且成为了肖立军的得力助手。他们夫妻这二十年里,并肩在一起,转战过国内外多个铁路工程,可谓是夫唱妇随。
肖长军已经听到了自己侧面的清脆脚步声,便知道是自己的妻子沿着走廊走过来了,但眼神只是轻微眨动了一下,却没有动一下眼眸。
林英贴在他的身边站住了,并同时跟他并肩往外观看。
“长军,既然上天让咱们休息了,你该休息一下了,如果总让自己的神经紧绷着弦,那会把自己搞垮的。”
林英把自己的一只小手插进了肖长军的胳膊肘里,并柔声劝道。
肖长军听到了妻子就像小桥流水的柔细甜美的声音,才把慈和的目光转向了妻子那张美丽的脸庞,当看到有一根不合群的发丝粘贴在她的白皙的额头上时,便下意识地伸手帮她梳理一下。
林英心里顿时流过了一股温暖,仿佛就像一个青涩的女生一样,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丈夫。
肖长军注意到了妻子手里的雨伞,便好奇地询问:“英子,你要出去吗?”
林英点点头:“嗯,我想趁工程停工,出去买一些日用品。”
肖长军顿时有些不安:“这大雨的天,你一个女人单独出去能安全吗?”
林英嫣然一笑:“你放心吧。这里的人对我们中国人很友好,知道我们是帮他们建设国家的,不会起什么歹心的。你没听说他们当地人称呼我们是‘天使’吗?”
肖长军还是不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出去?”
林英立即兴奋地点点头:“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简直的太好了。”
妻子的话令肖长军无比的汗颜,自己自从来到这个国家,几乎没有陪妻子出去溜达过。这跟他当年追求妻子的承诺,简直的大相径庭。这让他不禁回忆起了在大学时代,刚认识妻子时的情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