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我生病了决不会一个人去医院,我一定会打电话,发微信,发朋友圈,巴不得天下皆知,让周围的人都来关心我,陪着我,照顾我。
现在我一个人来医院打针,也不觉得有多可怜,反而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这样才正常,自己都没把自己照顾好,以后我爸妈老了,我怎么去照顾他们?如果我以后有孩子了,我又怎么去照顾我的孩子?
我顿时为自己的自立感到骄傲,我终于长大了。同时,我也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以前总觉得秦志对我不够关心,不够体贴,也许正是因为我太脆弱了,有公主病,才嫌弃他对我不够好的吧。
但是,我很奇怪自己对他没有一点恨意,除了他总是破坏我和龙大伟的那段日子觉得他烦之外,我对他连恨都恨不起来,大约是因为我对他没有真正爱过。
想到此,我才想起我真的很久没有主动联系他了,而他在我们家餐馆开张的时候,尽心尽力帮忙,我连一句正式感谢的话都没对他说。
我拨通了秦志的电话,他感觉很意外,惊喜地说:“依文,怎么了?没想到你会打电话给我,我出差了,你等下啊,我把资料放好,马上就好了。”
“没什么事,只是突然想起来,你帮了我很多忙,我都没有好好谢谢你。”
“呵呵,那是我心甘情愿帮忙的,说什么谢谢呢。”
我心里有点内疚,想了想,说:“是不是你心里还喜欢我,想跟我和好,所以才帮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想跟你和好,但你心里一直住着龙大伟。”
我也不知道我又发什么神经,我将认识了苏珊母女的事情跟秦志说了,也把自己内心的震憾都说了,然后我说:“其实,喜欢一个人,你为他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不会去权衡利弊,不会去计较得失,甚至有时候,也不要求回应,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离他近一点就好。你知道吗?我从没有想过为你做些事,真的,其实我并不喜欢你,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残忍,但是早点明白,对大家都好,以后,你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依文,我早就明白了,从我喜欢你的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了。没错,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去计较得失和回报的,我为你做所有的一切,只因我愿意,我喜欢,你不要内疚,好吗?”
“……”我无语。
“如果你觉得我对你的爱给了你压力,那我很抱歉,我以后会注意。”
“秦志,谢谢你。”
秦志在电话里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他说:“依文,你太善良了,正因如此,我从不后悔喜欢你,尽管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秦志,我想说的是,龙大伟一直在为你的事业铺路,为你争取发展更多业务,他在默默为你付出,不求回报,你明白吗?”
“依文,龙大伟是在为我的事业铺路,但是,他不是在默默为我付出,他是要回报的,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大家一起赚钱,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你又明白吗?”
澳多克西亚啦!这个直男癌,他是不懂的了,算了!我也不想与他多说,反正我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就行了,暗暗叹了口气,随便和他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这会儿针水已吊完一瓶,护士姑娘帮我换了一瓶,打完这瓶,就可以回家了。我的电话响了,拿出来看看,是汉中。
“妹妹,你在哪?”电话一接通,汉中就问。
“唔……中哥哥,有什么事?”我不想告诉他我在医院。
“妹妹,天气冷,哥带你去吃火锅吧,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看看时间,早已过了吃饭时间了,这时才叫我吃火锅,什么意思?敢情他是约了别人,然后被人放鸽子了,就找我来顶替?我去!有诚意的话,约女孩子必须提前一天约,好让人家做好准备,否则就是不尊重人。谁要跟他去吃火锅?一辈子没吃过火锅吗?当然,如果对方是龙大伟,那又不一样。
“我已经吃过饭了,谢谢哥哥。”我还是礼貌地拒绝道。
“哦,这样啊……”他好像有点为难,犹豫着。这时,我旁边的一个人在大声喊道:“护士,快来帮我换针水!快点啊,都回血了。”
汉中立马听见了,问:“妹妹你在医院吗?怎么有人喊护士?”
虽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医院,但他已经知道了,我就没必要刻意隐瞒,便说:“是的,我感冒了,在打针,马上打完了。”
“你在哪个医院?哥来接你,把地址发给我。”汉中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他是不是实在无聊得发慌?他叫我发地址我就要发给他吗?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经觉悟了,我是个成熟的知性女人,我很自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我没发地址给汉中。
当我的针水吊完的时候,没想到汉中还是找到我了,他匆匆忙忙地赶到,好像很紧张我似的,带点宠爱地责备道:“妹妹,你怎么不早点跟哥哥说呢?你感冒了就不要自己开车,让哥哥来接你就好嘛。”
正在帮我拔针的护士听了,附和着说道:“这针水打了之后会让人想睡觉,自己开车真的不太好,有个这么疼你的哥哥真好,好让人羡慕啊!”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觉得汉中对我的热情,带着点他的自以为是。虽然小时候他曾真的是个大哥哥,保护过我,但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鬼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反之,他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走出医院门口,风一吹,我又咳嗽起来,咳得我喘不过气。我想自己开车回,但是汉中拉着咳到不知所谓的我,不由分说就上了他的车。
咳完之后,我坐在汉中的车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的车,我的车要开回家,明天我上班要用呢。”
“明天我送你上班就好,要不,请个假别上班了,都咳成这样了还上什么班呢。”汉中一边开着车一边说。
“不,我要上班,公司还有很多事呢。”我说。我比以前更用心做事了,因为现在我们的公司,有龙大伟的股份,我必须要全力以赴,打理好公司的一切事宜。
“长命功夫长命做,事情永远做不完的,难道你一天不上班公司会倒闭不成?”
“不!我要上班!咳咳咳……”我有点激动,又咳嗽起来。
“好好好,明天哥哥送你上班,一定不会让你迟到。”汉中见我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回到家门口,一下车,寒风阵阵,我打了个哆嗦,又开始咳嗽。汉中关了车门,搂着我上楼。
我拿了钥匙还没开门,我妈就把门打开了。
“阿中,你们两个约会了吗?”我妈说道。
“婶婶好,我送妹妹回来,妹妹刚在医院打完吊针。”一进门,汉中就对我妈说道。
“怎么回事啊?周依文,我叫你喝我煮的凉茶你不喝,偏要上医院打针。”
刚刚咳得七晕八素的我,脑袋瓜子嗡嗡地痛着,晚饭又没吃,一身乏力。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鞋子都没换,径直走到房间里去。可能是打的针水真的会让人想睡觉,我关了门,衣服也没脱,缩进被子里就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朦胧中,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摇晃晃,我心想是不是地震了?可是我却听不到什么声音。怎么那么冷?是不是我要死了?这是在地府吗?真的好冷啊,四周一团漆黑,我仿佛置身于冰窑之中。
少倾,我看见了一丝亮光,越来越亮,非常刺眼,让我睁不开眼睛。接着我的右侧传来一阵温暖,我不禁向着温暖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然后我的额头上、脸上被什么东西擦拭着,湿漉漉的有点凉,我吃力得抬起手去拨。
“依文,你发烧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我醒了。
龙大伟穿着睡衣坐在我的床边,我的头枕在他的怀里,他正拿着湿毛巾帮我擦拭着。
“大伟,”我的喉咙里像长了刺似的痛着,沙哑着声音说,“大厅的柜子里,有个药箱,里面有退烧药。”
“退烧药的副作用很大,先用物理降温,来,擦擦手。”他拿着微温的湿毛巾,握着我的手,帮我擦拭着。
“咳咳咳……”我咳得头痛欲裂,连胸骨和背上的骨头都有点痛了,一身要散架了似的。
龙大伟放下毛巾,一手抱着我,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良久,我咳完了,他的大手在我背上抚着。
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为什么他会对我这么好?我不是他的情敌吗?在小楼梯间那嫌恶的一巴掌,记忆犹新,如今想起来我的脸上仿佛还辣辣地疼着。
可是他的怀抱太温暖,太熟悉,太让我依恋了,哪怕是一场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