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慈皱了皱眉,这一句话里,可以说透露了不少东西。
如果说翎歌是死士,那么宫玖,展斯,鬼柒,是不是都是这样的身份,还是说,这个死士,并不是一般寻常的死士呢?
再者,既然是死士,为什么翎歌最后会是被迫离开江辰宇,按理来说,死士一生只能忠于一主,一旦无法继续保护和跟随主人,结果必然是一死。
可她显然没有落到那样的地步,这是否说明,江辰宇其实是有私心的?
“仅仅是死士吗?”晏慈问道。
江辰宇看向她的眼睛,似乎想看清她到底想问的是什么。
“不然呢?”他反问。
“没有,别的身份或者理由吗?”晏慈试探着。
江辰宇轻笑道:“你还真是喜欢刨根问底,总是想从一个问题知道所有别的问题的答案。”
晏慈哑然,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猜到的。”江辰宇想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说。
这一下晏慈更是讶然,这许久来,晏慈一直知道他们之间必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势力交织是她所不知道的,仅仅是回想当初初见时他一副商人模样,以及珍宝阁那边的线人,晏慈隐约也猜到了一些。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像他们这样的人,谁还没有几个暗下的组织。即使是萨满耶,身后也暗自培养了不少的暗军和死士。
不过,晏慈所吃惊的却是江辰宇竟然如此轻易便松了口,事实上,方才晏慈这句话,并未指望他能说出翎歌的另一身份,不过是想借此探探他对于翎歌的态度罢了。
他这么简单直接打算坦白一切的架势,反而让晏慈觉得不真实,仿佛一直以来,江辰宇就一直在不断地将自己这一派一点点地显露在晏慈眼前,时而看上去对她持有戒心,但多数时候却总是轻易让她触及到一些事实的真相。
这让晏慈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准备接受这些他们送上来的真相。
“你知道寻夜吗?”他突然开口,把晏慈从怔愣中唤回来。
寻夜,晏慈自然是知道的,并且,可以说还算有点渊源。
它在江湖上可以说是十分有名了,被称为“无所不知”的百晓生之派。其原先最早的主人便是江湖第一代的百晓生葛方华,后来这个组织越来越庞大,逐渐从一个小的消息交换处成为江湖上最大的密探组织。寻夜有十大顶级密探,他们各自身怀绝技,游走在江湖之间,收集各类大大小小的消息,或自用,或出售。
另外,它还衍生出了一个小的杀手组织,叫做追夜,不过对于追夜,少有人知它是归属于寻夜之下的。
对于寻夜,晏慈最早知道还是因为萨满耶。她曾亲自去过寻夜找寻夜当今的主人,替萨满耶去谈一笔交易。
但事实上晏慈一直不确定当初自己见的是否是真的寻夜主人。
因为江湖上传言这一届寻夜阁主,是个极为神秘的人,从没有听江湖上谁去寻夜见到过这个人,甚至有人猜测除了寻夜最顶级的十个密探,没人真正见过这个人。
当时萨满耶让她去寻夜谈那笔交易时,她着实也没有想到,那个人会见她。
进了寻夜后,她原以为只是把萨满耶的意思带到即可,并没有打算久留,却不想进了寻夜没多久,便有人来说那人要见她,让她亲自同他讲。
随后,来的人便蒙上了她的眼睛,带着她走了许久,直到到了一处类似地下密室的地方,她眼上的布被摘下,眼前是一片层层叠叠的纱幔,透过厚厚的纱幔,她隐隐约约看到了那人端正地坐在那里。
之后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晏慈讲明了来意,他很是爽快地接受了她提出的要求,并没有为难她什么,甚至之后还让人送她离开,只是在走时叮嘱她不要将那日见过他的事情外传。
晏慈也不是多嘴之人,之后同萨满耶禀报时也不曾提到这个。
“那个人是你?”晏慈犹疑地问道,她不曾看清楚过那人的模样,甚至那人连说话似乎也用了伪声,如同晏慈当初女扮男装时变声一法。
江辰宇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喝了口酒继续道:“她原先便是密探之一,也是我身边死士之一。”
“所以,是她先动了心吗?”这是翎歌自己的说法,但是晏慈想知道,江辰宇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似乎难到了他,他沉默了,只是看着空了的酒杯。
“对不起,或许我不该打断你。”沉默让整个小亭在雨水中更为冷寂,晏慈只好开口打破这样的沉默。
“无妨。”他摇摇头,“只是,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翎歌一向不爱说话,比起紫苏,要内敛得多。所以当我听到她对我说……这不是一件被允许的事情,至少,那时候,不是。”
晏慈没有再打断他,只是点点头,听着。
“她虽然是寻夜的密探,但也是我的死士,有些规则是不能被轻易打破的。说来可笑,我到底没有狠得下心杀她,但却废了她功法。”
“那她的嗓子……”
“是反噬,你应该不陌生的,是蛊毒。”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带着一丝苦涩。
她一瞬间,似乎从那抹笑里看到了一些无法明说的情谊。
但是蛊毒反噬,究竟是什么蛊毒,会让她失了音?这个蛊又是怎么来的?
这些疑惑一下子都涌上晏慈的脑中。
许久,江辰宇看了眼亭外渐渐小下来的雨水,轻声道:“是情蛊。”
情蛊,所谓情蛊,它不同于晏慈身上所有的噬心蛊。一般的蛊毒,只对一人起效,蛊虫只下在一个人身上。而情蛊是个例外,它是一对伴生蛊,施蛊之人将主蛊下在自己身上,再把次蛊下到另一人身上,如此,被下次蛊的人,便会爱上下了主蛊的人。这种蛊不会一般不会要人性命,但一旦反噬,结果也必然是重伤。
晏慈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情蛊。
“那……”晏慈还欲开口问清楚,却看江辰宇目光穿过她,望向对面。
晏慈心中一顿,转过头,正巧对上了那人的眼神。
江辰暮站在雨中,手里撑着一把伞,手中还拿了一把伞,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二人。
见晏慈回过头来,便对着她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