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了,顾耐冲了电迫不及待打开,五个未接电话。他心里一紧,赶紧回拨过去。电话打通了但是没人接,他想他家的猫咪生气了。两个人的年龄差横亘在那里,顾耐从未在意,这场恋爱概括起来“简单”两字,他不需要去哄她,甚至不需要说太多,两个人仿佛生来就是为对方而存在的。直到第二天早上,张存仍未回他的电话,发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顾耐才觉得事情没他想的简单。
第一个电话照旧没人接,顾耐耐心的打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终于有人接了。
“喂?”
“是我。”顾耐没哄过女孩,说完这句,两人无话,他僵硬的说道:“我穿了你买的衬衫,大小正合适,穿上显瘦脱下有肉,你要不要来摸摸?”
“今天有课。”
两人一时无话了,顾耐觉得一夕之间有些东西变得很远。他别扭了会儿:“昨天很抱歉,手机没电了,我没料到你会煮东西给我吃。”具体来说,他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生日。
“哦,我原谅你了。”张存答的极快,声音懒懒散散,像是刚睡醒。
她没有生气?鬼信!顾耐隐隐觉得不对,还不如生气呢。
“我做了早饭,你要不要过来吃?”
“不想吃。”还是一贯的语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手机上通话的时间一分一秒上涨。
“我在你楼下,你不下来我一直等。”他算是无赖上了,诚然他不懂如何保鲜爱情,只是单纯的想赶走心中的不快。
张存呼了一口气,道了声好。
饭桌上,顾耐端出热腾腾的桂圆红枣粥,他特意起早熬的,不算很腻,火候掌握的正好。张存捞起勺子,浅入碗里,舀了一丁点儿,舌头卷入嘴里,便停了动作,抬起头没什么表情:“我想吃饭。”
顾耐不爱吃甜食,这锅粥特意为张存煲的,平日她不挑食,做什么吃什么,这回算是头一回提要求。
顾耐道好,端起她吃剩的碗大口吃起来。
第二天顾耐早早煮了饭,简单的烧了一些小菜,张存照例吃了一口,脸上寡淡:“我想喝粥。”
顾耐皱眉,又觉得有错在先,实在不应该和小丫头生气。动作僵了会儿,端起她未吃的饭吃起来。
隔天起早,粥和饭都做了,张存尝都没尝,淡淡瞥了眼:“我想吃面。”
她是故意的,谁都知道她心里有气。
顾耐靠近她坐了下来,用脚尖轻轻顶她的鞋:“你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啊,只是你做的不合我口味。”她越说声音越一甩胳膊,躲开他的碰触:“也许我开始挑食了。”
“存存,我们好好聊聊!”他唤她的名字,带着刻意的诱哄,声音微微下压,性感的无可救药。他板她的身子正对自己,张存低着头,视线不知停留在哪里。
“那天,我遇到一老朋友顺便聊了聊。手机恰好没电了,所以没能对你说,抱歉。”
“哦,那原谅你了。”
顾耐沉吟哄她:“这个星期的菜不放葱姜蒜。”
“哦,那挺好的。”她还是那个样子,“善解人意的”很人道。
顾耐不经意的拧了眉,意识到表情不够柔和,随即舒展开,手放在张存的肩膀上顺势将她往怀里带:“我曾对你说过你的出现是个美丽的意外。事实上,我从未觉得我会在大期间遇到爱情,过去的20多年间,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太过缥缈。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我不懂怎么疼一个姑娘,措手不及的准备着并且慢慢转变,我希望在此之前你等等我,不要因为发现一点我的不好而急于否定一切的好。”这种感觉像龙卷风,冲击的他好大一会儿找不准方向,等住了脚,才发觉自己比不上张存同龄人的浪漫,他在害怕,害怕因为不浪漫而失去她,虽然他本身又知道张存不是一个爱浪漫的人。
张存觉得脑子空空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背,顾耐爱玩游戏,走路也站不直微微有些驼背,连坐着身体都有一个微小的曲线。曾经她很迷恋这种曲线,刻意的学他懒散的窝在沙发里,完成一样的角度。
“顾医生。”她喊他:“其实我也不懂怎么和男生相处,更不懂什么是爱情。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很自然,并想要一直这般。我性子慢吞吞的,可是我不傻啊,我知道用一颗红彤彤的心待人,换来的绝对不是黑乎乎的心。我这人没什么追求,从小到大没多少跌宕起伏的故事,稍微波澜一些的我都告诉你了,我说过六岁那年家里的牛卖到宰割场,十岁时我妈外出打工给我挣学费。初三时学习不用心留了一级。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她的声音轻轻慢慢的,嘴唇抿了抿:“这是仅有的三次让我觉得很绝望的时候,可是我都过来了,将它们当成成长的经历分享给你。可是顾耐啊”她小声嘀咕着,像是跟自己说话似的:“我连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了,你怎么不舍得对我敞开心呢?”
顾耐别开脸,下一秒看到她的眼睛里:“其实我见的是我前女友,她找我复合,我觉得这种事我有能力解决,没必要告诉你。抱歉,一直以来太忽视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没了?”她问。
“没了。”
顾耐就这样看着张存眼底的光慢慢消失殆尽,她说,一字一顿的:“顾医生,我们好像不大合适呢。”
顾耐听完,觉得不可思议,眼神有些骇人:“张存,你是认真的?”
张存不甘示弱,目光坚定,两人瞪了会儿,张存眼睛有些干涩,揉了揉气势全无,顾耐噗嗤笑出声,刮了刮她的鼻尖。
张存笑不出来,她给过他机会了:“我是认真的,顾耐,我们分手吧。”
顾耐从小都是惯大的,哪里又受过这般气。可是他舍不得,养个阿猫阿狗这么多天,也该有感情了。何况是个讨人爱的丫头呢?
他捻着张存的手,她的手上有小小的肉窝,揉起来软软的,张存没有挣开,低着头不说话。
“你白吃了这么多顿饭,说走就走,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你留下来,有饭吃,有圈圈可以逗,最关键圈圈它爸英俊帅气高大幽默,白衣大褂披肩,身材也好,浑然天成的制服诱惑,你不是最爱看b吗?下回我上网网购几个制服穿给你看,只给你一人欣赏。”
“顾医生。”
“叫我顾耐。”他不喜欢她一本正经的和他拉开距离。
“你和你前女友,不对,是小姐分手了吗?”
顾耐回想:“记不太清了,好像没有明确说开,但确实分了,也没联系过。”
张存抬起头,眼角有些红润:“顾耐,我其实是不生气的。我只是觉得早断比晚断的好,趁我现在还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般要死要活,死去活来。”她摇头:“那样的我,想想就觉得可怕。”
顾耐目光冰冷,握住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箍住:“为什么要断?”
张存挣扎了几下,被他扣的死死的:“我昨天去医院了。”
说来可笑,和顾耐在一起这么久,从未去他上班的地方找过他,越想越觉得愧疚。
“顾医生在吗?”张存问值班的张医生。
张医生就坐在顾耐对面,自顾耐来后,人气居高不下,小姑娘一波一波的轮着换着找他“治病”,当即生了调笑的心:“顾医生下班了。”又道:“小姑娘还是将心放在学业上,人家顾医生马上就要辞职不干了,惦记着也没用。”
“他去哪儿?”
“听说是回老家。”张医生神神秘秘的:“具体的事儿说不清,顾医生平常很少和我们唠叨家常。”
顾耐慌了:“这事儿本就打算对你说,一直没找到好时机。”
张存摇头:“你所有的事情都是潜意识下决心又潜意识的不告诉我。也许你的本心不想要伤害我,可是我觉得好难过,我似乎一直被排除在顾医生的生活之外呢。”
“存存,存存,存存”他压过来,手掌扣住她后脑勺,两人嘴唇紧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张存偏过头,唇落到脸上,她问:“你走了还回来吗?”
他没做声。
张存觉得心踏实下来了,前几天胡思乱想,现下胡想的部分得到验证,心里反而轻松下来:“我也觉得男儿志在四方的好,你不可能一辈子窝在大当一名普通的校医,就连我也不可能一辈子不毕业。我大多时候又是目光短浅的,也许我应该找一个和我同轨迹的男朋友,上课、放学、吃饭都是统一的时间。更或者,我就在宿舍躺四年,四年一过回家相亲。”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是疯了才会觉得顾耐会陪着她毕业。
顾耐觉得无奈极了,心里暗暗叹气:“所以你不打算要我了?”
她点头,那样的郑重其事:“要不起。”
“隔壁大爷早就认准我们是一对了,你要是不要我,我会被他骂死的。他就住我旁边,溜猫会遇到,出门遇到,扔垃圾也会遇到,天天被耳提面命,我会疯的。”他想不到别的可以不分手的借口了。
“骂几天你就习惯了,我小时候经常被我妈骂,骂着骂着我就免疫了。”
“成!”顾耐揉揉脊椎,盘腿坐在沙发上侧头看了她一眼又偏过头状似无意说道:“要分手可以,钱不还你了。仔细想想这场恋爱谈的很值,满打满算在一起也就三个多月,中间加上一暑假,也就是说我零零散散给你做了几次饭,工资就有两万多。这比酒店的大厨挣的还多,要不我现在辞了工作,专心为你做饭?放心,看你花了这么多的份上,后面的钱就不让你出了。”
“你真不还了?”她问。
“不还了。”
张存顿了顿:“那就不还吧。”
当初借钱时,她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顾耐家不富裕,不还就不还吧。大不了自己辛苦一些,平日多做做兼职。直到她昨天遇到郑家秋,她才发现自己对顾耐一无所知,不知道他家何处,家庭状况怎样,郑家秋侃侃而谈:“你们不合适,当然我和他也不合适,但相对于你们的不合适,我们要合适些。中国有句古话叫门当户对,他妈妈也是拿这句话压我,迫使我离开顾耐的,比起我,你差的更多,起码我学历、相貌、年纪与他相仿,而你你觉得他妈妈会接受你吗?你又知道他家多有钱吗?退一万步,他妈能接受你,顾耐呢?他对你说过什么,这般不知根知底的人你敢托付吗?”
郑家秋说了这么多,就最后一句说到张存心底。当初借钱给顾耐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她后悔了,后悔自己轻易的去相信一个人。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头回有一种叫生气的情绪蔓延心底,自小性子便温和,不急不躁,不追求不压抑,心静如水,无波无浪,万物激不起兴趣也就无所谓在乎,可是今天他觉得耗费了一辈子起伏的情绪:“这么迁就我?那为什么不迁就着在一起呢?没有钱,你怎么生活下去,别闹了,我们都不说气话了好不好。”气到极致,心底存了底儿,言语间仍舍不得伤害她。脑子里晕沉沉的,实在想不透前几天好好的,怎么说恼就恼呢?
她只顾着摇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从顾耐煮粥、做饭、到煮粥做饭,她经历了知道顾耐离开、知道顾耐家有钱有势,明白自己被排除在外。所有的故事如果能随时喊停,她大概是不愿意去s做兼职的,不会遇到顾耐,不会发生那些纠缠,也不去蹭饭,也许此时遇到顾耐还能相视一笑,打个招呼,转个弯,各自离去。
顾耐钳住张存的唇大力的咬了下去,渐渐的,他不满足单纯的咬,牙齿上的力道越来越缓,沿着唇角轻轻的舔着。张存喘着气,不说话,不挣脱。他试着将舌头伸进张存的嘴里,奈何张存根本不配合,两个人像是食物链顶端的两只怪兽,咆哮着干瞪着就是不屈服,顾耐也干上劲儿了,有多少年没有这般恣意妄为过,他已记不清。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像是懵懂期的少年,依性子决定做什么事,而不是像个大人瞻前顾后。
他狠心的咬下去,仿佛要撬开的不是她的嘴而是那份爱。
张存不甘示弱的回咬,用了大力气,顾耐也没理,除了头下那次的咬,余下全部都在轻轻吮吸。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是难舍难分的恋人。
外面热闹极了,屋内的世界静下来,呼吸交缠在一起。
他说:“张存,我的嘴巴受伤了,你要对我负责。”
张存用力推他:“顾耐,我的心受伤了,可是我不需要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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