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无趣。”叶涵又喊了几声,一双眼睛也被吹得水蒙蒙。旁边几位游客投来异样的眼光,这很稀奇吗,来大海就是要喊几嗓子的。一个人喊索然无味,紧抿的双唇微微张开:“好像真的没回声。”
叶澍安静的看着海面,唇抿成一线,不带笑意却赏心悦目。听到叶涵的话,轻轻的应了声,海风太大,吹着他的短发,利落清爽。从叶涵的角度看,他真的很像一棵树,一棵孤僻的树。
“我说你喜欢甜的还是辣的?”
叶澍显然没听见。叶涵走近几步大着嗓子喊道:“甜的还是辣的?”
叶澍以为叶涵问他风是什么味道:“咸的。”
叶涵打开包,窸窸窣窣的翻找起来。掏出一包膨化食品:“将就着吃吧!”
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
叶澍接过来,欲言又止,显然附近没有什么饭店。拿在手上,却没有拆:“我不吃零食。”
“那我给你换一个?”叶涵继续翻找起来。
“你背包里都是零食。”这句话是肯定而不是否定。
“否则呢?”叶涵低头继续翻找:“指望去景区下饭馆?醒醒吧,愚蠢的人类,你知道多贵吗?”叶涵又递过去一包酸奶。
“你带了伞吗?”叶澍忽然问道。
“没有。”
“餐巾纸呢?”
“太占位置了,所以”
“你买的地图呢?”
“嘿嘿,不是有你吗?”
叶涵被问的一阵心虚,她瞅了一眼他的包:“你呢,你带了什么?”
“带了你没带的东西。”
叶涵脱了鞋子,放在沙滩上,又将袜子塞进随身背的包里。接着将旁边的沙子垒高,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做好标记了,待会提醒我回来找鞋子。”
他不忍告诉她,涨潮会带走沙子还有她的鞋。叶涵欢喜的踩着沙子:“凉凉的,要是八月来,肯定更舒服。”她的眉目染上色彩,脆生问道:“你不脱鞋吗?你可真是无趣。”叶涵啧啧嘴,有洁癖该是多么纠结的王子病。
叶澍停下来,开始解鞋带。叶涵有些吃惊,她发誓只是随口说说。
“你要脱鞋子?”
“接地气。”
不同于叶涵的懒,叶澍将鞋子拿在手上,脚趾接触到冰冷的沙子,有些不适,微微蜷起。
“是不是很爽?”叶涵问道,海风太大,将她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
“你不拿着鞋子?”叶澍问。
“你要拿着鞋子?”叶涵问。
“走吧。”叶澍转身,海边留下一串串脚印,海浪一打,渐渐隐去。叶澍背包上的绳子被吹的飘舞不定,叶涵伸出手将它攥进手里,这样就不会飞来飞去了。
“我们拍张照片吧。”叶澍忽然说道。
对啊,差点忘了,旅游不拍照片,就没办法证明这个地方曾经来过,记忆会消淡,而美好总是要寄托的形体。
“我先给你拍,还是你给我拍?”叶涵不好意思的建议:“我的手机像素不是很好。”叶澍伸出手将叶涵平移到自己身边,一只手毫无预兆的搭在叶涵肩膀上,迁就着她的身高低下身子:“微笑,这个角度能看到后面的海。”叶澍的声音像是魔音,若有似无带出的风撩动着叶涵的心。她呆呆的,忘了动作。说好的不心动呢?该死的心跳。
“重照,刚才我没反应过来。”叶涵猴脸无耻的要求到。实在是惨不忍睹,同样是同框,有人似王子,有人似菲佣,被风吹眯了眼,还是一脸懵逼头发凌乱的模样。
“我觉得很好!”叶澍收起手机。
“不是说照相吗?一张哪够?我发誓下一把我睁开我高贵的眼睛。”即使这样保证,有人还是仗着身高凡事没商量。
“一张足矣。”
叶涵甚至都没看到照片,她的内心十分不满,叶澍直接掉头,完全不在意她闹脾气。她真的很想说把刚才给你吃的火腿肠还给我。后来一想还是憋住了,毕竟晚上还要共处一室,万一让自己打地铺?对方是叶澍,绝对做的出来。
“我看一眼,就一眼。”叶涵眼露可怜兮兮之态,鼻子吹的红红的,倒是像一条流浪狗。
叶澍掏出手机,快速地在叶涵眼前晃了一下。又将手机收好。
叶涵彻底不想说话了。叶澍嘴角扬起,心情大好的朝前走,叶涵冲上前用力拽飞舞的丝带。叶澍措手不及的被拉得停住了脚。
“要么删,要不重新拍!”叶涵撅起嘴。好不容易看到大海,天气不好,心境也和复读的时候有差别,加上大海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碧蓝澄净,难免有些失落。
“老娘今天心情很不好。”叶涵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所以,阿澍,拜托拜托。”
他很好笑,她的眼神切切实实的告诉他,他是一个抠门到极致的小气鬼。
“晚上,我想散步。”叶澍忽然开口道。
“可是晚上没什么看的,还冷飕飕的。”
叶澍不为所动。
“得!成交!”
她拿着叶澍的手机拍她向往的海,拍一路留下的足迹,拍某人不配合的背影。
叶澍走几步站在叶涵的侧前方,偶尔觉察到叶涵的镜头追寻着自己,他仍未改变动作。
下一秒,某人拿出单反开始聚焦。
“叶!澍!”叶涵跺了跺脚:“你带了单反!”
“恩。”他的嗓音低低的,对着气急的女孩咔咔几张。
“那刚才。刚才”她扬了扬手上他的手机,相机还开着,随着她摆的动作,景物在手机里快速移动:“借个手机还这么抠!”
回到起点,叶涵再也找不到她的鞋子,哭丧着脸:“好羡慕你们这些有鞋的人。”
叶澍将单反收好,蹲下身:“上来。”
她没有动作,双腿交叠在一起,脚趾翘来翘去:“我给你十块钱,你去帮我买九块九一双的拖鞋,剩下一角钱不用找了算是跑路费,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不由分说的抱起叶涵:“我带你去买拖鞋。”
亲娘啊,她那孱弱的小心肝,又在花枝招展的乱颤了。
下一站并未赶去泡温泉,先前耽搁时间过长,吃过饭,天色暗沉的很快。夜晚的岛拥有别具一格的美,即使灯光不足以照亮每个地方,叶涵仍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海风的声音,那么近,恍若眼前。
“叶澍,你说为什么我们总是会遇上?”她抿了唇,百思不得其解:“复读是,大学是,社团是,兼职是,看海更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要相信概率论。”他的声音经过海风的洗礼,染上一层别样的温柔:“nnspssb。”
“其实,我一直都没对你说。”她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复读前暑假开始,确切的说我先认识的是叶晗。”
“我知道。”
她以为他会吓一大跳。
叶涵欲言又止,倏地张大眼睛,目不转睛的望向他:“你知道?”
“恩,我知道。”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像是从遥远的去年走到一年后的她的眼前。
叶涵看向他,心脏莫名跳的飞快:“你是故意的?故意认识我?”否则她无法解释这么多的巧合。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拉起她的帽子挡住她因惊奇而睁大的眼睛:“你好笨,我都暗示这么多了。”他彻底的抱住她的肩膀,两人胸口紧紧的贴在一起,仗着他的身高,确实为她挡了不少风。
叶涵轻轻推开叶澍,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并不能让她觉得开心。路灯散发的柔和灯光照在他的面部轮廓上,她仰起头看他,海风吹过来,刘海挡住眉眼:“那天,为什么没来?”这个问题,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无法回避。
他低下头,眼睛定在她红红的耳朵上。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叶澍,你知道我这次看海的目的是什么吗?”她的嗓音低沉,对他,她没有办法假装什么隔阂都不存在:“我的目的是忘记你,我知道。你知道我曾喜欢你,但那成为曾经了。”就在他回避她的问题时成为曾经。
叶澍握住她受伤的手腕,那里留着一条属于他的伤疤,专注的凝视她:“我想带你看海,说的自是不如做的好看。我现在带你来了,为什么要说这么绝情的话?”凝视会给人带来压力,叶涵咬了咬下唇,尽量维持脸上的平静,微红的眼眶早已暴露全部心事。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解释?”
“要给。”他吐出这两字,没了下文,叶涵抬头看过去,他捕捉到她的眼睛,难得的弯了嘴角:“我的家庭很复杂,加上我并不擅长言辞,无从解释,但我会慢慢告诉你。”他体贴的用双手包住她红透的耳朵:“有些事我虽不擅长,但还是要说给你听。”他又扯起她的帽子,不同的是右手轻轻覆在她眼睛上,他在不自信,在害怕她接下来的反应。
“生下来时,算命先生说我五行缺水,怕是以后前途坎坷,父亲便给我取名为澍。而今,活到此刻,我发现我仍像缺水的沙漠,所以叶涵。”他放下手,直视她的眼睛,微微凑过来:“要不要做我的海?”
涵和澍都是水字旁。
叶涵静默,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心就被那双眼睛触动着。
他在告白?他居然在告白?
“你就不怕红颜祸水?”她算哪门子祸水,长相充其量算是人类,可是她竟有些害怕他深情的眼神和突如其来的告白。她抠着食指指甲,一下一下,毫无目的。这些微的小动作,让他心中波澜不惊的湖面泛起阵阵波涛。
“我甘之如饴。”他道,眉头微微拢起:“阿涵,我还没有听到你的回答。”
突如其来的沉默,叶澍也陷入沉默的行列。叶涵面上无波,她也快弄不懂自己心中所想了。介意的事也就那一桩,怎么可以将他打入死牢呢?
“叶澍。”她唤了声:“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他道:“但是最后你还是我的。”
胸口像是被热气充满了似的微微散发着温暖,她决定顺从自己的心,双手却出现规律的小颤抖:“你从前说过:谁能被阿涵喜欢是最幸福的事,那么,你呢?要不要做个幸福的人?”不试试怎么知道两个人合不合适。
他直接用行动表达所有,他的荷尔蒙在遇到她之后无所遁形。起先他的唇也只是轻轻含住她的嘴角,慢慢用牙齿咬她的舌头,觉察到她些微的逃避,力道陡然加重,舌头强硬的撬开她的唇,不顾一切的追逐着她的动作,呼吸不深不浅的打在她的脸上,就像微风轻轻撩过脸颊,叶澍单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像是要将她嵌在身体里,合二为一似的。她微眯着眼,鼓起勇气舔了下他的嘴角,他更深入的吻过来,带着一种忘乎所以的爱恋。
叶涵眼睛小心翼翼往上移,瞅到他的下巴,他的喉结。他的身体也微微颤抖,认知到这个,叶涵兴奋极了。闭上眼,感受的是叶澍,睁开眼,看到的是他们身后的灿烂星光。橘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像是缠在一起的连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