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芬大胆的猜测着:“假如朱磊和叶澍都是要求调座位的,那么小高呢?”叶涵摇摇头:“不一定,也可能是小黑主动要走的。”辣姐啪的一掌拍在石桌上:“他敢!”随之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桌子可真硬,不过我打包票,小黑有贼心没贼胆。”辣姐若有所思的望向叶涵,欲言又止。叶涵耸肩,狠狠的吸了一口奶茶:“先说好,都别安慰我。男人如衣服,姐妹才是手足。”她挤眉弄眼,语调凄切:“经历了这么多,兜兜转转辣姐才是真爱。”
辣姐瞥了一眼手指撩起许芬的长发,一圈一圈绕在手指上:“别指望我请你吃辣条。”末了,拔了一根下来,仿佛在说敢惹我,你的下场就是这根头发。
许芬夺过辣姐手中自己的长发:“辣姐,威胁谁就扯谁的头发好不好?”
“这孩子短发啊。”
许芬语塞中…
叶涵扫了一眼,咬着嘴唇扭了扭腰:“我是那种人吗?”忽而小狗般缠上辣姐的胳膊:“不吃辣条,糖果也行。”
许芬掏出一把糖果,这是她中午出去特意买的,她伸手将糖果放在叶涵手心:“涵呐,这个问题我只问一次,回答的好了才能吃。”
林荫树下一道道斑驳的光投射下来,忽暗忽明。正巧前面有一颗粗壮的梧桐,她靠在上面,笑嘻嘻做答。“老娘知无不言。”
“你还喜欢叶澍吗?”许芬摇头,喃喃自语:“肯定喜欢。”她抬头换个问法:“你还难过吗?”
“忽然认真的样子很不适合你。”叶涵笑骂,笑着笑着眼睛就红了:“我貌似没有资格难过。喜欢是我的事,与他无关。”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她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辣姐义愤填膺,微微眯着眼,伸手挡了挡阳光,有些燥热:“我发誓从今天开始不理小高。”
“为什么?”许芬不懂辣姐突如其来的愤怒。
“因为他们是一个宿舍的。”辣姐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个真理。
…
和叶澍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加上高考临近,人人心慌。叶涵她趁着下课时间跑去小店买笔,顺便帮许芬买零食。从口袋里翻找零钱之际,一只手递了过来。
“一起付。”叶澍说道。
叶涵快速的从口袋里拿出零钱,固执的递给了牛屎老奶奶:“我是整钱,待会不好还你。”
叶澍没有坚持,站在一边静静的等着。滑过指尖的风都是微凉的,叶涵回头,低着头眼睛闪躲着:“我忽然发现我还有东西要买,你先回教室吧。”说完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叶涵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逃避,再多的曾经都化成一句冰冷的疏离。她特意跑到对面的小店,等过去差不多五分钟才慢吞吞的走出来。
“买好了?”叶澍独特的嗓音魔音般钻进耳朵,他安静的站在门口,软软的发梢被风吹的轻轻晃动。暗恋让人充满幻想,她会觉得他刻意的痴情的等着她,暗恋也是残忍的,事实总是让人万念俱灰。
“买…好了。”她挺了挺背站直了些。
叶澍看了看她手中的东西,还是零食和笔,没有任何表情,微微侧身:“回去吧。”
身边的少年才走没几天,叶涵恍如隔日,仿佛他从来没有坐在她前面。教室还是教室,她还是她,他也还是他,甚至窗台边樟树的味道都没有变。只是时间不对,流逝的太肆意。叶涵变得很拘谨,胡乱的找话题。从她开口起,就已经将他划为陌生人行列。
“那个…我的语文笔记你还没有还给我…”
叶澍嘴角的浅笑消散,幽幽的黑眸看过来:“待会还你。”不像手表那回,这次倒是很干脆,叶涵没来由的更懊恼,最后都不懂自己到底想不想要笔记本了。
气氛瞬间冷了几分。
“阿涵…”
“那个…许芬着急吃零食,我先走了。”她眨了眨眼,有点干涩,跑的那么用力,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慢慢消失于眼前。他分明打开了心扉,想要说点什么。他唤她阿涵,而不是叶涵。她唤他“那个”而不是“阿少”。她蛮横的随着自己性子走,蛮横的想要少年知道她内心隐晦的不满。可是为什么不多问几句?哪怕一句也好。
回到教室。叶澍偏过头,叶涵的笔记本就被他放在左手第二本,他习惯没事翻两眼,偶尔轻轻的移动最上面的书就能看到笔记本封面上,叶涵那两个字写的张扬有力,尤其是叶字最后一笔拖的很长。
字如其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下午来到班上,桌子上工整的放着自己的语文笔记,叶涵没来由的生气,他是故意挑她不在的时候还,后来想想又觉得索然,在又怎么样?她翻开本子,和借走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破损,只是第一页正楷写着“叶涵”二字。这个发现让她冬日枯藤的内心长出新芽。叶涵有时在想:清华和叶澍她会选择哪一个?答案是清华,甚至是毫不犹豫。所以潜意识里她也会抛弃他,两清了。单纯的岁月里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喜欢一个人,也仅限于喜欢而已。
许芬曾说过:叶涵,你可能不是真的喜欢叶澍,只是遇到相似遭遇的人,产生共鸣而已。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
固执的以为对他好,不让他觉得寂寞,她就会成为他的全世界。她忘记世界上还有一种情感是妄想。叶涵和以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是吃饭越发不规律。晚饭干脆一包方便面就打发了。许芬无奈:“我好怀念我们四个人在才子美食拼菜的日子。”
“今天就去才子美食吃吧。”叶涵神态自若。
许芬看过来:“你该懂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她低下头:“叶涵你在和谁较真?”她很少叫全“叶涵”这两个字。
叶涵承认因为许芬的话自己有一瞬间的震慑,明明她只是更爱学习了而已。她的生物突飞猛进足足涨了15分有余,可是她还是不开心,安澜这次比自己还要高三分。在她看来,安澜是一个骄傲的存在。
方运大多懒散的靠在椅子上,一只手顺势搭在叶涵桌子上,神态悠闲,偶尔叶涵不理会他的聒噪,他便报复性的抖腿,带着前后桌都在颤动,偶尔兴致来了,会胡乱的揉着叶涵的头发。
“大饼脸,你瞅瞅我的新发型。”事实上今天他还特意用了李子睿的洗面奶。叶涵不得不抬头象征性看一眼,假如不理会,这小祖宗一天都会缠着自己。她未来得及评价,鼻子阵阵火热,像是一条虫子顺着鼻子爬下来,痒痒的。她摸了摸,触目惊心的血。方运嘴巴张大,吓得不轻:“我有这么帅?”
大滴大滴的血掉下来,裤子上顿时渲染一片。方运紧张的伸出双手托在叶涵下巴下面:“赶紧起来,不是不是,仰头靠许芬桌子上去。我天,怎么喷涌的这么迅猛。”
叶涵仰着头,看着头顶上的风扇,风扇一年没转,蒙了一层灰。上面还吊着一只大蜘蛛结着网,难得的宁静,她羡慕起蜘蛛来,好歹是空姐,就不用愁着高考了。
许芬气的不想理会叶涵。除了开始手忙脚乱的领着她去厕所冲洗,中间一句话也没说。
“哎呀,流鼻血原来是这种感觉,我一直都不知道,真是好酸爽呢。”叶涵悻悻开口。
过了约三分钟,许芬沉稳内敛的语调夹杂着怒气:“你干脆流鼻血到死吧,不就是一叶澍啊,有必要较真吗?安澜生物好,你就死命啃生物,身体不要了是吧?告诉你,我不喜欢叶澍,以后就算你们在一起,我也不认同他,辣姐说得对,你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要去大,你也拼大,就算你进去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大学美女如云,你算老几。现在他就是变相的疏远你,你懂不懂!”说完一蹬脚。“我不想理你了。”跑了几步路,许芬又停下来,眼神闪躲分明:“本来打算不理你了,但是我心善,扶你回教室再不理你。”
“芬呐。”叶涵轻轻开口:“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别固执。”许芬又道:“下次还这样我会彻底不理你,芬姐生气是很可怕的事。”
叶涵点头:“你会拿橘子砸我吗?可我很喜欢吃橘子,砸之前让我替你剥了,你拿皮儿砸就成。”
许芬笑的云淡风轻:“上回砸朱磊那回不算,我要是真砸,你觉得橘子会往墙上跑吗?”
叶涵喜欢叶澍,这个懵懂的爱恋,短短数日,在现实面前蒙上了一层尘埃。这世上比暗恋更傻的,大概就是还没告白就被拒绝。谁家姑娘是蓝颜,谁家少年曾白衣。谁家故事成流水,谁家心事无人敌。谁家功名白了头,谁家柳树堪折枝。到头来,谁负了流年,谁又傻了眼。
方运跑去校医院,喘着粗气说了来由,问了忌口开了药。校医是位30多岁的阿姨,正是充满八卦气息的年纪。“小伙子,你女朋友流鼻血了?”
方运脸色通红,看不出是跑步跑的还是其他:“不是,不过快是了。”
阿姨开着药嘴里喋喋不休:“这年头也不是容易流鼻血的季节啊,刚才一小伙子也过来买药,说是朋友流鼻血…”
方运嘴角动了动终究开口:“他长什么样?”
“和你差不多高吧,差不多瘦,差不多帅,穿着白色衣服牛仔裤吧,看起来就是霸道总裁类型的,阿姨要是年轻几岁,肯定也被他迷得团团转。”
方运领着药匆匆离开了。阿姨还在唠叨:“应该不是同一个女生,小伙子别担心,因为刚才那男生说是女朋友流鼻血,一个女孩怎么会有两个男朋友呢?小伙子,零钱还没找呢?”阿姨叹气:“血气方刚就是好啊。”
合宜的温度,阳光明媚。
叶涵流鼻血倒是引起不小的骚动,进门初始,人头攒动,炸开了锅。他们像刚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充满着好奇般看着叶涵。有人附和,有人笑。
“又流了,又流了。真神奇,源源不断。”李子睿感慨连天。
“亲娘啊,堪比大姨妈。”小高道。
“只要给我血滴下落的速度,我就能算出涵姐多高。”小眼镜的话让她觉得这世界所有的问题不是一道物理题解决不了的,假如有,那将是两道。
她叹气,这群人到底是有多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