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运自后就生病感冒了,四天没露脸。第五天硬挺着起床,包着像粽子肉吸着鼻涕脚步漂浮的来到班上。本来还不打算来的,后来觉得不露面对不起老师的谆谆教导,万一有妹子对他相思成疾,岂不是辜负别人的期待?去到教室才发现他确实想多了,消失四天,居然没有人知道!心中不免怅然:复读就复读,有必要一心只读圣贤书,不驻足看看身边缺少了什么风景?他有些失望的看了看叶涵的背影,哀怨的拿出一包抽纸,带着报复的使劲擦着鼻涕,发出很大的声音,仿佛要宣告全世界:本大爷生病了。
叶涵本就是一个很很难进入学习状态的人,平日看书前她总是要吃点小零食或者听点音乐。很好想象那个场景,她一提笔准备算题,背后传来某人刻意的咳嗽声和擦鼻涕声,声音一阵塞过一阵。“真是讨厌。”她不爽的嘀咕,书桌里还有上次没吃完的感冒药,语气不善的递给方运:“毒药,吃了一了百了。”
方运掖了掖领子,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委屈道:“老子可是从来不吃药的,爷们生病都是自然好的,但是你送的,我就勉强收下了。”
叶涵没兴趣抬杠,顺势说道:“您老真是赏脸。”
“叶涵,你都不关心我?我可是很难生病的体质,别看是小感冒,弄不好就是绝症。”方运踢了踢前面的李子睿,李子睿叹气赶紧站起来:“涵姐你坐,那个…我去上厕所,上课才回来。”
“你刚去过了呀。”叶涵道。
李子睿挠挠头,支吾道:“刚才是放水,现在是放小老鼠。”说完溜走,甚至忘记带纸。
叶涵坐下来,凳子上还有李子睿的温度。“他挺急的,不过说的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方运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先去尿尿,现在去拉屎。”
“哦,他没带纸。”
“不用,他抖抖就好。”
叶涵清了清嗓子,眼睛看向别处,或许问方运,是没关系的。
“你说为什么男生听到口哨声就想去厕所?”
“确实…”方运认真的思考叶涵的话。“大约是某个部位长得像笛子吧。”方运扭了扭身子,不满叶涵的走神,嗷嗷叫了两声,换了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我头也晕,嗓子痛,老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叶涵夸张的叫了一声,睁大眼睛,看向方运的脖子:“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压抑,像是有人扼住你的脖子?”
“你怎么知道?”
叶涵故意吓他,压低语调道:“传说每个学校都有一个红衣学姐,她最喜欢小骚年,吸你的血,吃你的魂,无聊的时候会坐在你的脖子上顺着你的头发,一下一下,仿佛你是她的爱人。”说完恢复无所谓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诡异不是她营造出来的。“我走了,好好养病。”
方运摸了摸脑门上的虚汗,清清嗓子,干笑:“嘿嘿,老子…是无鬼…神论者。”
叶澍轻轻往后靠了靠叶涵的桌子,没有想象中的重量,叶涵还没回来。他换了一个姿势,左腿轻轻的叠在右腿上,忽然意识到,这是不被允许的不正经的动作,而从小自己坐姿都是端端正正,甚至不弯腰。他自嘲笑笑,薄荷一样微凉的眼角微微侧视,而后颦眉,方运正拿着叶涵给的药一脸喜悦。
眸光流转的女孩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自己说话了。
“小气鬼。”叶澍轻叹。
叶涵坐下,好心情的看了看窗外,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写作业,叶澍轻移眼光,两个人的眼神在玻璃上交汇,一个惊讶,一个平静。短暂几秒后,叶涵率先挪开眼神,拿起笔没有目标的写写画画,明明自己早就不生气,却不知如何开口和叶澍打招呼。
“涵姐走了?”李子睿随手拍了拍方运的头。
方运僵住,呆滞两秒,尖叫:“啊!鬼啊!”
…
方运越发觉得脖子酸痛,透不过气。又想到今天星期六,寝室里就自己,越发的口干舌燥。
“睿睿,你今天别回家了,我陪你打游戏,好不好哒。”
睿睿?噗!李子睿抖了抖鸡皮疙瘩。
那是方运最爱的游戏机,平时舍不得落了一点灰,旁人碰一下他都要骂上半天,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赠送一脚。李子睿就被他踹过一次,碰过的地方被方运细心的擦了擦,仿佛沾上瘟疫般。
“靠,方运,你真下得去那个脚。”
“打是亲,骂是爱,踢一脚是谈恋爱,我是表现我对你的爱。”
李子睿也火了,嘴里哼哼唧唧的不服气。“至于嘛?游戏机而已。”
“老子有洁癖。”
李子睿彻底无语:“你看看你的东西甩的到处都是,袜子一个星期了都不洗,被子从来不晒。枕头黑的不像话,你说你有洁癖,鬼信!”
“老子对别人有洁癖,自己随心所欲,管的着吗你?”
而现在这位爱游戏机如命的家伙竟双手奉上他的宝贝,并且亲切的称呼自己“睿睿”,李子睿着实不敢相信方运的转变?生病了脑子烧坏了?
“叫我一声大爷来听听?”
“李大爷。”方运走过去讨好的捏了捏他紧绷的肩膀线条,李子睿再次抖了抖,明明今天不冷的。
“方运,你脑子进屎了?”
方运不怒反笑,大眼睛眨巴着可怜兮兮,如同被人遗弃的小狗。
“阿睿,今天晚上寝室就我一个,打游戏没伙儿,你搭个?”
“没事,联网打的话,我在家也能陪你。”
方运有些懊恼,李子睿是传说中的乖乖子,一放假都是准时回家的,不迟到、不早退。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看我脖子怎么了,我怎么老是觉得压抑,你有看到什么不?”
李子睿翻了翻方运的领子。“啥也没,就是领口有点黑,你该洗洗了。”
“真没有吗?叶涵说看到了,难道是她阴气比较重?你再看仔细点,这关系到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睡着。”
李子睿索性翻了翻方运的毛衣,噗嗤一笑。
“你毛衣穿反了。”
方运依旧缠着李子睿,磨着他,什么借口都找遍了。即使是因为毛衣穿反了,但是恐惧感确实存在的。他又不想回家,老妈只会骂他不成器,他又不是璞玉,成器作甚?老妈又会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道:你倒是吐一个给我看看?每每这个时候,方爸爸默契的关门,方妈会拿着棒槌追着他打。鸡飞狗跳的闹得整个院子都不安宁,方运倒是因祸得福的运动神经超长,连隔壁老王家的大豆黑狗都追不上了他。
方运硬磨不过,索性放弃和李子睿交流。他觉得李子睿连大豆都不如,人家大豆见到自己好歹还汪汪叫几声,他连个屁也没有,这个年纪正值叛逆,不叛逆的青春等于黄昏,近黄昏死的早,没意思的家伙!
晚上方运拉上窗帘,又拉了拉门,确定锁好后坐着玩自己的游戏,在网络游戏盛行的时候,方运仍旧打着魂斗罗,马赛克的画风让他觉得一切都没有改变。今晚的风阴森森的呼啸,方运扭了扭了脖子,总觉得脖子上有点勒,想着叶涵的话,忽然有些不敢打游戏了。这个时候偏偏又想去厕所,几步之遥的距离显得如此遥远。几经纠结,他拿起李子睿洗衣服的桶解决了生理问题,就当是他背叛的处罚。恐惧一旦埋在心底,就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他颤巍巍的掏出手机打给李子睿。
“不是吧?老大?你半夜打给我就是为了帮你确定窗外是不是有人说话?”
方运压低声音道:“靠,是你背主在先,老子不和你计较是老子大度。快听!”说完把手机伸向窗边。李子睿算是彻底醉了,揉了揉眉心,别说自己什么都听不到,就算有什么,通过电话又能听到多少。
李子睿敷衍的打着哈欠。
“方运,我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妈了个爸的,少敷衍老子,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现在过来陪我打游戏。”
李子睿将手机拿的离自己远了点。
“听到吗?方运,喂喂,信号不好吗?喂喂,不说话我挂了。”
李子睿将手机电板扣下来放到桌子上,安心的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