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后,东赢,狭岛。
小满跳下船,再次碰触陆地的感觉真好。
脱掉厚重的冬装,迎接温暖的气候,清新的海风,白色的沙滩,翠绿的棕榈,小满的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这里真是太治愈了,”小满伸着懒腰看着海鸟成群飞过,“好像所有的烦恼都被驱散了一般。”
“确实非常美。”徒单霖跟在她身后,看她欢喜的样子。
“今天我们住在哪儿?”小满问道。
“靠着港口有座城市名为守礼城,守礼城中有一宣州园,是南夷的商人开的客栈,我们就住在那里。”徒单霖边走边回答。
这时接泊的两辆水牛车已经到了,车夫客客气气地迎着他们一行人上车。
“这里竟然是水牛拉车!”小满兴奋地看着前方拉车的灰色大水牛,打量着它的两支弯成户型的牛角,赞不绝口。
“东赢国的风土人情十分特别,你会有很多新鲜的体验。”徒单霖不知从哪里拿到一个橙子,剥掉皮放在了小满手中,“尝尝,这里的橙子非常甜美。”
“谢谢。”小满咬了一口,橙色的汁水像阳光一般甜蜜,“真的非常好吃。”
“除了橙子还有很多其他水果,等到了宣州园,我让司星都买来给你尝尝。”
“好好好。”小满头点的像小鸡吃米一般。
突然,小满看到了一尊奇怪的雕像,觉得很是诡异。
接着她看到沿途无论是树丛还是路边,甚至是桥头井边都有类似的小型雕塑。那雕塑面目奇异狰狞,眼神空洞无神,而嘴却咧到耳根,笑得渗人。
小满指着那个雕塑问向徒单霖:“那个雕塑是什么?怎么到处都有,样子多吓人啊。”
徒单霖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解释道:“那是风鬼的石雕。狭岛人相信,风鬼可以帮他们驱散邪灵恶鬼,镇宅庇院。”
“风鬼,好奇特的信仰啊。对了,鬼界的入口就在东赢国对吗?你去过吗?”小满问道。
“去过。”
小满来了兴趣,追问起来:“你去那里做什么?”
徒单霖叹了一口气,拍拍小满的头,笑道:“只要投胎转世都必须去那里。”
“那里是不是很阴森很恐怖?”
“其实还好,环境和人界没有太大去别。”
“鬼界都有什么呢?”
“有一个大门叫鬼门关、一座奈河桥、十座阎罗殿、十八层地狱,再就是一些办事机构,还有一些长居于鬼界没有转世的鬼。”
“转世的时候可以不喝孟婆汤吗?”
“原则上不行。”
“那你是怎么逃过去的?为什么你还有之前的记忆?”
徒单霖看她追问的越来越细,笑道:“吃着橙子还能说这么多话,吃完这个还吃吗?我再给你剥一个?”
“别转移话题。”小满瞪着他,“快快告诉我你是走了什么后门才躲过了喝孟婆汤?教教我,我下次也试试。”
徒单霖伸手就刮小满的鼻梁:“想什么呢?你就不怕被逮起来?”
小满捂着鼻子,边揉边嗔怪道:“你怎么也喜欢刮我的鼻梁,本来就不够高,再刮就更塌了。”
正说着,水牛城停到了一处白墙黑瓦的院落大门旁。
司星从后车上下来,走到门前和迎接的小二打了招呼后,转身走到小满他们的车旁:“公子、小姐,我们到了,请下车吧。”
司星换了称呼,应是有意掩饰身份。
徒单霖先行下车,再伸手让小满扶着下来,一举一动温柔体贴,就连劝她小心点的话语都如春风般轻柔和暖。
旁边的一对儿正要离开客栈的夫妇看到他们,那娘子立刻对自家夫婿说道:“看看人家虽然是个瞎子,却比你这长眼睛的有眼力。你要是有一半人家对娘子的好,我也算没白嫁给你。”
“不不,我们不是……”小满听后赶紧想解释误会,却被徒单霖一把揽住肩膀。
“娘子,我们快进园子里去吧。”徒单霖得意地笑着揽着她往大门里走去。
刚刚那女子的丈夫脸色难看,嫌弃道:“再怎么好也是个瞎子,你别在这儿羡慕别人,赶紧走,一会儿就赶不上船了。”说罢两人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小满有些恼:“你怎么由着人家误会咱俩的关系。”
“只是不认识的路人,误会了又有什么关系。”徒单霖不以为然。
“那也不行,”小满抱着胳膊,琢磨了琢磨,“以后要是别人问咱俩的关系,就说是兄妹。你是我哥,我是你妹。”
“咳咳,咱俩长得一点也不像,说是兄妹怎么会有人信呢?”
“长得不像可以解释为你长得像妈妈,我长得像爸爸,不就行了。”小满完美地解决了徒单霖的问题。
司星这时已办理完了入住的流程,走到两人面前:“公子、小姐,我已经让人在这里的二楼雅间安排了饮食,请您二位移步跟我来。”
“司星你对这里很熟啊。”小满有些惊讶。
“小姐,您忘了我本身就是东赢人,在离开东赢前,我曾在这里生活过三年。”司星边引路边说道,“今日我让店家专门做了几样狭岛特色的菜肴,请公子和小姐尝尝。”
“太好了,司星你安排得真是太周到了。”小满竖起拇指给司星点赞。
二人跟着司星上了二楼雅间。一迈过门槛,就看见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桌子正中还有一盘已经清洗切好的水果。
两人落座,看着一桌子美食,小满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刚想动手去吃,却听见隔壁吵杂的吵闹声。
几个像是喝醉了酒的男子再旁边的雅间里大声地说着话。
“我告诉各位一件事儿,”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透过隔音极差的墙板传来,“大沛那个四皇子顾文沅又变成傻子了。”
小满一愣,停下筷子,竖起了耳朵。
和小满一样,隔壁的人也都纷纷来了兴趣,“你说什么?那顾文沅不都当上太子了吗?怎么又变成傻子了。”
粗犷男子大笑道:“哈哈,你们肯定不知道,那顾文沅本就是个傻子,可喻皇后和丞相想让他当大沛的皇帝,所以从魔教手里整了一种蛊毒,种到了顾文沅身上,然后再用蛊毒操纵顾文沅,让他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罢了。”
“我的天,还有这等奇事。”隔壁屋内酒桌上一片哗然。
小满惊讶不已地看了一眼徒单霖,他只是淡定地一边听一边喝茶,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可后来他为什么又傻了?”有人问到。
“因为魔教不知怎么了,派人把那蛊毒给解了。不仅解了顾文沅的,还解了西狄天山公主和北戎硕风可汗身上同样的蛊毒,你们说奇不奇怪。”
在一桌人啧啧称奇时,小满瞪着眼睛看向徒单霖,比划着口型说:“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徒单霖轻轻点了点头。
小满立即双手举起大拇指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接着,隔壁又传来声音:“着顾文沅变回傻子,喻皇后和喻丞相都傻了眼。就在这时,远在边境的七皇子和九皇子,带着大军就南下了,和王城禁军打了起来。据说,带兵的竟然是当年被羡帝诛杀的雷氏的大公子雷聿修。”
“哦?雷氏竟然还有人活着。”
“可不,那雷少将军武功盖世,神勇无敌,一路杀得禁军那些酒囊饭袋都找不到北了。”
听到这里,小满双手掩口,听到雷聿修的名字,顿时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肯定的,那雷少将军可是雷将军的嫡子,绝对继承了雷将军的才能。常言道虎父无犬子嘛。”
“嗨,你话说得没错,只可惜……”粗犷男子叹了一口气。
小满的心都被吊了起来,恨不得耳朵贴到墙上去听。
“快说啊!别卖关子。”
“对啊,快说快说,可惜什么?”
隔壁桌上的人也着了急,纷纷催促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年北戎克什部被雷将军打败,其小公主被俘成为九皇子的侍婢。就在大军打入京城后的当天夜里,拿刀行刺了雷少将军。”
“什么?!”
“行刺雷少将军?那将军这么样了?”
“长剑直穿心脏,当场毙命。”
“死了啊?”
“死了。”
“真是可惜,多好的少年将军,竟然被一个女子行刺致死……”
听到这里,小满脸上血色全无。
她疯了一般打开房门,冲到隔壁,一脚把门踢开,右手抽出骨食,左手一把抓住讲话人的领子,并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吼道:“你再说一遍!雷聿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