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君素冷冷地盯了唐萧几眼,道:“你给我站着,哪里都不许去,今夜也不许睡觉。“临走又回头对几个下人道:”你们几个给我看紧了唐萧,如若有变,拿你们是问。”
陈管家低着头,关上房门,与尧君素一起往书房去。
唐萧心里虽有万般不愿意,可是陈管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且刘一丁的父亲亲自上门,心里约莫着这个事情肯定是十分地难处理了。就这么站在那里,时间越久,心里越是惴惴不安,连两条腿都逐渐地麻木没有感觉。
“那个司空大人来兴师问罪,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心中担心着尧君素的安危,恨不得此刻冲到书房去,自己领了错,愿打愿罚,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都可。可是尧君素让自己就这么站着,又有下人盯着,如何拖得了身。如此过了惴惴不安熬过了五更,竟靠在廊柱上睡着了。
翌日,从梦乡转醒,唐萧揉一揉麻木的双腿,看了看四周,却看见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细腻担忧着昨夜的事,不知道尧君素现下如何,事情要如何处理。拉起被子,就出了门去。
奔进明月楼的时候,唐萧四处寻找,都不曾看见尧君素。
却见云裳了出来,脸上有些愠色,慢慢道:“妹妹,三公子昨夜奉了圣旨,被丞相遣去青城牧马去了。”
“青城?可是北边的草原?”唐萧问道,“那里荒无人烟……”
“是,昨夜三更已经动身出发了。”云裳道。
“那我怎么办?”唐萧发问。
“公子交待让你好好留在府上反省,不得再踏出落幽阁一步,而且特别强调,休得去青城寻他。”云裳转达尧君素的意思。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唐萧心口隐隐作痛,眼泪就要掉下来。
云裳秀眉微蹙,心口愤恨又心疼,却是不敢发作,只道:“不知,要等圣旨。”
唐萧黯然地垂下眼睑,拉起云裳的手,“姐姐,我这次闯的祸是不大了些?公子是不是全替我抗了下来。”说罢,豆大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是,简直是弥天大祸。那刘司马连着相爷也要忍让三分,刘美人现下是圣上身边最得宠的妃子。刘一丁又是刘家的独苗,谁人敢说个不是,你居然还当街羞辱他,还打折了他的一条腿。“云裳气得语气加重,”你说你是不是闯下了滔天大祸?”
“云裳姐姐,那现下该如何是好?”唐萧喏喏不知该怎么办。
“能如何是好,只盼丞相大人周旋。公子本为从三品轻车都尉,立下赫赫战功,还未加封,现下却要去塞外蛮族之处牧马,你说会如何?”云裳亦是心中有气,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折辱,现在却要为了这么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妮子受这等委屈,一时都不想和唐萧说话。
云裳话愈重,唐萧的头越低,最后竟是一句话不能说出口,默默地低了头,告辞,踱步回了落幽阁。
在屋里就这么闷着,拿起书看,觉得无聊,院里练剑,又觉得没有精神。唐萧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尧君素的近况。
半个多月了,再没有踏出过落幽阁,不是不想出去。实在是门口的侍卫看的紧,一刻不停的守在那里,武功尽在她之上,插上翅膀,也难以得逞。
小丫鬟每日里替她从云裳那里带些消息回来,聊胜于无,也算戒了几分相思。
端着书发呆,唐萧听到好像有人喊她,以为是闷久了出现幻听,叹了口气,继续看着窗外。
“妹妹……”云裳不知怎地进了屋来,拍上唐萧的肩膀,惊的她跳了起来,“云裳姐姐,你怎么来了?”
“听奴婢们说,你茶不思饭不想的,我去求了相爷,看看你。”云裳秋水般的眼睑蒙着雾气,“怎地瘦成这样了!”看着唐萧竟有些形销骨立。
唐萧淡淡地笑了,道:“有瘦吗?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好的狠。”
“那便好。今日我便带你到园子里转转,解解闷。”云裳道。
“云裳姐姐,公子他,公子他,他在青城好吗?”唐萧迫不及待地问道。
“好啊,怎么不好?不管怎么说都是官,而且又是相爷公子,没有人敢为难的。”云裳宽慰唐萧道。
“是吗?那就好。”
“园子里的桃花初破,含春带露,烂漫娇嫩,正好带你去赏玩,你也宽宽心。”
唐萧早想出去走走,云裳能带她出去,自是感激不尽,巴巴儿的跟着就要走。正出去没一会儿,远远听见有人喊云裳姑娘,走进了,才瞧得真切,是个端庄的侍女。
唐萧自是不识,云裳作揖道:“宜兰,找我有事吗?”
那唤宜兰地回礼,“夫人今日佛堂念佛,想请你过去与她念叨念叨?”
云裳有些为难的看着宜兰,“我今日好不容易借了由头带着唐姑娘出去走走,你看……”
唐萧见云裳为难,赶紧应道:“姐姐,你自与宜兰去吧,我自己散散就好了。陪着夫人要紧。”
宜兰笑着,瞧都没瞧唐萧一眼,“云裳,快我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又怪怨三公子带回的人不识抬举。”
唐萧悻悻然,心下郁郁,道:“云裳姐姐,你快去吧。”
云裳也是识大体的人,轻轻拍了拍唐萧的手,“你且转着,可别到处乱走,更不能偷偷溜出府去。”话罢,跟着宜兰去了。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唐萧漫无目的走着,桃花美与不美都入不了她的眼,满脑子都是紫袍玉姿以及如何脱身的计策。
“你可听说了,三公子在青城……”
“三公子”三个字像雷鸣般入了唐萧的耳朵,疾走两步,正想冲过去问个究竟,想了想,运起轻功,躲了起来。
几个小丫鬟聚在一起,正唧唧喳喳的讨论着,“你说京城那么多公主小姐们,三公子怎么就看上了个孤女啊。”
“谁知道啊,看她那个样子,估计三公子也就一时新鲜,山珍海味吃惯了,白菜萝卜也想尝尝呢。”
“可不是,云裳姐姐多好的人,跟画里走下来似的,多少年了都没个名分,何况是个孤女。”
“也不一定,你们知道司空大人公子的事吗?”
“你可说的是刘公子?”
“可不是。那日夜里,听说那个孤女有些武功,不知怎么的就打断了刘公子的一条腿。”
“我们也听说了,半夜里,司空大人带人来咱们府上闹了一宿呢,连圣旨都请下来了。”
“三公子极力维护那个孤女,说自己管教无方,竟然替那孤女全抗下来了,被皇上贬斥到青城作那牧马的营生去了。”
“何止啊,你们是不知道?我听书房的管事说,那夜里,司空大人与刘美人俱是不依不饶,非要那孤女的性命来陪刘公子的一条腿。”
“是吗?可最后,那孤女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幽闭起来就算了事了吗?”
“哪里?这背后的事情你们不知道。我可是全听说了,三公子替那孤女全抗了下来,当下就自己打折了自己的左臂,算是赔礼,又当场跪下给司空大人赔不是,才算是平了司空大人的怒气。”
“是的是的!我听说司空大人看到三公子如此决绝,又肯跪下道歉,而且相爷当场狠狠地训斥了三公子,又将家里的许多珍稀玩意儿拿出来,才算是了事。”
”对的对的……而且当天夜里,三公子就被打发去了青城。”
唐萧听到此处,心中波涛汹涌,再也按捺不住,冲出来就质问道:“你们说的可当真,三公子竟然断了一臂吗?”
几个小丫鬟本来说的热烈,被唐萧撞个正着,有些害怕,待看见唐萧脸色,更是吓得如筛糠般,下人随便议论主子,是要被打杀出去的,“唐姑娘,我们不是故意的……”
唐萧并未理会他们的话,声色俱厉道:“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身份低微,也是听书房管事说的,实在不知真假啊。”
唐萧五脏如火焚,奔出后花园,直达书房,拉起管事就是一顿问询。
“尧君素竟真的为自己自断一臂,山高路远,不知现下如何?青城简陋,不知可否有良医?”满脑子都是尧君素的身影,与管事道:“烦劳您与我告诉云裳姐姐,就说我去青城了,请她体谅。”
管事还未应话,唐萧身影已远,运起轻功,直奔大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