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祖孙和苗芃都不能听见兰跋的声音,但却能听见萧翎的声音,三人都是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苗芃过去拉着汪妙妙,说道:“妙妙,咱们还是离远一点,这太邪门了。”虽然不能听见兰跋在说什么,但画中人分明在开口,这种事闻所未闻,太诡异了。
只听萧翎继续说道:“兰跋天女,就算林叔跟吴道子长得很像,但他也不可能是吴道子,吴道子是唐代的人,现在都21世纪了。”
其实萧翎也想过前世今生的说法,不过没法证明,而且也不能说,不然兰跋就更不会放人了。
“我不管,我就得留着他,让他陪我熬着这寂寞,要怪就怪他长得跟吴道子那么像!”兰跋怨愤的开口。
一千三百年的寂寞,足以把一个人逼疯,哪怕这个人是天女。
萧翎同情兰跋的遭遇,但这并不是她拘禁林曾毅的理由,声音温缓的说道:“兰跋天女,你大可以摄很多人的魂,让他们到画里陪你,可你只摄了林叔一个人,这说明你本性是善良的。”
“这就是我最恨的地方,吴道子画我的时候,不知不觉把一股佛性付诸笔端,每次我想行恶的时候,我的内心就异常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明明他才是最恶的那个人,把我囚禁在此一千三百年。”兰跋如哭如诉,语调极为凄惨。
萧翎听了暗暗叹息,吴道子画此画之时,也绝对想不到他会给兰跋造成如此痛苦。
吴道子擅长宗教画,其人自然也受宗教的影响,尤其他给很多寺庙画了壁画,多少要跟佛门中人打交道,久而久之,他的心性也被佛学感染,尤其中晚期的时候,他画的佛像庄严之中带着慈悲。
这一股慈悲也被潜移默化的带入天女图之中,人如其画,画中人就是他心性的写照,兰跋原本在天竺神话里是个淫神的形象,但在他画里却赋予了另外一种神格。
纯洁,善良。
妩媚而又天真。
正因为这些因素,让兰跋没有迁怒于其他无辜之人。
“兰跋天女,你既有慈悲之心,你拘了林曾毅,我想你内心也绝不会好受。你想过没有,他还有家人,还有朋友,如今他的身躯在画外的世界,那是怎样的情景?你不如放了他,给自己一个解脱。”
“我不,我凭什么放了他?是他害的我这么惨!”
萧翎轻轻摇头:“你心里明明清楚,林曾毅不是吴道子。”
“他是,他是!”兰跋像是发疯似的吼叫,她必须把林曾毅当成吴道子,她的内心才能好受,这样她才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拘禁林曾毅。
“他不是,他叫林曾毅,吴道子早就化为枯骨了。”
画里的兰跋表情扭曲起来,她就像一个装睡的人,萧翎非要把她叫醒,这让她无比的愤怒:“你很讨厌!你这么在乎林曾毅,好啊,你也进来陪他吧!”
话音一落,萧翎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他侵袭而来,看着兰跋妩媚的眼波就像两个漩涡一般,似乎要把他吞噬了进去。
突然之间,萧翎左手的碎玉手串颤动起来,一片清光闪出,乍破那一股无形的力量。
“啊?”
兰跋吃惊的看着萧翎:“好,很好,你竟然还有这等功力。”
“兰跋天女,请你放了林叔。”萧翎再度恳求。
“休想!”
“兰跋天女……”
萧翎再要说话的时候,就发现跟兰跋的精神联系已经被切断了,就像正在通话,对方突然挂掉电话一样。
再看画中人,兰跋的嘴巴已经不动了。
既然兰跋不肯放人,现在也只有一个办法,进到画里抢人。
不过现在萧翎的道行,就算可以精神入画,但却未必能够带着林曾毅安全的从画里出来。
这至少需要900年的道行,刚刚救了西施夫人,他也只有840年的道行而已。
过了一会儿,汪大海这才弱弱的上前问道:“萧先生,现在什么情况了?”
萧翎无力的摇了摇头:“兰跋天女不肯放人。”
“这……这是不是闹鬼了?”苗芃起初对萧翎多有怠慢,但现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渐渐对萧翎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这画中人怎么嘴巴会动?”
“这就是吴道子的画功。一个人聚精会神的做一件事,不知不觉就会把精神注入其中。这世间万物,没有精神,就是死的,一个人没有精神,也只是行尸走肉而已。而一具尸体有了精神,他也能变成活的。”
“那岂不是僵尸?”
萧翎轻轻点头:“僵尸从表面意义看,不过是尸体僵化不腐的一种表征。不过夏国确实流传了不少活僵尸的事件,他们吸收的精神,大部分是从自然中来,比如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所以他们虽然能活,但却很难拥有人的思想,除非等级极高的一部分僵尸,他们才能思考。而兰跋天女,是被吴道子注入了人的精神,她天然就带有人的思想。”
“传说张僧繇画了一条龙,点上眼睛之后,龙就飞走了。我以前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这世间真有这么神奇的画功。”苗芃内心充满了敬畏之情,神色也变得诚惶诚恐,都不敢看桌上的《舞法天女图》了。
汪妙妙道:“这一类的传说,吴道子也不少。传说他在桥上画虎,人就不敢从那条桥上过。他给人画秃尾马,那马就从画里跑出来糟蹋农民的庄稼。”
“这天女不会也从画里跑出来吧?”苗芃讳莫如深的问,虽然画中天女明眸善睐,妩媚多情,但要真从画里出来,这也怪吓人的。
萧翎道:“她要能出来,早就出来了。就算画中人是活的,但也只是生活在二维空间而已。想要到更高维度的世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像人想要进入四维空间,至今的科学文明,尚且都找不到法门。”
话虽这么说,但苗芃仍旧感觉阁楼之中阴森森的,让他心里发毛。
他是南武盟的武者,已经进入高武行列,按理来说,胆识早已超乎常人,但这种诡异之事已经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敬畏之心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