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正在躲避雷电的李金口,突然停下脚步,发出一声轻咦。趁他不备,顿时成群的雷蛇疯狂的向他涌来。李金口挑眉一看,也有些烦躁,索性不再躲避。手一扬,袖口一张,竟是将那乱窜的雷蟒尽皆收进袖中。待收进雷电,他方才转身望向清凉山后山。
“你这招是袖里乾坤?”赵钱眼儿突然眼绽精芒,“虽然粗糙不堪,不似典籍中记载那般有收纳一方天地之威,但也有了一丝真意。”
李金口不耐烦的回过头,“是又怎么样?怎么,你想学?这可是师傅专门留给我的。不过你要是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给足银子,给你又何妨。”
赵钱眼儿白眼儿一翻,“你的不就是我的?”
“放你贼直娘屁!”李金口顿时大怒,不过他很快又恢复过来,面色凝重的说,“你刚刚感觉到没有,刚刚似乎有个老家伙的气息一闪而逝!”
赵钱眼儿嗤笑一声,“早就发现了,人家都要走了才故意弄给你看的。一身本事算是白学了。”
“你!”李金口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顿时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明知自己打不过,定然是要上来拼命的。“哼,你知道,那你说说是谁!”
赵钱眼儿不屑地笑了笑,“一个小辈而已,要说出处,四个字,造化阴阳。也只有他们那群家伙终日鬼鬼祟祟,自称天下最近道之人,偏偏又还把自己弄地人不人鬼不鬼的。”
“阴阳道?”李金口脸色难看,“我问天阁一脉和他们并无瓜葛,他们来做甚?”
“谁说是来找问天阁的,人家来找的另有其人。”赵钱眼儿口中不停,手中也不停,犹在推衍棋路。
“那是找谁?难不成找那小子?看这方向似乎还真是那边儿。”李金口突然低呼一声,顿时有些惊讶,他如何也想不透这倒霉小子何德何能让人家亲自到此。
“嘿嘿”赵钱眼儿突然笑容古怪地说到,“这小子可是连人家的镇派瑞兽的小崽子都给提刀剁了。”
李金口面皮一抽搐,“真是个不消停的家伙,他们门派中那只镇派圣兽,可不是谁都能拦得住的,那等凶威,做不得假。年龄据说比一般的老家伙还大,就是头发都白了的,都是这大蟒的后辈。”
赵钱眼儿不置可否,不过李金口突然盯着他的脸,神色不善,“这些都是次要,你还是给我说说那一剑的事儿。”
“咳咳,这事儿不提也罢。”赵钱眼儿却是突然手一扬,很是不在意地说道,“教他那一剑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而且也没想到他能有如此悟性和毅力,能领悟到如此地步。”
李金口一直惦记着他几个厉害的剑招,刚才开口问也是因此,但是出奇的是今日他并没有执着于此,反而面容有些低沉坐下。“我观此人之字,观此人之气,气息阴沉诡谲,多变如妖,嗜血如魔,恐非什么良善之辈。得你之剑,焉是好事?”
赵钱眼儿轻笑着摇摇头,“你执念了,我们都是偷天之人,最是清楚天道无常,未来的事儿又有谁能说得清楚,是好是坏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而且此子自幼与我有缘。等你到了我的境界自然会明白,我们最是重缘,行事作为皆靠心意,而心意却又最近天道。有许多事无须推算便能预知个七七八八,刻意避免反而落了下乘。”
李金口叹一口气,“你我相斗这么多年,我虽然多不及你,可我岂能不知其中一二。我们两人如今的场面也不过是师傅故意留下的局,一个顺天,一个逆天。只是我不明白他老人家如此安排的深意。”
赵钱眼儿难得的沉吟了一番,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因为就算是师傅那种站在人力巅峰之上,通晓古今的人,也不知这二者究竟是对还是错。”
“嘶,”李金口吸一口冷气,“那等境界都不知,我又如何能知,恐怕如今之你距离师傅的层次也还差了些吧。”
“十年,还需十年,我能超过他!”
李金口闻言突然一愣,然后又破口大骂,“你娘的,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你我同出一脉,差别却怎么如此之大?”
“咳咳,”赵钱眼儿有些尴尬地抹了抹鼻子,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尴尬之色都是装出来的,“只是你资质太差而已。”
“滚!你如此得意,可敢西去?”
本来得意洋洋的赵钱眼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就不镇定了,怒火冲天,“别提这茬,再提我便杀人灭口!”
“我就提,你还真敢杀我?你厉害,可敢去瑶池?”李金口咧着一嘴大金牙,嘴上丝毫不留情,狠狠地揭赵老头的伤疤,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而赵钱眼儿也没了刚才的得意,反而只能在一旁低着头,生闷气。口中嘀咕着。
“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唯独在此事上的误会却是永远解释不清楚。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呢……”
……
……
那阵法被破,本来漆黑的夜空也突然重现光明,天上大日煌煌,光芒万丈。苏岳霖只觉得全身一松,再无刚才那般压抑滞涩之感。
苏岳霖执剑而立,剑锋前指,却又突然觉得一股虚弱之感从四肢百骸涌出来,他顿时一个踉跄,以剑插地,单膝而跪。然后突然一口淤积的黑血从口中喷射而出。
“爷!”红袖惊呼一声,顿时飞快而来,在一旁的若兰也是眼眸一缩,身躯一晃,顷刻间来到苏岳霖身边。
“爷,你没事儿吧,你刚刚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公袖过来一把扶住苏岳霖,连忙查探伤势,发现只是用力过度而已,并无大碍,方才放下心来。
苏岳霖摇摇头,看了看红袖和若兰,发现二人都没事儿,也是松了口气。
“刚刚是不是有人干扰此阵,否则你与我们也不可能突然走散。”若兰有些疑惑地望着苏岳霖,可是却又暗暗心惊,她已是造化,虽然是初入造化,可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在她面前做手脚的。可是要想干扰一个造化,那此人修为定然不会弱于造化境。
“的确是有个老头儿来到了这里,和我下了一盘棋,也是经他指点我才知晓了如何破除此阵!”苏岳霖点点头,倒也没有否认的意思,那老头儿来无影去无踪,下棋也是率性而为,并无明显章法,和他见过的诸多流派的棋风大相径庭。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是无论是攻杀还是据守都是恰到好处,而且往往于平和之处有奇兵突出。让人防不胜防,若不是苏岳霖从一开始示弱于他,引得他掉以轻心,又多处部下暗局,最后之胜,恐不可期。
“倒是可疑,不过他带着善意而来,不然以他的手段,要对付你也是轻而易举。要知道你这样的,在某些人眼里和蝼蚁没什么区别!”若兰调侃道。
苏岳霖撇了撇嘴,若兰这话虽然刺耳了些,但是却未说错,一品也不过是刚刚触摸到了武道门庭,离那登堂入室还差的不是一点点。他的资质说强不强,说弱也算不得弱,但是想要在武道一途登临绝顶,就是难上之难了。
“今日破阵也是巧合,所谓机缘机缘,今日倒是真的得了回鸡缘。”苏岳霖似是想起什么,突然苦笑一声。惹得红袖和若兰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苏岳霖也不解释,哈哈大笑一声,长身而起,将剑归鞘,苏岳霖还是苏岳霖,可是落在红袖和若兰眼中,却又似些微不同。
“不知前面还有几道关卡,若是仅此而已的话,恐怕拦不住我苏岳霖!”苏岳霖抬头望向清凉山,山如巨兽,匍匐在前,而行人于其上不过虮虱而已。
不过苏岳霖却是收回视线突然转向道旁的林中,轻轻笑语,“阁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何必还要藏头露尾的?”
他这一开口,若兰倒是没觉得奇怪,红袖却是满脸惊异地望向林中。
“殿下果然不凡,无论是气度还是实力,在这般年纪都是极少见的。”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道旁的林中传来,紧接着便见一个皓首白须的老者踩着厚厚的黄叶从林中走出。
苏岳霖摇摇头,“这等赞誉我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开口便称殿下的人,我实在是不知所言能有几分是出于真心。其中大半莫不是因为我这世子身份。若是我没这层身份,恐怕这话就不是这么说了。”
“哎,殿下一席话,倒是让老朽感悟良多,没想到我如今已是皓首匹夫一个,竟也看不破这名利二字,说来惭愧。”老者在苏岳霖前方站定。儒雅自若,也是极其不俗。
“不是看不破,而是不想勘破罢了。人生在世,形势逼人,有些时候自然有不得不装糊涂的难处。”苏岳霖觉得有趣,干脆席地而坐。
而前方的老者明显是一愣,继而微微一笑,也是席地坐在对面。
“殿下所言极是,不过普通人一生也不过数十年,再长些也不过是百多年,史上最长者,存在于传闻中者数百年而已。若是处处糊涂,时时难处,自然是念头不通达,念头不通达,岂非一生浑浑噩噩,生于鼻息之下?”
“哈哈哈,说得好……”
秋风落叶乱扑腾,清凉山上苏岳霖坐而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