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煤球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但见来人不过是一位姿色娇美的二八小姑娘,对眼前的这个猎人完全没有威胁,也就毫不犹豫的又闭了起来。()
这正合了桑千语的心意,索性就让他昏睡过去。她边走边弹了一下手指,一粒粗糙的小石子就将将击在了小煤球的睡穴上,脖子歪了歪,睡死过去。
袁箻比那小煤球有眼色。他神色没有变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走过来。直到桑千语到得他跟前,他才将目光移到火堆上。
“袁箻,照理我该称呼你一声师兄。但我们门中不兴师兄师妹的称呼,所以,我也只叫你名字便可。”桑千语边说边坐了下去,就坐在他的身侧。
袁箻默了片刻,才开口道:“你也是柴桑门的人?”
桑千语道:“不才,本姑娘正是柴桑门中一员。”
袁箻道:“既然是柴桑门的人,就该清楚门中规矩。”
桑千语微微一笑:“哦,你是指我不该在你执行任务的时候来找你,是吗?”
袁箻不说话。但他神色却也开始往紧里绷了。这说明,他在认真对待来捣蛋的人了。他一旦认真起来,再要击溃他,便是没什么可能了。
桑千语的心也开始惴惴难安。但她擅长伪装,勉强将一颗虚浮的心恁是捶沉了。因眨了眨眼,故作轻松,道:“袁箻,你可知我是谁?”
袁箻沉声道:“不知道。”
桑千语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道:“自然,柴桑门中有几个人知道我的身份呢?”
“哦?”
“我叫桑千语,是桑进为门主的女儿。”
她看着他,眸中不无自豪。他亦看着她,眸中却闪出几丝惊诧。
“你,你是桑门主的女儿?”
“不错。”桑千语微笑道,“桑进为是我爹,莫瑶是我的娘亲,桑里是我大哥。你,可听清楚了?”
袁箻没有耳聋,自然听得十分清楚。他把目光重移到火堆上,点头“嗯”了一声。他这情景,桑千语算是有些宽慰。她道:“清楚就好。我的身份可是个秘密,除了我一家子人知道,旁人没有一个知道的。如今,你知道了,袁箻,你的麻烦也就来了。”
袁箻沉吟着,道:“我知道。”
“很好。”桑千语甚满意。“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袁箻,你可否把这次任务转手于我?”
袁箻听了,跟没听见是一样的。这令桑千语微微有些坐不住。她又重复一句:“你可愿意转手?”
袁箻顿了一刻,淡淡然道:“不愿意。”
虽然心中早已知道他袁箻断乎是不肯的,可却还是抱着一丝自取其辱的希望。唉,果然是要不得的。不过,先礼后兵。这礼已经讲了,兵嚜,自然也是要同他论一论的。于是乎,桑千语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瞟向了身侧的那一柄漏着寒光的浮尘剑。她二话不说,伸手捉过去,回身一闪,旋了个身,将浮尘握于掌中。她正自得意,但感觉这浮尘似乎也忒轻了些。还在纳闷中,一道凛冽的寒光便在眼前闪了闪。
桑千语低头一瞧,她手中不过只握了个剑鞘。那袁箻倒提着浮尘端正挺拔地立在她对面,凛然地瞅着她。那神情真是嘲弄得很。须知这浮尘剑原就是他袁箻的命根子,岂容他人轻易到手。
“你要我的剑?”袁箻高冷地问她。
桑千语道:“门中一向传闻,你对这浮尘重视得紧,有一句“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说法。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向你讨要浮尘。”她抬手看了看剑鞘,看不上眼的,“这小小的鞘子果然没啥鸟用。不如——还给你!”说话间,她已狠命地把剑鞘扔了出去,同时向他发难。
袁箻反应灵敏,身手矫健。他执着浮尘,手腕抖了两抖,就将凌空翻滚的鞘子顺了个方向,嚓地响了一声,剑刃就套进了剑鞘中。与此同时,他旋身转了两转,便轻巧巧地避过了桑千语的袭击。
他二人打斗,桑千语是铆足了劲儿实打实地打他,而他却是畏首畏尾,处处留情。桑千语知道他是因为她的特殊身份令他有所顾忌,才不敢出手辖制,不过虚应着她罢了。探知他是这种心思,桑千语出手起来更是有恃无恐。
“袁箻,你既然不敢对我出手,何不大方一点,将此人送于我去交差?任务不过就是任务,谁去完成还不是一样?如此,既完成了任务,我也承了你的情,日后,我必定会报答于你。”桑千语一面进攻,一面絮叨。
袁箻听了,半点不为所动。只顺着桑千语袭来的攻势左闪右躲,左挡右绕,身形灵便,甚是从容。他这招架的把式耍得炉火纯青,恁是在不伤到桑千语半分的情况下,将她撩绕的失了耐性。
果然,桑千语有些沉不住气了,招式渐趋零乱。越是近身不得,她越是发急;越是着急,便越发乱了章法。一个剑走偏锋,险些伤到了她自己。她急忙煞住力,回身翻了两翻,落地时,还好她根基打得不错,勉强算是站稳了。
这一番缠斗下来,桑千语因是全力以赴,固而拼得浑身是汗。那边厢却是玉树临风,皎洁一片。除了方才她剑走偏锋,他本能挡了一挡,未顾及到她而吓了一下外,他便一直是云淡风轻的形容。
这么着,倒像是大师傅陪着小徒弟练一练似的,非常引人捉急。
桑千语揩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忽闪过一个邪念。她狡黠一笑,施施然道:“袁箻,你对我处处留情,死活也不拔出你的浮尘剑,单是与我缠斗,哼,这形景应该不是因着我爹娘的缘故,怕是你对我一见钟情,看上我了吧?”
袁箻很是一怔。
趁他呆住,桑千语顿地一跃,举剑挺进,凌空对着他连翻几个腕花。袁箻匆匆招架,连连后退。就在这当口,袁箻瞥见火堆那头忽现出三五个短打的捏刀壮汉,只向他这里略瞅了瞅,便一刀劈了那绑人的粗绳子,架起昏迷的小煤球就往黑暗的林中跑了。
袁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趁火打劫,非常气愤,本欲立刻飞身过去,将他们统统踹翻在地,无奈跟前还有一个死缠难打的桑千语,封住了他的去路。
桑千语见他神色有异,未回头,也知晓那小煤球的同伙截人来了,甚是赏慰,遂更加上心的只顾绊住他便是。
袁箻窥出她的小心思,把眼睛一眯,举剑用力一挡,几个旋踵,再飞身展臂,人已没入林中了。袁箻那一挡,用力实足,直振得桑千语一个趔趄,跌去老远。等她回身看时,也将将只瞥到袁箻没入林中时一闪而过的背影。
“好快的身手!”桑千语赞叹一回,立刻飞身追去。
才疾奔了一截子路,却见前头袁箻突然煞住了脚不再向前。桑千语心下感叹,难不成是在等她?
尚未摸清他的思路,却越过他的肩头瞄见那几个大汉鬼影一般奔逃的身影。桑千语只一门心思要赶超袁箻去追上他们,遂使出浑身解数,纵身一跃,便越过了袁箻立定的身影。
那袁箻见一只白影从旁飞闪过去,便料定是桑千语赶至,闷声叫了一声:“不好!”
话一说出,人已向桑千语飞扑过去。
桑千语刚一落地,便感知身后有人,正欲回身踢他一脚,才回过头来,便见袁箻神色肃然地盯着她,跟着,她便觉得人已浮起来,再接着她便飞身滚出了好几丈远。
原来是袁箻一把搂住了她的腰,提起来使劲扔了出去。
桑千语尚未缓过神来,便听是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几声“砰”“啪的炸响,顿时火光冲天,把个林子照的红彤彤一片光茫。
在树枝哔剥作响的同时,歪在地上的桑千语看见不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袁箻。彼时的袁箻,在火光中看时,额头上尽是斗大的汗珠,再往下看,那白袴稀巴烂,而且还染了满满的鲜血。桑千语这才始知是那小煤球的同伙埋了许多火药在林子里,他们原本就是制造私炮的,这火药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那袁箻是闻出埋在地下的火药味,才忽然煞住脚,却不想愣头青桑千语竟一头扎了进去,遂拼死把她提出去,自己却来不及脱逃,生生炸残了一双腿。
桑千语勉力支起身,正要去感谢袁箻,顺便扶他一把,看看他的伤势,忽听见马啸声,循声看去,桑里正带着几个人向她这里奔过来。
眼下这番情景,桑里几眼一瞄便知个大概。他见桑千语活生生站在跟前,大舒了一口气。又见浑身是血的袁箻,蹙紧眉头跑过去瞧他伤势。
这袁箻甚是敬业,都被炸得动弹不得,嘴唇乌紫,面色惨白了,还惦记着那小煤球。桑里安慰道:“你别担心,那私炮头目已被我们擒获了。”
袁箻忍痛“嗯”了一声,才安心地放开捉住桑里胳膊的手。桑里望望他血肉模糊的腿,感伤的叹了一声,便吩咐人过来替他就地诊治。
桑千语站着,远远地瞧着,心上不无感激和满满的愧疚。桑里走过来,沉吟半晌,方握住她的双肩,缓缓安慰道:“千语,莫要再执着了。爹爹他,已经进宫面见新皇了。”
桑千语听了,如遭了一个雷劈,失声道:“什么,你说什么?”
桑里叹了一声,道:“我赶过来,就是告诉你,千语,你莫要再做无用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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