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抱上床,桑千语坐起身,闭着眼睛说:“我渴了。”
任天阶便倒了一杯水递在她手上。桑千语咕噜咕噜喝了下去,一伸手:“还要。”
任天阶接过杯子,又去倒了一杯,还递在她手中。桑千语又一饮而尽,再伸出手:“还渴。”
任天阶见她闭着眼睛,又困的不行的样子,也没说话,又按照她的指令再去倒了一杯来,依然放在她手中。
桑千语咕咔咕咔饮下去,把杯子伸出去,不说话。任天阶知她是喝饱了,便去接杯子。他刚接过桑千语手中的杯子,桑千语便逮住他的手,就在他的手上擦了擦嘴。这一柔软的触碰,令任天阶不知所措。但他愣在那里,任由桑千语的嘴唇滑动。直到桑千语已躺倒睡下了,他才反应过来。
任天阶看看已躺倒的她,又看看自己的那一只捏着杯子的手,皱了皱眉,转身,移步到桌前,轻轻地放下杯子,慢慢地,脚步像是带着残存的余味般,走出了房间。
回程的路上,任天阶和桑千语落脚于一家客栈。因为白天赶路的原故,用过简便的晚餐后,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桑千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喜欢在新罗的日子。在新罗,她有朋友,有个像样的温馨的家,家里还有一个冷酷却又可爱的男人。在新罗,有他在,他感到安全。可是,长安城,那个充满了权力、欲望、斗争、阴谋的皇城,总让人活在疲惫中,不得安生。
她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支起一条腿,把另一只腿架在上面,想心事:任天阶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睡觉吗?他睡得着吗?不对,今天一天都没见到那个全身上下都带着坟墓的冷玉。该不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溜进他的房间了吧。
一念至此,桑千语一跃而起,穿好衣服,出门去。
远远的,桑千语就看见任天阶的房间红光闪现。
“什么情况,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桑千语略一思量,赶紧跑过去,一推门,跨了进去。站在厅里,一转身,只见坐在床上练功的任天阶猛得张开双眼,急速地向她逼了过去。桑千语吓得停下脚步怔在了原地。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倒去,他接住了她。这一系列的动作,速度之快,桑千语只觉得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任天阶搂紧桑千语的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美丽的双眼。她也看着他,她感到他的双眼都能喷出火来。房间的红光在他们双腿站立的地方,向四围扩散开去,漫延到墙脚,接着向四面墙上爬。红光已爬上半墙腰了,却忽然止住了。
与此同时,任天阶的脸在贴近桑千语的脸的时候,停住了。他们的呼吸是那样的亲近。
只要任天阶向桑千语的脸或者说是她的唇靠近一点,红光就会继续攀沿。然而,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再近一步了,否则,他会吻上她的唇,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他的体内有一团无名的兴奋之火在猛烈地燃烧,灼烈的火焰窜上来了,直灌进大脑,烧得他的全身的血液都滚烫。所以,他欺压下去,她也睁大了眼睛。然而,将到唇边时,他又停住了。跟随的是墙上的红光向下退却了一些。这是有多强的克制能力啊!
他呼吸急促,停在那里犹豫。
桑千语看了他一眼,毫无顾忌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借了一点小力,她把嘴唇迎上去,贴上他的徘徊的唇。
墙上的红光迅猛地攀升,爬上了上沿,向屋顶中央聚集。就要完美的合围了,这时,门口闪进一个人影。
“天阶!”
任天阶迷离的双眼猛然一睁,双唇也离开了桑千语的嘴唇。跟随着的是,红光陡然张开,向下退却,像一道闪电,吓了回去,缩成了一个点,不见了。
任天阶扶住桑千语的身子,使她站稳,然后,自己向一旁弹开了一步,转脸看向门口。
那横插一脚的不是别人,正是冷玉。那眼睛里射出一道凛冽的冷光,盯着桑千语,又转向任天阶。
“你们在做什么。”冷玉寒声道。像一个抓住孩子们的错误的大家长的口吻。
脸红红的桑千语看了一眼任天阶,又白了一眼无故插足的冷玉,一声不吭地走出去,回房睡觉了。
冷玉诘责:“天阶,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作为一名杀手,你的冷静和沉着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杀手是没有感情的。否则,你会被杀。”
任天阶不说话。他也搞不清楚,刚刚是怎么了。他不过是在练寒火功而已。他以往修炼此功都很平平,没有进展,也没有后退。这几次很不一样。内心总是涌动着一股无名的兴奋的力量,推动着血液加速循环。而且,一旦这种情况出现,他修炼的进度就会大幅度提高。也就是说,他练的寒火功开始有进展,有效应了。
也许是寒火功的作用,他的体内才会出现那种不该出现的冲动。分析至此,他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也不需要向旁人解释。所以,他恢复到平常的神志,镇定自若地走向一旁的桌子,漫不经心地倒了一杯水,啜饮一口。
“这不用你教我。”任天阶淡淡地道。
“你的火玉又发亮了。”冷玉转过去,盯着他道,“你动感情了?”
任天阶放下茶盅,瞥了一眼腰间还在发着微光的火玉带钩,然后看向她道:“这没什么。你知道我在练寒火功。”
“哼!别狡辩了,门中人都知道,一旦跟随你的火玉发光发热,你便是动了真情了。”
任天阶看定她,说:“门中人也都知道,如果练寒火功,跟随他的火玉必定会发光发热。”
“是吗?据我所知,你的火玉只在你动情的时候才会发光发亮。难道不是吗?”冷玉也看定他。
沉默片刻,冷玉道:“你就是为了她,而打伤冷涩的,是吗?”
任天阶把目光移开,看着前方,一面将茶盅送进口上,喝了一口水。
“他触碰到了我的原则。”任天阶道。
“你现在还有原则吗?”冷玉不屑地问。
任天阶不回答,转而说:“金焕赫还没有死,你新罗的任务完成了吗?”
冷玉见他转移了话题,以她杀手的敏锐,知是不能再谈下去。她不情愿的,也很无奈地眨了一下眼睛,恢复到平常的冷静的语气道:“完成了。我的目标人物原本就是金有烈。”
“嗯。”
“我现在回去复命。你,好自为之。”说着,冷玉走出了房间。
一路快马加鞭,几天后,任天阶和桑千语进入到大唐边境,再走了一段时间,他二人已到了长安城外的近郊。
城郊,一所朴实宽敞的民宅。长长的走廊弯弯曲曲连接着房间与园子,庭院与围墙。天边的太阳已渐落下西墙,金晃晃的余辉映着一抹灿烂的霞光,微弱而又强烈地刺激着天底下忙碌而又无心的人。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卫老婆子,笑微微地向正从廊上走近来的任天阶道:“公子,姑娘的洗澡水已经放好了,若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回家去了。”
卫老婆子住在这所宅子的不远处。她是任天阶请来照料他居处的一位老实妇人,天生的不爱管闲事。任天阶看重她这一点品德,放心将隐秘的居所托付给她。
“嗯,好的。谢谢。”任天阶客气地道。
“不客气。”卫老婆子道。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露出难得的好奇的目光,笑问:“公子,您这里不曾来过生人啊。”
卫老婆子是个老实人,不假,但她并不是一个笨人。她之所以老实本份,是因为她知道任天阶不是个一般的人,是个比一般的人都狠上百倍的狠角色。但,她还是问了。在这所宅子里,她照料他这么多年,还是能够说上句把话的。
任天阶嘴角微微一扯,算是笑了一下。他道:“婆婆是指,女人。还是个美丽的女人,是吗?”
卫老婆子笑了:“这么多年,公子孑然一身,终于开窍了。”
任天阶看出她没有恶意,甚至于还有一点欣慰的味道,像最亲的长者关爱晚辈。他心中也起了一丝柔软的涟漪。
任天阶微微一笑,道:“婆婆,您误会了,不是您想的那样。她只是来避一避。”
“哦?”卫老婆子似有深意的怀疑道。“是吗?我可是过来人。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身手虽不及公子的万分之一,但人的七情六欲却要比公子懂得多哦。”她说着,一面转身笑着走了。
任天阶愣愣地站着,望着她离开。从院墙头上看过去,临近的宅子冉冉升起了吹烟,一缕缕温暖的青烟,带着家的味道升向了半空,被风吹散了,飘向了四面八方。
任天阶向房间看过去,屋子里已点了灯,在暗暗的房间里静幽幽地发着暖光。
任天阶心绪波澜,穿过长长的走廊,向桑千语洗澡的房间一步一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