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的接触也让我见识到，其实老先生真的很喜欢同他人玩闹，像个十足的孩子，孩子气更甚于此刻站在门外的药童。
我同欧阳靖华在药童的带领下很快便来到药房，药房里充斥着浓浓的中草药味，有许多人真认真地挑拣着药材，然后安放在贴着药材名称的屉子里。
药童一边咀嚼着糕点一边含糊地道:“这一堆药都是新买的，需要区分。”
欧阳靖华神色自若地撩起衣袖，俯身伸出好看的手，专注地挑拣起来。
我也俯身，打算整理药材，可注意到我动作的欧阳靖华却是含笑同我道:“我有些口渴，你可愿意帮我倒杯水来？”
我看了认真地整理药材的他一眼，下意识地嗯了声，便为他倒了杯茶水，他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后，又将茶杯递给我，道:“你身体还尚末好全，这种活儿，还是不干的好，你只需要好好待着就行。”
我接过茶杯，肯定地开口:“我可以。”
他淡淡一笑，目光专注地落在药材上，并不看我:“嗯，我晓得你可以。”
“我……”
还没等我说什么，他便先开了口，他转头看着我，无奈浅笑:“你在这儿站着，可是会妨碍到我挑拣药材的。”
他那么一说，我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怔松，他本就生得好看，专注地做着某些事情的时候，也格外地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我转身，将茶杯放在木卓子，便百无聊赖地看着他挑拣药材。
偷闲的药童，贼头贼脑地偷看了欧阳靖华一眼，然后小跑着捧着先前欧阳靖华给他的糕点，递到我面前示意我吃糕点，压低声音道:“橙橙姐姐，我给你吃糕点，你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同师爷说我今日不在药房的事。”
我看着他，并没有拿过糕点:“你要去哪里？”
“嘿嘿”药童憨厚地笑了笑:“我前些日子养了一以后小猫，可师爷不许在暗香养小动物，所以我只能偷偷地如给它喂食。”
说着他露出哀求的神色，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橙橙姐姐，靖华哥哥那儿，也劳烦你帮我说说，莫要让他同师爷说了去。”
我嗯了一身，有些不放心，便嘱咐道:“张老先生不许在暗香处养动物，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可以偷偷地给它喂食，可莫要让它留在暗香。”
药童脸色一僵，颇为心虚地低头小声道:“我晓得了。”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声道:“嗯，那你便去吧。”
“嗯嗯”药童抬头笑得灿烂，拿着糕点一蹦一跳地离开。
莫约过了三个时辰，欧阳靖华终于将药材挑拣好了，他环视一周药房问到道:“药童呢？”
我不习惯说谎，且没有想过说谎:“他之前同我说要去给自己的宠物喂食，我便同意瞒着你同老先生，让他离开了。”
欧阳靖华看着我，却是一笑:“你为何不瞒我？”
我垂眸道:“欺骗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欺骗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它会让人不安，正如多年前我瞒了尹桦一样，兴许到如今，他都不晓得自己的妹妹已然死在了我的剑下。
他会下断崖，可是寻他妹妹来了？
第二日，欧阳靖华准时地来暗香寻我，我同他陪同张老先生用过早膳后，便一同上了马车。
我挑着帘子，注视着马车外的景物。
“怎么？外边可是有你感兴趣的东西？”我的举动让欧阳靖华不解，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向窗外。
我将帘子放下，垂眸掩饰自己的失落:“外面很热闹。”
他轻笑问我:“你若是喜欢热闹，我以后常常带你出来，可好。”
“好。”
马车停在傅府，守在傅府的侍卫无动于衷地看着我同欧阳靖华进了傅府。
傅府前不久刚发生了些事，可如今府邸里的人全像没事人一样，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名男子迎向前，俯身作揖后，轻问:“欧阳公子可是来看望我家少爷来了？”
“嗯”欧阳靖华浅笑:“劳烦你带路了。”
男子面露为难之色:“少爷打从前几日去过一趟暗香后，便闭门不见任何人，这几天少夫人天天劝着少爷开门，少爷均置之不理。只怕，如今少爷也并不想见欧阳公子。”
欧阳靖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你同你来看他的人是我，他自会见我。”
“这……”男子迟疑片刻，便应了声好，带着我同欧阳靖华来到一处别院，在一間房间没
内停下。
窗户并没有合上，房间内的亦桉正专心致志的拿着画笔，专注地描绘着宣纸。
虽然从窗户往里看，只能看到亦桉的侧脸，可他显得肖瘦的侧脸，已经他脸上的憔悴，显示着近日来，他过得并不好。
那男子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俯身在亦桉的耳边说着什么，随着亦桉轻微的点头，男子对着窗点头示意我们进去。
欧阳靖华却并没有立即进入，他站着望向亦桉的侧脸有好一会儿，才淡淡地收了视线，踏进了房间。
方才在房间内的男子已然离开。
室内的空气有些浑浊，偏暗的房间内，挂满了一副一副女子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或笑或蹙眉，一举一动尽显风情。
我认得出，画中人，是李娅儿。
“你来了。”亦桉放下画笔，微微偏头看着欧阳靖华。
亦桉面色苍白，整个人瞧着无比的颓然，没有往日从容的模样。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站在欧阳靖华身边的我:“你还留着她？”
说完，他轻笑:“我生辰之时，橙橙从未赠送我玉佩，可我问她，她却不曾察觉，橙橙不喜我动她头发，可我动了，她却无动于衷，且勿论喵喵对她的冷淡，便是只从她淡漠的目光，你可曾见过她对我有一星半点的情意？靖华兄，她并不是橙橙。”
他仔细地看着欧阳靖华淡淡的面容，忽然笑得颓然:“我曾想过她是否易容，可她并不是。这世道里，能让他人彻底地换脸变成另一个人的，也就只有张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