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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卷242、盛欢(六千字毕)(1 / 1)

守月姥姥的做法,婉兮自是明白。

终究宫内的皇嗣自一下生,便有内务府挑选好的奶口嬷嬷、保姆、精奇等妇差,外加太监的伺候,不必生母亲自抚育,甚至不必亲为哺育。

婉兮却没撒手,含笑朝两位守月姥姥王氏和徐氏求情。

“公主刚下生,我还没看清眉眼呢。姥姥们好歹容我再抱一会儿,再多看几眼。”

嘴上说着,手却紧抱着七公主,用手臂挡住两位守月姥姥的视线,尽顾着叫闺女多吃两口。

杨氏和兰佩也终于被允进内请安。

一见此时情形,杨氏忙上前亲亲热热拉住王氏和徐氏的手。

“有劳二位姐姐。”

掌心里早已备好了荷包,将银子递送了过去。

兰佩也拢着衣袖,含笑道,“二位姥姥辛苦了。令主子进宫这么些年才终于得了咱们七公主,这欢喜自是不必提的。二位姥姥有福分伺候咱们七公主下生,不必说皇上、令主子和福晋,便是傅公爷和我,也必定不忘两位姥姥的辛劳。”

傅恒此时即便不论前朝首揆的身份,如今更又复任总管内务府大臣,两位姥姥家里一应事体,自然都要承总管内务府大臣的管辖,这便都赶紧行礼,连声道“这可怎么敢当,都是老身们该做的”。

兰佩奉旨进宫来,玉壶自然也得了几乎跟进来。

玉壶便连忙悄悄儿奔进暖阁去,冲婉兮使眼色。

见额娘与兰佩这样联袂拉着两位姥姥说长道短,婉兮便索性自己用手推着慢慢鼓胀起来的弧线,尽力多喂给闺女去。

说来她这身子也是争气,都不用叫姥姥们给“开奶”,她自己因信心坚定、想要亲自哺喂闺女的心愿强烈,故此这奶说来就来了。

只是刚下生的小公主,经过了这一场折腾,也是累了。并未能吃多少奶水,这便还叼着呢,就已是睡着了。

婉兮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疲累,这便将孩子那小小的身子紧紧箍在怀里,更舍不得松开了。

玉壶还是小心将七公主给抱起来,顺着拍拍七公主小小的后背,将公主拍出嗝儿来,这才含笑交还给婉兮去。

婉兮不好意思,红着脸感激地握住玉壶的手。

真好,不管皇上叫九福晋进宫来是因为什么缘故,但是至少玉壶也有机会跟着一起进宫来。这是玉壶的心愿,又何尝不是她自己的心愿呢?

玉壶已是眼中含泪,含笑道,“恭喜主子,贺喜皇上……奴才终于可放下心来了。”

玉壶欢喜归欢喜,却也不敢多表达什么,不想叫婉兮再累着。这便小心问,“……奴才伺候公主吧?主子好歹合一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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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自是知道宫里养育皇嗣的规矩,也知道宫里的嫔妃都谨遵祖宗规矩都不敢擅违……可是,此时轮到她自己,她却着实是怎么都舍不下了。

她悄然向玉壶眨了眨眼,低声道,“让我搂着吧。我还没抱够呢~”

王氏与徐氏虽被杨氏和兰佩拖着说了好一起子的话,可是两人职分所在,却也都不敢唐突。这便还是向杨氏也兰佩两人行礼道谢,依旧还要回到榻边来劝说婉兮。

“令主子,内务府挑选的奶口嬷嬷都已在殿外伺候……令主子折腾了一宿,也是累了。令主子好好安歇,将公主便交予奴才们,由奶口嬷嬷们伺候罢。”

婉兮却摇头,垂首只看着女儿那小小的面孔,压低了声音小心道,“……嘘,她刚睡着。”

王氏与徐氏无奈,对视一眼,这便都上前来与婉兮说掏心窝子的话。

“这世上哪个母亲能不珍爱自己的孩子呢?况且令主子进宫这些年才得了公主,这便必定爱得如眼珠儿一般,奴才们何尝会不明白。只是令主子是何等聪慧之人,如何能不明白宫里这样规矩的道理呢?”

“令主子想啊,一场生养耗神极多,便如要了女子半条命一般。产后若休息不够、保养得不及时,女子便很容易恢复不回来……奴才们说去掉脑袋的话,这是宫里,更与民间不同。令主子若将一颗心都只记挂在公主身上,这身子又要多少个月才能养好?”

“奴才们瞧得出,令主子不仅舍不得叫奴才们抱走公主,令主子更是想亲自哺育……可是令主子啊,女人的身子也一向只认一方——或者夫君,或者孩子。令主子若坚持亲自哺育,那便只要一日不回奶,那令主子的身子便也自然一日不会完全复元——那令主子还怎么伺候皇上,还哪里有机会再为皇上诞育皇嗣呢?”

“后宫里的主子们这样多……令主子若不能再承宠,不能继续为皇上诞育皇嗣,那自然会有人趁机而上……”

“奴才们绝不是为难令主子,奴才们也不敢。奴才们也更不是叫令主子不顾母女情分……奴才们一来是按着宫里规矩办事,二来也是为了令主子着想。还望令主子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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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听得有些脸红,这道理她也隐约明白。

可是她还是摇了头,将孩子在自己怀里更抱紧些,“……好歹,你们暂时别催我。我是她额娘,我便得哺育她。”

“你们也不必觉着为难,若有人责问你们,你们只管来找我就是。”

王氏和徐氏也没想到婉兮会如此坚持。

她们不是没听说过宫内也有其他主子一样儿舍不得孩子的,但是通常都是只要一搬出宫里的规矩来,便大多数人都妥协了,乖乖儿交出孩子来;便是有一二个坚持些的,只要她们将哺育孩子跟无法承宠的关系摆明白,便连那一两个也就都撒了手。

终究这是后宫啊,哪个嫔妃都不敢有一时半刻的松懈去。便是生下皇嗣的,若是公主,便还得赶紧调养好身子,再生个皇子去;而有皇子的,也想赶紧调养好身子,再多生一个傍身。

倒没见过令妃这样儿的。明明头一胎生的只是个公主,却还坚持不肯撒手放开孩子的。

王氏和徐氏还想再劝说,外头却已是传进拍巴掌声来。

两个姥姥急忙跪倒,随即门帘一挑,皇帝已是进来了。

皇帝顾不得看面前跪倒的一片人,只大步奔到婉兮榻边去。

婉兮却闭上了眼睛,与七公主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姿势睡下去。

皇帝立在榻边,看着母女两人,不由得高高挑眉。

“……你们,怎么得罪你们令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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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句话,问得那跪倒在地的一片人都赶紧磕头。

杨氏和兰佩自是都避出去了,玉叶和玉蕤等女子也不懂这些事儿,便只有王氏和徐氏两个守月姥姥为首来回话。

王氏和徐氏心下都是打鼓,也不敢直接回明,便只含糊道,“……奴才岂敢。”

皇帝便哼一声儿,“那你们令主子怎么睡着了,朕来了都不醒?”

王氏和徐氏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令主子折腾了一宿,已是筋疲力尽,这才睡得沉了。”

皇帝却笑了,“……才怪。”

王氏和徐氏爷不知道皇帝与令妃之间这些年的小默契,这便不敢再瞒着,便支支吾吾解释,“……令主子舍不得七公主。”

皇帝不由得扬眉,“哦?是你们逼着你令主子,要将七公主抱走?”

皇帝的语声轻柔,轻柔得就像是并无半点的火气。可是王氏和徐氏这样的年岁,如何还看不懂去?两人颤抖伏地,“……奴才如何敢‘逼’令主子去?奴才只是按规矩办事,还求皇上明察。”

皇帝凝视婉兮和七公主,“瞧,你令主子和七公主睡得多香。便不必打搅了。”

“你们,下去吧~”

王氏和徐氏悄然对视一眼。

皇上没明确说七公主还要不要抱走了;又或者说,只是今晚儿不必抱走了,还是以后都不用抱走了。

只是她们活到这把年岁了,如何不明白,身为天子,说话便是圣旨,故此皇上怎么会有说不明白的话去?可是既然皇上这会子果然是没将话说明白,便只有一个解释——这是皇上故意为之。

皇上如此,她们这当奴才的还非要问个明明白白,难不成是想显摆自己比皇上还英明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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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和徐氏,连同几个妈妈里都告退。玉叶和玉蕤也都到门槛外听差去了。

暖阁内安静了下来,皇帝依旧高高立在榻边,伸手撩起婉兮一绺碎发,故意凑到她鼻尖儿去。

婉兮怕痒,便也再装不下去,还没睁开眼,嘴里却忍不住噗嗤儿一声笑出来。

皇帝这才眉眼柔软下来,轻哼一声,“你方才睡着了,睡得甚沉,便是爷说了什么话,你也都没听见……一切自是与你无涉。”

婉兮这才悄然抬起眼帘,却是伸手勾住了皇帝的手。

“……爷说错了,奴才什么都听见了。若是因此事,有谁要怪罪,奴才也愿意担着。只要能将孩子留在奴才身边儿,便是受什么罚,奴才都心甘情愿。”

皇帝这才坐下,轻哼一声儿,却是从婉兮怀里抱起了七公主。小心地兜在臂弯里,用他的手臂承托着婴儿从后脑、后颈,一直到小腰、小脚丫的重量去。

“受什么罚?公主与皇子不一样,皇子是男孩儿,责任也大,注定了从小便不能娇生惯养,故此要早些离开额娘,交给奴才们伺候着去。”

“可是咱们的小七是公主,公主能在咱们身边儿呆几年?不娇生惯养,岂不是对不起这孩子来投胎一回!”

婉兮这才笑了,握住皇帝的手,一起去触碰七公主的小脸蛋儿。

还是又红又皱巴呢,说真的刚下生的小孩儿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好看来……可是婉兮还是忍不住道,“爷瞧,小七好看么?”

皇帝轻哼一声笑了,伸手从孩子的眼睑和睫毛上划过。

“便瞧这眉眼,便如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将来这必定又是个‘婉兮清扬,世所独有’的女子去!”

婉兮含笑垂首,“可是这鼻子,却像极了皇上。虽是女孩儿家,却生就坚毅。”

皇帝笑了,“一个鼻子就够了,我可不巴望好好的公主,却生成了我一个男人的模样去。还是多像你些才好。”

两人的头都低垂下来,四只眼一同凝视着熟睡的婴儿。两人说着话,两颗头便月凑越近,月凑越近……日影氤氲,将一家三口的影子都投映到竹帘上来。

玉蕤瞧着,莫名地垂首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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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壶这会子因已不是宫里的人,是应着伺候九福晋的名儿才能进宫来的,于是这会子九福晋避出去,玉壶便也只能跟着离开了。

门外这会子就只有玉叶和玉蕤两人。

玉叶不由得奇怪,歪头问她,“怎了?难道是遗憾主子没能诞育出皇子来?”

玉蕤摇头,却愣怔了半晌,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玉叶倒是豁达地笑,“我倒是觉着啊,主子更喜欢生下公主来。生下公主,便自然免去那么多纷争。尤其主子这是头一胎,还没那么多护着孩子的经验,故此诞育下的是公主,反倒是比皇子还好呢!”

“以我看啊,主子这一胎生公主,反倒是上天眷顾咱们主子和七公主呢!”

玉蕤凝视着玉叶,不由得微笑。

玉叶脸一红,“你笑什么呀?”

玉蕤垂下头去,“……是觉着你整个人都开朗了起来。是不是因为终于可以放心出宫了?”

玉叶的脸便腾地红了,不依地去扭玉蕤的手臂,“哎呀,你说什么哪,看我不撕你的嘴?!”

玉蕤小心闪躲,压低声音与玉叶笑闹了一气,方正色下来,认真道,“我是觉着,看主子和你都心有所系的模样,可真好。”

玉叶便又要掐玉蕤,迭声不依道,“谁心有所系了?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哪!”

玉蕤却不再笑闹,只淡淡垂下头去,轻轻笑,“……我说真的。人在这世上若心无所系,又与那水面上的浮萍何异?一任随波逐流,半点都不不知道自己这一生一世的意义。”

玉叶听出玉蕤语中真实的惆怅来,知道玉蕤不是为了与她笑谑,这便伸手轻轻握了握玉蕤。

“你也会遇见的……别急,你年岁还没到。”

玉蕤笑了,笑声中有些苦涩,低低垂首,轻轻摇了摇,“我可能,永远都遇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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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暮,皇帝在七公主脸上小心地亲了又亲,这便起身。

婉兮忙在炕上,点头代跪,“恭送圣上。”

皇帝却眨眼,朝婉兮指了指东边窗户,“……你瞧着。”

皇帝说罢便走了。

玉叶和玉蕤这才捞着进来单独陪婉兮说话。

两人都劝婉兮睡一会儿,婉兮却摇头,“……终于得了我自己的孩子,还是我许诺给皇上的小公主,我便着实高兴,这便怎么都睡不着。”

“你们放心就是,我不累。”

婉兮说着还故意翻转身,“瞧,我终于能仰躺着,还能趴着了。这样的轻松,如何能有那么累呢?”

玉叶和玉蕤这才都笑了,簇拥在婉兮身边儿,异口同声地说,“奴才们也是,今晚怕也是睡不着呢。”

这会子的欢喜,终于能将这么多个月来的担忧都洗刷干净。可是平静下来,玉叶和玉蕤两个还是都有些后怕。

玉叶忍不住嘀咕,“……奴才这会子终于敢说了:奴才一天一宿来,真是提心吊胆。总觉咱们七公主莫名地生在七月十五,怕会有什么不吉利去。”

“若是自然而然地赶在这一天倒也罢了,若叫奴才查出来是有人借那针故意陷害主子和七公主,那奴才必定要跟她拼命!”

八阿哥永璇的现实就那么清清楚楚摆在眼前,叫人如何能不担心七公主将来的际遇去?

玉蕤忙悄然掐玉叶一把,望了婉兮一眼,急忙说,“便是七月十五这日子又说道,可是你忘了皇上从凌晨半夜就开始拈香拜佛了么?皇上就这一天拜佛的地方儿和次数。便比这一年来所有的日子都多。天子这些诚心,这便压住了七月十五的煞气去了!”

玉叶也点头,“我也明白,故此主子临盆的过程才这么顺顺当当的,并没出半点差错去。”

“只是,我这心下就是放不下心来呢……”

婉兮目光落在女儿那熟睡的容颜之上。

后宫女子,一向都喜欢在自己孩子出生的日子上动心眼儿。便比如孝贤皇后的永琮恰生在佛诞之日,而八阿哥永璇生在七月十五……这个孩子的命运,仿佛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有了冥冥之中的定数一般。

故此若以一个母亲的心而论,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七月十五。

可孩子就还是在这一天来了,而且来得顺顺当当,并未叫她遭太大的罪,孩子自己也完好无缺,那她便放下心来了。

她静静抬眸,望住玉叶和玉蕤。

“我在临盆之前那会子,有那么几个片刻是仿佛昏睡过去,并无知觉的。那会子兴许是因身子疲惫至极,需要短暂的休息来攒劲儿;另外我忖着,怕那会子就是神魂游离在阴阳之间,从生死关前走过吧。”

“你们猜,那会子我梦见了谁??”

玉叶和玉蕤都一颤,“谁?”

玉叶忍不住一声冷哼,“只要不是那个一副贤良淑德皮相,却事实上害主子这么多年无所出的人就行!”

婉兮含笑垂首,“不是她,却也与她有关。”

“我梦见了慧贤皇贵妃……同为汉姓包衣出身,都是入宫多年无所出,我当年因年岁小,又隔着身份,交集虽不多,可是冥冥之中却仿佛有些相通之处。”

“我梦见她……冲我微笑。”

玉叶和玉蕤对视一眼,也都不敢松一口气。

婉兮轻轻侧头,“我还梦见了念春……”

玉叶和玉蕤都吓了一跳,“主子梦见她做什么?!”

婉兮含笑抬眸,“你们两个别紧张。她没吓我,我梦见自己又是当年去见她最后那一面,走在紫禁城那条阴阳路上。我听见她的声音从我身后追上来,说‘便是做了鬼,也会替令主子你祈福’。”

玉叶和玉蕤都有些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么。

婉兮便垂首轻轻一笑,“我相信她那一句话必定不是诳语。我的孩子生在七月十五,便是皇上福泽深厚,用诚心向满天神佛护着了我们母女,但是我也相信——这当中或许也有念春一份儿心意。”

“这辈子终是一场相逢,这辈子也算互有亏欠。生死永隔之后,便只能将那些亏欠都变成了遗憾。可是这会子,我想,我与她之间便所有的亏欠和遗憾,都可风吹云散了。”

玉叶和玉蕤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念春与婉兮之间的怨怼所起都是因为九爷,且当年婉兮与四爷、九爷初遇,玉叶也身逢其事,故此玉叶对主子、念春、九爷之间的隐约心结知道得多些。

玉叶垂下头,轻声道,“……昨晚九福晋都进宫来伺候了,念春若在天有灵,便该知道九爷必定也跟着紧张成了什么样儿。她若当真记着九爷,那便应该只办叫九爷欢喜的事儿,不该再伤害九爷在乎的人去了才好。”

正说着话,东边儿窗户外头的夜空中,忽然一片炫彩通明!

“放‘法船烟火’了!”玉蕤惊喜地叫。

七月十五,民间会放河灯;皇帝在圆明园中,也会在东边儿新纳入园子的长春园福海中放河灯。

可是今年不仅整个园子灯火通明,皇上更是施放了“法船烟火”,规模更比单单放河灯,更浩大了多少倍去!

火树银花,一时映亮整个夜空。花开璀璨,朵朵如莲。

这叫婉兮不由得回想起去年陪皇上在避暑山庄“万树园”中赐宴蒙古王公那晚,所燃放的焰火去。那样的金莲盛放在夜空,也在她——身子深处。

外头忽然传,说御前伺候的孙玉清来求见。

婉兮皱了皱眉,“我这会子如何能见他一个太监?去问他有何事,将话转达给我就是。”

宫里太监江沅手脚麻利,不久便来回话。

“孙太监称,皇上今晚儿在福海燃放了烟盒三架、爆竹三千个、起火二百支、花五百筒……共计两万两千两百件,有一十七种名目。”

“孙太监说,若是往年皇上也于七月十五放河灯,却一定会请皇太后同赏。可是今晚上,皇上却没将太后从畅春园请回来。”

“便是畅春园里,皇上也叫预备了法船烟火,却只是园子里的十分之一……今晚焰火的盛大,为历年所不及,更是皇太后观赏到的十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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