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宋敏舒将皇庄各处走了个遍后就歇了四处走动的心思,余下的时间则守在翠屏苑看看医书,吃小点心品茶,期间郑源徵和于婕妤仿佛人间消失一般。在宋敏舒的漠不关心和随香随缘的有意规避下,七日悠闲的日子过得飞快。如果不是秦安的到来打断了肆意的日子,宋敏舒真以为这辈子会这样一直在皇庄悠闲地过小日子。
“娘娘,皇上有请。”
“秦公公能不能透露一点,皇上哥哥找我是什么事?”
对伺候了永和帝二十年还能继续伺候新帝的秦安,宋敏舒不敢小觑。一朝天子一朝臣,秦安能服侍两朝帝王,必定有他的能耐。
“娘娘去了琦玉阁自然明了。”
“皇上哥哥搬家了?晋阳阁不舒服吗?”
“娘娘说笑了,晋阳阁是皇庄最好的一处,皇上自是歇在晋阳阁,琦玉阁是皇上批阅奏章的地方。”
“皇上哥哥真勤勉,人都到皇庄了,还不忘批阅奏折。随香,准备一盒玉宁糕,让皇上哥哥尝尝。”
“皇上刚用过早膳,在琦玉阁等着娘娘。”
“不会耽搁多少时间,都是现成的,随香拣一盒玉宁糕,一会皇上哥哥饿了,可以用一些垫垫。”
秦安笑了笑,不再言语,心道,恐怕真正想吃这玉宁糕的是娘娘您吧。
随香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准备了一盒玉宁糕。在秦安的一路指引下,宋敏舒一行很快就到了琦玉阁。
琦玉阁在皇庄的东南方向,居晋阳阁之左。琦玉阁中修建了一座八角楼,名八宝阁。八宝阁第一二层供帝王办公用,其余三层有藏书数万,每日有专人以特殊的方式清扫,故而窗明几净,不见半点尘埃。八宝阁一左一右是三层高的小楼,红漆画栋雕梁,十分精美,专供帝王休憩享用。庭院中有两颗古树,一左一右占据庭院两侧,需五个成年人合抱一圈才能将一棵树抱住。若是夏日来皇庄,在浓密的树荫下摆上桌椅,备几样瓜果点心和些许茶水,好不惬意。眼下一阵轻风扫过,黄叶纷纷落下。绕过山石,宋敏舒沿着台阶走下来,踩在黄叶上,叶子碎裂发出咯吱声响。有秦安引路,看守琦玉阁的侍卫并未阻拦宋敏舒一行人。秦安在门外停下脚步,转身对宋敏舒说道。
“娘娘稍后,容奴才回禀皇上,再请娘娘入阁。”
“我等皇上哥哥传召。”
琦玉阁是帝王处理国事的地方,一如正寰宫,乃朝堂议事重地,女子未经宣召不得入内。秦安话
音刚落,就听见阁中瓷碗碎裂的声响,紧接着又是一阵较大的动静。秦安神色一变,急步向里走去。不多时,便有一名宫女被两个太监拖了出来,双眼紧闭,面无血色,唇角留有一条血线。
死人?宋敏舒一愣,脸色一白。随香身子一侧,挡住宋敏舒看那宫女的视线。
“娘娘,娘娘,秦公公请您进去。”
宋敏舒回头一看,只见秦安站在门外,面容恭敬地看着她。
“皇上请娘娘入八宝阁,娘娘这边请。”
刚走进八宝阁,宋敏舒见到原该在宫中的刘潜,而刘潜脸上那道抓痕,自左眼以下延伸至唇角,分外醒目。诧异归诧异,宋敏舒还是先给郑源徵行了一礼,尔后才将刘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刘潜除了脸上那道明显的抓痕,脖颈处也有一道抓痕,甚至可以看到一个浅红的咬痕。从门口遇到的死去的宫女,到刘潜身怀伤痕突然到来,种种迹象表明,事情不简单,她却什么也不能想。
“刘太医,你不会是调戏宫女时被抓咬了,一时气愤失手杀了那宫女。”
宋敏舒瞪大眼看着刘潜,一脸不可思议。刘潜抹了抹脸上那道长长的抓痕,挑了挑眉。
“娘娘想象力真好,在圣上面前行凶,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臣再贪欢好色也不敢在天子眼皮底下动手,宫中一切都是皇上所有,臣岂敢染指。”
“难道刘太医身上的伤是被男子弄的?”
宋敏舒睁大一双眼,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不已。刘潜最初没明白宋敏舒话里的意思,待见到宋敏舒一脸夸张的表情,脸色一变。
“臣不喜欢男子。”
刘潜突然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话用着他身上再合适不过。一次宋敏舒偶然问起他,为何到了二十五六的年纪,还不娶妻,他随口回了一句,没遇到可心的女子,谁知宋敏舒突然来了一句,他看不上女子,是不是因为喜欢男子。从那以后,他有种错觉,宋敏舒看他的眼光里多了一抹异样,如同她现在看他的眼光一样。
“咳咳,舒儿,不得对刘太医无礼。”
宋敏舒进门后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郑源徵眼中,包括进门时呆愣的神情以及看到刘潜后一闪而过的惊讶。令郑源徵没想到的是,宋敏舒会突然问出这样一番话,而刘潜的回答竟如此耐人寻味。有时候郑源徵很想看看宋敏舒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不然怎会冒出这奇怪的念头。
“皇上哥哥,舒儿这是在关心刘太医。好歹刘太医是治好舒儿病的大功臣,舒儿感谢刘太医,才会关心刘太医身上的伤。娘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刘太医对舒儿有救命之恩,舒儿不应该关心一下受伤的救命恩人?如果刘太医被人欺负了,舒儿可以找人去揍欺负刘太医的人,如果刘太医因欺负了别人被反扑,舒儿也趁此机会弄清楚事情真相,以免错怪好人。舒儿这么做不对吗,皇上哥哥?”
“舒儿关心刘太医没错,但是舒儿要记住,治病救人是刘太医作为太医的职责,而舒儿不但是刘太医曾经医治的病患,还是东启的贵妃。”
“皇上哥哥,舒儿明白了。舒儿是皇上哥哥的贵妃,皇上哥哥每年发了很多俸禄给刘太医,刘太医为舒儿看病是理所应当的。”
宋敏舒冲着刘潜微微一笑,得意神色尽显。刘潜见状,嘴角一抽,只觉脸上那道抓痕有些瘙痒,使他恨不得再抓上几把。
因对刘潜受伤一事的一番讨论,成功将八宝阁前撞上的那一幕从宋敏舒的脑中淡化开。见宋敏舒脸色恢复正常,郑源徵这才放下心来。处置了那名宫女吩咐小太监将宫女的尸身拖出后,秦安才将宋敏舒在庭中候着的事告诉他。果然宋敏舒进来时,脸色有些不正常。
“舒儿,这几日在皇庄可好。”
“在皇庄不用每日早起,比在宫中舒服。”
“那朕许舒儿再在皇庄住一段日子,舒儿可喜欢。”
“谢皇上哥哥。”
宋敏舒听罢喜笑颜开,虽对郑源徵的安排心有疑问,却抵不过不用回宫的喜悦。需知她待在皇宫中和太后皇后进行每日请安周旋,是多么劳心劳力的一件事。即便是装傻充愣,也不能无所忌惮,一句话稍有不当,不但达不到效果,反而会引火烧身。她不想宫斗,单单应付一个晨昏请安就得耗费她极大的精力,各种斗,恕她无能。
“宋贵妃突染恶疾,特传太医刘潜赴皇庄为贵妃诊治。贵妃病重,不堪车马劳顿,朕特许宋贵妃在皇庄休养,直至病体康复。”
“臣刘潜绝不负皇上所托,定竭尽所能医治宋贵妃。”
“哎呀,头好疼,身体也无力。随缘,赶紧扶我回翠屏苑养病。”
话音刚落,宋敏舒身子一软倒入随缘怀中,眉头紧了紧,赶忙闭上了双眼,随后睁眼看向郑源徵。
“皇上哥哥,舒儿病了,不能陪皇上哥哥,先回翠屏苑可好。”
“咳咳,宋贵妃不舒服,还不赶快扶宋贵妃回翠屏苑休息。”
郑源徵见状,只觉嗓子里有一处堵得慌。宋敏舒闻言,索性“病”得更厉害一些,直接
“昏倒”在随缘怀中。
“先扶贵妃在此休息,刘”
郑源徵话未说完,就见原本“昏倒”在随缘怀中的宋敏舒突然睁开眼。
“皇上哥哥,舒儿可以坚持回翠屏苑的。随香,别忘了将带来的玉宁糕给皇上哥哥留下。”
说罢,宋敏舒再次闭眼软倒在随缘怀中,让随侍一旁的随香随缘尴尬不已。郑源徵有种被雷劈后的无力感,他摆了摆手,示意随缘抱着宋敏舒赶紧走。没等随缘走出八宝阁,郑源徵意识到失误,当即叫住随缘。
“来人,准备轿辇,送宋贵妃回翠屏苑。”
刘潜站在一旁,眼看着一向冷静的郑源徵也被宋敏舒的一系列动作弄得头疼不已,心中总算找回些许平衡。
“刘太医,贵妃的身体不容有差。”
“臣遵旨。”
看着远去的轿辇,郑源徵唯一庆幸的是,看到宋敏舒装病的那一段除了他、刘潜、秦安和宋敏舒贴身伺候的两个宫女,再无他人,否则下一步计划真不好进行。
捡起一块宋敏舒送来的玉宁糕看了看,郑源徵笑着摇了摇头,这样性子的宋敏舒又如何能在宫中生存。吃完一块玉宁糕,郑源徵又捡起一块送入嘴中,神情凝重。
“刑部的案子是该理一理了,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