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阳光轻柔,和风吹拂,是踏青游玩的好时节,御花园中,一个娇俏的身影在花丛动舞动。淑妃柔软的腰肢,轻盈的身体最适合练琼瑶仙舞,今日她特意选在御花园练习这一支舞,本是费了心思从郑源徵身边小太监套出话,得知郑源徵无事喜欢在御花园附近走动。琼瑶仙舞跳了三遍,也不见郑源徵来,淑妃有些疲惫,正准备回德云宫时,只见郑源徵形色匆匆而来。
郑源徵一路疾走,直奔云阳宫,在听到宋敏舒昏迷不醒的消息后,心思转了百千回。朝中唯宋毕昇有实力与张权分庭抗礼,张权虽门生众多,大多是文官,武将门生只有几人,眼下军权仍被宋毕昇窝在手中,双方势力势均力敌,张权不敢妄动。先皇在世时,曾说宋毕昇是不可多得的安邦定国之才,此人忠于君主,只要君主宽容厚德,不会生出反叛之心。
先皇在世时未立太子,驾崩突然,皇子夺位,诸王动乱,三国虎视眈眈,张权联手宋毕昇血洗宫廷,平定边关后,能继承皇位的只剩下五皇子郑源辄,他和八皇子郑源辉,五皇子郑源辄天生眼疾,无缘皇位,能继承大统的只有他和八皇子郑源辉。郑源辉的生母与他的生母为美人,但郑源辉的生母是何家人。何家在京城的权势比不得张氏满门权贵,一旦新皇继位,何氏成长起来,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且他年长郑源辉一岁,宋毕昇又属意立他为新皇。东启动乱刚平,太后张权不愿在立新皇一事上与宋毕昇起争端,太后再不喜欢他,比起选择有亲族的郑源辉,他孤身一人,更好掌握,遂同意
立他这个原就默默无闻的七皇子为新帝。
张卿然封后,宋敏舒封妃,本是以后宫平衡朝堂的权宜之策,倘若今日宋敏舒有不测,郑源徵不再往下想,眼下只希望宋敏舒性命无碍。
“臣妾参加皇上。”
“淑妃有事容后再说,朕有要事要办。”
淑妃眼珠里瞬时布满了晶莹的水珠儿,柔软的腰肢在风中不堪一握,有几缕发丝被风吹乱,因跳舞冒出的几点汗珠儿顺着脸颊滚下,整个人看上去分外娇弱,让人心生不忍。郑源徵心系云阳宫,顾不得淑妃的弱不迎风,没有片刻停留,匆匆赶往云阳宫。
淑妃看着匆忙赶往云阳宫方向的郑源徵,心中委屈,眼中晶莹溢出眼眶,她拿帕子拭了拭泪,一甩手,将帕子甩落在地。
“来人,给本宫探听清楚,皇上匆匆离去所为何事。”
宋敏舒,最好不是你惹出的什么幺蛾子,否则本宫让你一辈子出不了云阳宫,做一个挂名贵妃。淑妃恨恨不已,只是再恼怒,也只得败兴回德云宫。
“皇上驾到。”
“奴婢参见皇上。”
云阳宫宫人跪了一地,郑源徵走进内殿,走到床边,只见宋敏舒苍白的小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太医呢,太医在哪。”
几名太医跪拜在地,将头埋到地上。
“臣参见皇上。”
“还跪着作什么,快来给贵妃诊治。”
“皇上赎罪,贵妃病得蹊跷,臣等无能,找不出病因。”
郑源徵勃然大怒,刘美人死前的光景忽然涌入脑海。当日妹妹和阳弱不禁风的哭声,太医束手无策的无奈,皇后轻蹙的眉,以及始终未露一面的永和帝,一幕幕席卷而来,满腔的恨,无法发泄。
“治不好贵妃,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皇上赎罪”
“赎罪,赎罪,连区区昏迷病因也无法断定,朕看你们豪无半点本事,欺君罔上。”
“臣等有罪。”
“来人”
“皇上,臣有话说,臣知道,或许刘太医有方法救治宋贵妃。”
“刘太医呢,还不快来为贵妃诊治。”
“回皇上,刘太医此刻在冷屏宫看诊。”
“传刘太医速来云阳宫,今日若治不好贵妃,你们一个也别想脱罪。”
几名太医闻言,出了一身冷汗。
郑源徵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宋敏舒的手。眼光触及那紧握成拳的小手,发现手中似乎拽着什么东西。郑源徵心下疑惑,轻轻拍了拍宋敏舒的手。
“舒儿乖,给朕看看舒儿手里的东西。”
小手成拳,依旧紧握不肯放开。郑源徵不能强行掰开宋敏舒的手,正寻思用什么方法才能哄宋敏舒松手,就听到随香轻声说道。
“娘娘,您若不听皇上的话,皇上生气就会不许娘娘吃点心。万一皇上罚娘娘背书,不准”
随香的话还没说完,宋敏舒紧握成拳的小手松开来,一块灰色的葛布出现在手中。
不是宫中之物,竟然有宫外的人混进宫来。郑源徵心思一敛,神情变得凝重。
“宋贵妃是因何昏迷不醒。”
“娘娘随方嬷嬷学规矩,今日开始背宫规。娘娘说舒适的环境会让她更快更好的背完宫规,让奴婢和随缘去庭院中准备瓜果糕点,奴婢刚出寝殿,就听到寝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奴婢二人回到寝殿,娘娘已经昏迷在地。”
“除了你们二人,贵妃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伺候,其他人干什么去了?”
“娘娘的寝殿除了奴婢二人,不许他人轻易进入。”
郑源徵双眼微眯,看向随香随缘。云阳宫众人不敢多呼吸一口气,生怕一个不慎,触犯龙威,祸及己身。郑源徵坐在床上,看着宋敏舒苍白的小脸,紧蹙的双眉,心又沉了一份。
“皇上,刘太医带到。”
“快传。”
刘潜走进云阳宫时,云阳宫宫人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一声,郑源徵静坐在床边,给宋敏舒轻轻拭去额上的汗珠。
“臣刘潜参见皇上。”
“无需多礼,快来替贵妃诊治。”
刘潜走到床前,欲伸手替宋敏舒把脉,突然跪在地上的齐太医大喝一声。
“刘潜,娘娘玉体岂是你能随意碰触的。”
郑源徵心有不快,心道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些庸医还只顾念所谓的礼制,欲开口呵斥,就听刘潜义正词严说道。
“在臣眼中,娘娘只是一个病人,在医者眼中,无男女之分,何况皇上就在娘娘身边,臣的一举一动皇上都未阻止,齐太医却大声呵斥臣,是为了维护礼制,还是想阻止臣救人。”
刘潜看着跪在地上的齐太医等人,不再有其他动作。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治与不治,全在郑源徵一念之间。
“守那些劳什子礼做什么,你们治不好贵妃的病就给朕闭嘴。刘潜,替贵妃诊治,若治不好,朕要了你的脑袋。”
“臣遵旨。”
说罢,刘潜两指搭在宋敏舒脉搏上,随后收回手。
“贵妃的病如何,可有大碍。”
“来得凶险,要救也不是没有办法。”
“真要贵妃无碍。”
“贵妃得的不是病,是中了一种名为扶桑的毒。此毒产自南羯,曾在南羯宫中肆掠,后宫宫妃身中此毒殒命者不计其数,被南羯皇室列为禁毒,一度毁去。至今有三十年不曾面世的南羯禁毒,今日竟在东启后宫中出现。”
“只要可以解毒,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伤敌一百,自损三千。”
“朕要贵妃活下来。”
“臣遵旨。”
回到紫宸宫,看着从宋敏舒手中得来的灰色葛布,郑源徵将灰色葛布交给景。
“皇上从何处得到这块藏绿。”
景仔细端详手中的灰色葛布,将其收入怀中。
“北锗先孝义皇后亲手织成的藏绿?”
“当世仅有一匹,除了北锗先孝义皇后,再无人织出藏绿。”
“查出这块灰色葛布属于谁。云阳宫再加派人手,必须保证宋贵妃诊治期间不受一丝伤害。”
这一次若不是有刘潜在,靠那群庸医,宋敏舒必死无疑。郑源徵冷哼一声。
宋毕昇忍这一时,心中终究会有一个疙瘩,将来君臣离心,一旦他与张权发生冲突,张权一方势必无人能压。好个一箭双雕,就不知这射箭的人是谁。论理,这藏绿不该现世,孝义皇后的随葬品竟然出现在宫中?北锗孝义皇后亲手织就的藏绿,当世真仅有一匹?
东启朝局尚在太后张权把持当中,北锗、南羯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