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素贵人出事了?”明贡听了欣儿的哭诉,猝不及防,腾地站起,命御前太监小如子前去查看,须臾,呻吟不止的素贵人武素素由宫女们搀扶着,一瘸一拐地步进了明贡的寝宫。
“素儿,究竟发生何事?”明贡赶紧执着素贵人的柔荑追问道。
素贵人痛的面色苍白,一见明贡便撒娇弄痴道:“臣妾不敢惹王上生气,要是别人那还好说,偏偏是王上爱如珍宝的皇后,臣妾又哪敢多言。”
“你这是什么话?莫非,你摔成这样,与皇后大有联系?”明贡诧异道。
“启禀王上,都怪我们家小主逞强,陪着皇后娘娘遛马,没想到一个意外,便摔下马来。”素贵人身边的欣儿怯生生地回话道。
“这可不是胡说,素贵人马术娴熟,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坠马?快说事情,否则寡人饶不了你!”明贡威吓欣儿道。
“是,是皇后娘娘,在赛马的时候,故意吹了一段音乐,然后我们家小主的马便控制不了了。”欣儿支支吾吾道。
“嗯,皇后确实有驾驭百兽的本领,不过这事,寡人还要细细查问,你们退下吧。”明贡思索再三,嘴角浮出一丝浅笑,向着素贵人和欣儿挥了挥手,好言安慰道。
“王上,臣妾真的很怕,怕皇后娘娘还会用什么更厉害的手段对付臣妾,臣妾不想死!”素贵人娇嗔道。
“好了,素儿,你先下去,若是出了什么不测,寡人自然也放不过皇后。”明贡保证道。
目送着素贵人狼狈的背影,方感到轻松不少的明贡长出一口气,对着侍立身边的小如子吩咐道:“传旨让皇后来到怀远殿,寡人有话说。”
“是,陛下!”小如子不敢怠慢,赶紧去讫,半晌,冷冰冰的褒姒,已经带着阿喜和明月款步进了大殿,宫女们打了珍珠帘子,露出明贡的容貌来。
“姒儿,这么些年,你还是第一次这么顽皮,说,为什么要吹口哨,害得素贵人惊马坠地?难道,你有些吃醋了不成?”明贡捋须笑道。
“臣妾怎敢,只不过是被她欺负得紧,只好自卫罢了。”褒姒闷闷地直白道。
“启禀王上,您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素贵人仗着马术好,欺负雪贵人,我们家小主为了替雪贵人出气,提出与素贵人比马,没想到素贵人那么阴险,竟然故意在马上谋害我们家小主。”褒姒身边的阿喜接话道。
“姒儿,你身为皇后,有时该让着嫔妃点,这样也有国母的威仪,这次的事,寡人从轻处理,不过寡人希望,日后千万不要出现如此局面。”明贡和颜悦色道。
“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没有错处,姒儿明白了,下回,就算素贵人把刀架在臣妾的胸膛前,臣妾也不会申辩的。”褒姒气呼呼道。
明贡听出了褒姒的弦外之音,不禁哑然失笑。
此时正是大暑时节,骊山离宫绿荫深深,宫人身着淡绿色的衣裙,袅袅婷婷地上下走动,虽说酷日难当,但行宫之中。却自有一种冷香滋味,在空气中蔓延。
蒹葭行宫的阿喜,喜滋滋地用井水敷在瓜果上,使得瓜果清凉无比,然后,按照皇后的懿旨,将瓜果等物按照规格,赏给各宫的妃嫔,素贵人换了沁芳阁,被加封为嫔,自然被赏赐的最多,而雪贵人和静贵人分别得到了同等的赏赐。
“小主,看来,王上对小主当真是不差,雪贵人和静贵人入宫多年,尚且只有贵人之位,而小主仅仅在行宫伺候,尚未正式入宫,竟然被晋封为嫔位,真是圣宠正隆,以后雪贵人是断然不敢对咱们横眉竖眼了!”喜气洋洋的欣儿一面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果盘,一面美滋滋地夸耀道。
“这算什么?本宫难道是一个得了萝卜便叩头的人吗?”素嫔没精打采地玩弄着手中的葡萄,对着欣儿笑道:“其实,我知道王上是怎么想的,上回被皇后褒姒害得摔伤了腿,王上为了安抚我,只好给我加了一级,其实骨子里还不是护着褒姒,想用嫔位来堵众人的嘴。”
“可是小主,毕竟我们的位份已经高过了雪贵人和静贵人,奴婢想,以后皇后看我们也要对着眼了。”欣儿安慰道。
“嗯,我倒想看看,王上对褒姒的感情有多好?欣儿,进宫之前,你有没有听说外间流传一个传说?”素嫔突然狡狯地目视着欣儿。
“小主,您难道是说,关于皇后娘娘的流言蜚语?听说,皇后娘娘在宫外,收买了许多大臣,结党营私,其中一位手握兵权的将军,名叫掘突,据说还是皇后娘娘当年没进宫前的情人,皇后娘娘就借着宫外的势力,为所欲为!”欣儿侃侃乱说道。
“对,欣儿,你知道从前的姜皇后和瑾皇妃是怎么倒霉的吗?就是因为,她们靠着在宫外的娘家势力,胡作非为,威胁了王上的宝座和权威,才会一败涂地,如今,要想让褒姒也走这条路,其实并不难。欣儿,义父送我们进宫,一大目的便是抵制朝中阁臣程荣和褒尚的势力,而这些人都是褒姒在朝中的爪牙,所以,无论出于公心私心,本宫都不会放过褒姒的!”素嫔咬牙切齿道。
怀远殿,阁臣程荣和褒尚、陆凯,接到明贡的上谕,匆忙赶来侯旨,明贡面色严肃,一个人背着手茕茕孑立,半晌没有说话。
三人不由得很是奇怪,面面相觑。这时,明贡长叹一声,忽然开口道:“诸位爱卿,昨晚河南发来紧急奏报,说地方土著因为反对朝廷新政,反对在他们管辖的山寨修路征税,竟然悍然造反,袭击官兵,如今,河南地界,超过百里生灵涂炭,你们说说,应当如何应对?”
程荣二话不说,上前建议道:“启禀王上,地方的土司因为是世袭领地,故而不服朝廷势力管辖,企图自霸,久而久之,必然影响朝廷新政的推行,臣认为,应当急速派大军征剿!”
明贡听了程荣的上奏之后,一时间愁眉不展,开口问道:“程荣,派兵直接镇压,虽说迫不得已,但是叛军超过数万,即便动用河南的所有官兵,恐怕是力不能及。”
“这个好办,请王上下旨,直接调虎牢关的掘突率铁骑回援,骑兵利在速战速决,必然可以建功。”程荣立即推荐道。
“程大人此话差矣,河南地界发生谋反,却要劳师动众调外兵镇压,恐怕有越权之嫌疑,再说,河南闹事,是因为朝廷新政推行太急,引得当地豪族不满所致,臣认为,如今太平盛世,贵在安定,不如暂时休兵,与当地土族讲和,若仍旧无用,再起兵讨伐未迟。”陆凯当即反对道。
“不可,陆大人要是与当地豪强妥协,朝廷新政必然在各地动摇,再说,兵贵神速,若是叛军借和谈之机会,故意拖延时间,等他们准备好以后,我军再打可就迟了。”程荣连连反驳道。
“程大人,掘突将军与你是好友,你莫非有私心,想把平叛的战功全部让与掘突吗?”陆凯身边的阁臣武进顿时怒目呵斥道。
“好了,依寡人之见,程荣说的有理,就让掘突立即率兵赴河南平乱。”明贡阴霾着面容,奋然决定道。
出了怀远殿,闷闷不乐的武进目视着陆凯,心中七上八下,愤愤说道:“陆大人,看起来,因为皇后娘娘的缘故,王上还是信任程荣和掘突多一点,咱们与皇后娘娘的养子宋王有杀母之仇,日后若是宋王登了基,咱们必然是大群旁落树倒猢狲散,现在再不为以后想想,恐怕,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陆凯捋须道:“只可惜,与宋王相对的鲁王初修,也跟程荣、掘突相好,而跟咱们心中有刺,咱们要是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唯一依靠的,便是大人在宫中的爱女素嫔娘娘,若是素嫔娘娘可以为王上生育皇子的话,那日后皇位的继承,可就变数不小了!”
“陆大人,你放心,在下已经让家人为小女带进宫一些生育皇子的偏方,只要太医好好用心,相信小女很快便会有王上的骨肉的!”武进胸有成竹地笑道。
时光如梭,转眼间,半月已是过去,忽然间,行宫中传出素嫔有孕的消息,一时间,举朝震撼,朝臣纷纷喜气洋洋地向兴致勃勃的明贡朝贺,明贡笑得合不拢嘴,立即下旨,晋素嫔为素妃,移住衡武轩。
目视着穿梭如织的宫女太监,扶着褒姒在后花园遛弯的阿喜不由得气得直努嘴。
“小主,这个素什么的真是好福气,那么个轻狂样,竟然连连晋升,还有了王上的龙子,像她那么爱死缠烂打的,以后要是有了皇子,还指不定怎么蹬鼻子上脸呢!”
褒姒淡淡一笑道:“阿喜,不要乱说,她怀的毕竟是王上的骨肉。”
“可见这男子薄幸,当年王上是怎么对小主你说的?只要立小主的孩子为太子,别的妃子没有资格,如今小主堕胎还没一年,王上就又有新宠了。”阿喜忿忿不平地抱怨道。
“阿喜,这也不能全怪王上,毕竟,他是大周天子,宠幸一名来自西戎的妃子,可以帮朝廷多收拾多少人心?再说,我的心早就死了,我只要我们蒹葭宫上下,全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才好。”褒姒欣然说道。
“唉,要是换做那个在边关的掘突公子,不知道会不会比王上好点,奴婢记得掘突公子在提起小主事情事时候,那神情,可是专注得不得了。”阿喜不由得打趣道。
“阿喜,可千万别拿掘突公子开玩笑,要知道,他的府里也不和睦,听说正室和他闹得一塌糊涂简直就像母夜叉!”侍立在褒姒一边的明月赶紧提醒道。
阿喜偷眼瞅见明月两靥通红,不禁逗趣道?:“怎么了?明月莫名其妙的为掘突公子打抱不平,莫非,你也喜欢他不成?”
“阿喜,你好坏,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明月羞臊得满脸通红,赶紧来捏阿喜的脸,阿喜只是灵巧得一躲,嘻嘻哈哈起来。
“启禀皇后娘娘,河南打了胜仗,掘突将军特意上贡了许多礼品,王上请娘娘去怀远殿赏玩。”这时,太监长顺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通传明贡的口谕道。
“咦?说掘突掘突就到,小主,看起来你眼光真不差,掘突大人果然不负众望,又打胜仗了!”阿喜兴高采烈道。
“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疯魔了,要是每日都这样,我便去王上面前复命,让你出去嫁人,本宫也从此省心了。”褒姒戏谑道。
阿喜一听褒姒说要给她找娘家,赶紧慌得低着头道:“小主,阿喜错了,您可千万别跟王上去说呀。”
“嘻嘻,阿喜姐姐,没想到你也给小主躁了一鼻子灰!”明月不由得喜滋滋道。
褒姒到了怀远殿,赫然发现,明贡的案前,多了不少的彩绸香袋和胭脂、犀角等五彩缤纷的礼盒,正在奇怪,明贡见褒姒已到,不禁欣然起身,拉着褒姒的柔荑,放在怀中道:“姒儿,掘突在河南大获全胜,不到一个月便平定了叛军,这些是他进贡给宫里的河南特产,你看看,掘突分给后宫各嫔妃的礼物可否妥当?”
褒姒凤目一撇,欣然道:“启禀王上,掘突行事细腻,只要是他安排的,必然妥当。”
“好,那就命人分别送给各宫,再嘉奖掘突,你看,给掘突加封什么?他已经贵为大将军,若是他以后再立战功,或许,寡人也没有什么好赏给他了。”明贡不由得喃喃道。
褒姒的面上,瞬间拂过了一阵愁云。
三日之后,衡武轩出事,宫女欣儿慌慌张张地向明贡禀报,说素妃突然间动了胎气,腹中疼痛不止,明贡顿时大为震惊,立即命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部到衡武轩诊脉。
“启禀王上,素妃娘娘的腹痛已经止住,龙子也已然无恙,只是,此时正值秋日,气候干燥,千万不可让娘娘出宫乱走。”周太医仔细查看了素妃的日常茶盅和洗漱用具后,向焦急不已的明贡叩首回答道。
“周太医,你有无查出,素妃中毒的原因?”明贡见周太医面色彷徨,立即质问道。
周太医目视着素妃的梳妆台,取出台前的螺子黛香盒,奉献给明贡道:“启禀王上,谜底便在这个螺子黛香盒中,臣已经查过,娘娘梳妆用的螺子黛极其名贵,但是其中,混杂了不少雪莲香,这雪莲香可是大阴之物,孕妇使用,久而久之,必然会动胎气!”
明贡恼火地接过螺子黛香盒,细细一瞧,不禁问欣儿道:“着香盒是何地进贡的?”
“启禀王上,是前日掘突将军从河南进贡的。”欣儿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什么?来人,摆驾水龙书人殿!”明贡面色一沉,立即背着手,大声吩咐身边的太监道。
骊山行宫水龙书人殿,明贡端坐龙椅,召见了一干王公重臣,仔细地了解了掘突平叛的种种细节,阁臣陆凯,忽然上前奏道:“启禀王上,如今外间有一些传闻,流传的有鼻子有眼,都说掘突大将军平定河南后,在河南大肆抢掠,并且指使属下催逼当地官绅进贡宝物,臣担心,掘突将军进贡给朝廷的礼物,便是从民间掠夺而来。”
“陆凯大人,外间捕风作影,肆意制造流言蜚语,人身攻击,如何可以确信?臣听说,掘突部下骑兵纪律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怎么会胡作非为?至于贡物,都是地方土著的战利品,谈何勒索?”阁臣程荣愤然出班替掘突辩白道。
“程荣大人,掘突的大军超过五万,在区区河南,粮草不济,怎么会没有掳掠?再说,掘突故意严明军纪,分明是收买人心!”武进上前反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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