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以为唐家还有什么密辛,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本来想着你还小,怕你以后冲动,后来想着还不如先告诉你爹,让他以后告诉你。”可是考虑半天,他觉得孙子还不一定有乖乖冷静。
眼看着唐瑾态度慎重,唐老爷子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当年唐家虽然差点死绝了,但并没有被抄家,虽然很多钱财器物都流失掉了,可是一些房契地契还在。”
唐瑾一怔,从来都没有想到唐家还有一部分房契地契还在,不过转念想着,当年唐家死了那么多人,给他潜意识里印下了一个“抄家灭族”的印象,但其实抄家灭族是一种很严重的罪行,唐家还没有达到那种水准。
唐老爷子食指磨搓着桌面,语气里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遗憾:“长年无主,如今那房那地也不知道被谁给占了去,会不会被人给非法截取,以后能不能要得回来。”
唐瑾有些疑惑的问:“那房契地契保存到现在还有用?”有一句叫“痛打落水狗”,虽然不好听,可唐家既然在朝,肯定会得罪一些人,那些人还中趁着唐家落败占便宜把东西想方法弄了去?
再者,这世上从不缺落井下石的人,即便是亲人,也很有可能见利起意,虽然当初老爷子受到了他外公的保护,可是其他亲戚却不会人人都护着你,见你势弱私底下不从你手里掏点东西可真是对不起自己。
唐老爷子笑了笑:“咱们朝的房契地契是传承的,按律法来说有用。不过,那些房契地契都保存在了别的地方,也不知道当年的人或者他的后人会不会遵守承诺,能不能要回来。”
唐瑾明了了,原来东西不在唐家。他就说,当年要有房契地契这种东西,怕是日子很不安生,很难留的住。
“你知道有这样的事,到时候看情况,要是被权势大的人占了去也就算了,安全最紧要。”唐老爷子嘱咐,顿了顿,又说,“虽说这比起唐家的事情来只是小事,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反而危险,你万不可将这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就算了你爹也不能。”
唐瑾点了点头,明白了。按照现代的物价去算,京城的房子地段好一点,可不得值个一两千万。唐家以前房子大,现在少说怕也值一两千两银子,或者更多,再加上地契,应该也挺值钱。
唐老爷子摸了摸唐瑾的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家里的财物我大都留给你了,你爷他知道,要是以后他们知道了闹起来,这个是我写的凭证。”
唐瑾沉默的接了过来打看一看,上边说的的确是这事,现在家里这房子留给了他爷,地给他们兄弟三个平分了,钱财三兄弟每人一百两,其他无论钱财器物等其他东西全都留给了他。下边不但签了字印了手印盖了老爷子的章,竟然还有咸阳府官府的印章。
这怕是遗嘱了,看样子好像还是经过官府公证,过了明路有法律效果的,唐瑾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家里怕是没几个人知道唐家还有一个地窖,也不知道老爷子有很多好东西,乍一看,这上边也留不下多少东西,而其实,所有的值钱的好东西,都留给了他。
唐瑾将东西又递了回去,哑声道:“我以为会尽力帮扶各位叔叔兄弟。”虽然东西都给了他,可整个唐家强大起来,才是唐老爷子最重的心愿了。
唐老爷子这才笑了,伸手又摸了摸唐瑾的头:“我就知道你是个明白的。你过去,把上边箱子里的那本《春秋》拿过来。”
唐瑾过去拿了过来,一转身,就看到唐老爷子面前放了一个打开的很小巧的圆形盒子。
接过书以后,唐老爷子翻到最后,把那张写着遗嘱的纸贴在了书背里侧,拿食指沾了盒子里的东西,细细的抹在书背里侧,找好角度,把书里最后一页纸严丝合缝的贴在书背里侧,看起来就跟所有书背里侧一样。
沾好后,放在了桌子上面晾着。
唐老爷子沉默了一阵,感叹着:“我年轻的时候气盛,”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觉得似乎不能说下边的,几多迟疑,才望着唐瑾认真道,“唐家兴盛再重要了,其实还是你和家人的安全更重要。”
当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他满心想着要光复唐家,看重的只是他存在的意义,可是这七年多相处下来,慢慢有了感情。
他希望他聪颖,他果然会读书;他希望他勤奋,他就能不玩耍;他希望他懂事、上进、明理,他比他所能期望的更加懂事、上进、明理……这是一个从里到外无一不符合他要求比他要求能做到更好的孩子。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他突然就有些不忍心将他困死在自己的心愿上了。
唐瑾心下一震,突然间就感动的无以复加。
老爷子说这话,不止是让他量力而行,而是将唐家一定要兴盛的强大的“责任”降低到了“努力”的程度,是给他一把套在他身上的“责任的枷锁”的一把钥匙。
他是一辈子的期望到了最后反而看淡了么?不,他只是如今更加看重他了。
唐瑾鼻下发酸:“我一定,会尽我所能。”
唐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放了一些心。他以前,深怕这话说出来,反而让他没了动力,这孩子明白就好。
等书背上的胶水干了,唐老爷子让唐瑾把书放回去,带着他上去了。
这一夜,唐瑾并没有睡好。
天亮后收拾东西,装车,一大家子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临出门时,第二惠抱着唐瑾哭的眼泪直流。
唐家三个爷爷也都红了眼睛,强忍着不出声,他们知道,路途辛劳,一个弄不好,这或许就是他们见唐老爷子最后一面了。
唐三婶也红着眼睛,对着唐三叔殷殷叮嘱。
其他人都被离别的场面弄的心下伤感,唐老爷子把家里的事在先前都一一的向家里人嘱咐好了,看着一大家子人,牵着唐瑾的手道:“走了。”
他带着唐瑾上了家门前的车,唐转驾车,唐三叔带着大夫驾另一辆车,向着村口驶去。
一路到了咸阳府,与第二恒和第二麒会合,又是一番离别。
然后,他们过了长安城,从官道上一路东行,向着京城去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