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八指要走，老秦和江姑娘自要相送。
于是有些秘密不可避免的泄露了，毕竟花雕、木料、象棋、根雕这些都是李八指的宝贝，要从关如月家的地下室搬走总不能瞒着她。
事实上，老秦也没打算瞒。
好在大姐头见多识广，面不改色的将姑娘请到客厅、陪着聊些体己话，又轻描淡写的看了男朋友一眼，上过战场的韩镇坤瞬间汗毛倒竖。
好重的杀气！
“李师叔，你们聊着，我去帮师弟搬东西。”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施展八卦步法瞬间消失，众人看的啧啧称奇，唯独周管事嘴角发苦。
不多时，礼品放妥。
“师父，周叔的克莱斯勒空间有限，先给您装几瓶花雕象棋吧。”老秦边洗手边道：“剩下的酒和木料、根雕，等我回唐人街再一起带过去”。
“没地方了？”
“地方倒是有，但装花雕的土瓮怕撞，我没敢叠摞，而且周叔的车都是真皮座椅，根雕木料这些见棱见角的容易划着，我的福特野马有货箱。”
“再装几方木料，根雕也来两支！”
自打知道宝贝徒弟准备的礼物时起，李八指就一直惦记着，只是碍于跟关如月两口子不熟、不好当场去地下室查看才忍到今天。
真皮座椅什么的算个屁！
周管事苦笑，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这次他把秦战得罪惨了，再想从对方手里抠出本心法什么的只能指望师兄帮着美言几句，划就划吧！
江湖儿女，没那么多依依不舍。
反正再有三四天还会相见，老秦叮嘱一声路上注意安全，便挥手目送克莱斯勒pacifica载着师父和周管事离去，转过头又向大姐头道谢。
“别光卖嘴，说吧，打算怎么谢？”
“延龙香要不要？”这货贱笑着蹿出老远，没想到关如月不仅没追杀，反而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娇艳的像只被煮熟的小龙虾……
于是一道怜悯的目光投向韩镇坤。
“咳！那个，不是你想的那样！”老韩急的直挠头，他特想证明自己龙精虎猛、只是出于好奇才试了一次，但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啊！
“不用解释，我懂！”那厮同情的拍了拍他肩膀，一脸庄严的承诺：“韩哥你放心，我这人嘴严，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我发誓！”
说罢，又凑到他耳边：“我那还有几支存货，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你听我说……”
“嗨！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说的？用的差不多了就告诉我一声，保证让你俩和和美美，不过最好别连着用，长时间充血容易坏死你懂吧？”
“秦战！”
随着一声娇喝，回过神的关娘娘跺了跺脚，拿起一根没能装车的木料兜头便打，这货撒腿就跑，边躲边嚷嚷着自己嘴严、犯不着灭口云云。
咏春堂小师兄看的啼笑皆非。
“他就这德行，处久了你就知道。”李老三撇撇嘴，又赶忙解释：“哥跟那小子是过命的交情，胡言乱语惯了，弟妹你别往心里去。”
“三哥，我知道的。”
大姐头忙着追杀，江莜竹便承担起端茶倒水的职责，为两人各斟上半杯清茶后，轻声道：“他和我说过，三哥你帮他挡过子弹。”
梁兴伸向茶杯的手猛的一抖。
“别听他瞎说，那会儿庄家的保镖根本没摸枪。”李老三嘴上谦虚，心下却有些得意，一来老秦知恩，二来……这真传的胆子也不怎么样嘛！
年轻人，谁没有过攀比的时候？
咏春堂掌门独子、咏春拳嫡传正宗、下一任咏春掌门，一层层光环照耀下，三哥能服气才怪！要不是胳膊还没好，他早就提出搭手了。
下一秒，茶杯被梁兴稳稳端在手中。
小师兄虽称不上见多识广，但像李老三这种泛酸的家伙他从小就没少见，掌门之子嘛，难免会有人心中不忿，小时候还想过证明自己什么的。
现在？
证明个屁！不服就打！谁赢谁有理！
木料沉重，关如月挥舞几下便气喘吁吁，于是她眼珠一转，拎着棍子直奔地下室，被拿住痛脚的老秦不得不挡在门前，龇牙咧嘴的挨掐。
“月姐……”
江莜竹心疼他，咬着下唇摇晃关如月的手臂，她比对方岁数大，但既然跟了老秦，他叫姐她自然得随着叫，有点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意思。
“哼！今儿先饶了你！”
大姐头没好气的松手，挽起江姑娘的手臂道：“妹子，我跟你讲，男人不能惯，所谓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棍棒之下才能出良夫！”
“咳！咳！咳！”
不小心听到的梁兴好悬没被茶水呛死，看了看面色如常的韩镇坤，暗道这位莫不是在修炼八卦掌和形意拳的同时，还兼修金钟罩铁布衫？
韩掌门垂下眼皮，懒得搭理可怜的单身狗。
小处男懂个锤子？老子有多威风还用告诉你？说了你能听懂？还是秦师弟厚道，人（yao）品（xiao）好、嘴巴又严，我超喜欢他的！
男人们勾心斗角暂且不提。
传授驯夫之道上瘾的关如月愈发觉得江姑娘亲近，手挽着手直奔附近超市备料，一路上不停嘚啵，听的老秦心惊肉跳，心说再也不带媳妇来了。
“秦师弟，案子处理的怎么样了？”
“不了了之呗，还能怎么样。”老秦耸了耸肩，“幕后主使自杀、枪手死了个干净，警方也没办法，前两天还给我打了个电话，说禁令解除。”
“那你的枪？”
“说是随时可以去取，不过我懒得去，先在警局放着吧！莜竹那个社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阎哥罩着、索妮娅还有隐蔽持枪证，安全的很。”
“不是，我是说你的m9。”韩镇坤怕他误会，解释道：“放我这儿肯定没问题，我就是想问问你从哪弄的，有门路的话，帮我也搞一支。”
“那是我父亲的遗物。门路……”
老秦刚想说没有，又忽然想起那位卖给他亨利.45-70杠杆步枪的店主，于是不太确定的回答：“我倒认识一位，下午带你去看看？”
“那就多谢了！”
“秦师弟，能带我一起吗？”小师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怕师弟笑话，我长这么大，就军训的时候摸过枪、打了五发子弹。”
“这有什么好问的，梁哥你就擎好吧！”
……
午饭自然是老秦下厨。
江姑娘做饭的本事跟程仙儿不相上下，关如月自从尝过那厮的手艺就再没提过自己的五道家常菜，于是心安理得的招待三哥和梁兴。
“欢迎……喔！年轻人，又是你。”
店主对老秦记忆尤深，毕竟带着保镖和律师上门的主顾不多，黄皮肤的只有一个，想忘掉都难，更何况还有买枪不买弹的惨痛教训。
“上帝保佑，你终于肯买我的子弹了！”
“你家上帝没工夫，所以我这次也不是为了买子弹。”
“那你来干嘛？”店主眼珠子一转，略带警惕的看着他：“上周警察来过我这儿，不过我什么都没说，真的，不信你可以查看监控录像。”
“放心，我没打算灭口。”老秦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背对着摄像头低声道：“有干净的货吗？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没案底的那种。”
“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糊涂。”这厮比划着杠杆步枪的上弹动作，“你猜的没错，你卖的那支亨利.45-70干掉了四个人，我干的，但我是正当防卫。”
店主眼神闪烁。
“收起你那点小心思，虽然今天没有保镖和律师，但我保证除了这位姑娘，我们每个人都能在一秒之内干掉你两次，包括门口的残废。”
“残你大爷！哥一只手照样打你个来回。”李老三愤愤不平。
“好吧，我认输。”
店主咽了口唾沫，脚尖离开了隐藏的警报器——老秦刚才说话间手臂微动，原本挂在店主脖子上的项链此时正绕着他的手指转动。
“这就对了！”
老秦把项链抛过去，不耐烦道：“有什么好货赶紧拿出来，不连号的旧钞就在兜里，能不能把它拿走看你的本事了，记住，货必须干净！”
“你打算付钱？”
“你以为呢？赶紧的，再废话我就当你没有了啊。”
“有！只要你肯出钱，坦克我都能搞到！”
有钱就是豪横，两沓富兰克林甩过去，一支崭新的cf98便出现在韩镇坤手中，这是北方工业公司的外贸型号，名称为“np42半自动手枪”。
其实就是92式军用手枪，也是老韩当初的配枪。
走私货肯定不能在靶场公开亮相，不过靶场隔壁还有「天使之翼」的训练场，试个枪什么的压根不叫事儿，老秦也想看看前警卫员的枪法。
……
众人碰面，风云汇聚。
练八极拳的阎宫今年二十八，练八卦掌和形意拳的韩镇坤二十三，练咏春拳的梁兴二十四、李老三跟他同龄但生日略大，秦战十八。
相互打量间，难免生出比较的心思。
不提器械、单论拳法，阎宫毫无疑问是五人中的最强者，多年生死搏杀、上百条人命缠身，单凭气势就能压的小师兄抬不起头。
老秦没跟韩镇坤交过手，但估计他应该排在第二位。
部队只认实力，兵哥哥才不管你祖上是谁，况且中央警卫局里藏龙卧虎，韩镇坤能成为首长警卫员，显然不会是闫、马、雷之流。
小师兄的实力就很难说。
论修为他应该是这些人里最高的，毕竟老韩犯错跑路、还气死了老爹，小师兄却一直有梁掌门的悉心教导，但若换成生死搏杀……
别说三哥，对上老秦他都未必能赢！
可惜今天不是时候，梁兴初来乍到，不好一见面就提出比试，更何况他现在也没这心思，寒暄几句就眼巴巴的看着老秦，想法全写在脸上。
“阎哥，靶场有地儿没？”
“这叫什么话，走！保证让梁师弟打个痛快！”
“嘿嘿，不止是他，韩哥弄了把92，想在你这儿试试枪，另外我还想让莜竹练练枪法，有适合女生的手枪吗？”老秦起身笑道。
“我问问吧，咱先过去。”
打靶的过程不多赘述，总之小师兄很丢脸，但他自己没觉得不好意思，各型号的手枪排成一排、子弹随意挥霍，哪还有心思管别人怎么看。
出乎预料的是，江莜竹竟然挺有射击天赋！
考虑到她没有购枪资格，老秦最终放弃了送上门的伯莱塔bu9，挑了支格洛克19——也就是索妮娅的同型号配枪，并亲自教导。
“三点一线你应该听过，缺口、照门、目标。”
“枪不要握的太紧，留三分力，这样才能在完成一次射击后尽快控制住枪身，可以先用左手握住手腕，先适应后坐力再追求精准。”
“砰！”
“不错！上靶了，比梁师兄强，不过还是有点儿紧张，手腕歪了枪口才会向斜上方跳，别急着开枪，呼吸——呼吸——呼吸——”
“砰！”
“哈哈，又上靶了！别急，继续挑调整呼吸，等心跳平稳了再打，另外要用双眼瞄准，别用单眼，视界广才能更快发现目标。”
“砰！”
“没关系，初学者难免有脱靶的时候，你看梁师兄，二十发子弹才上靶五次，放松——开枪前别屏住呼吸，呼吸一乱身体就容易变形。”
“砰！”
“正中靶心！完美！记住，眼睛始终盯着目标，别去想什么时候开枪，也别管第一道扳机的触感，感觉有了就直接扣扳机，肯定能中！”
“砰！”
“哈哈，再次命中靶心！我说什么来着？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三点一线什么的纯属扯淡，射击就是一种感觉，打没打中不用看都知道。”
“砰！”
“唔，偏了一点儿，手臂酸了吧？休息一会儿，咱们去韩师兄那边看看，他可是传说中的中南海保镖，咱家楼顶观察哨还多亏他帮忙。”
警卫员的枪法果然强悍！
不过他开枪的动作很奇怪，身体好似倚着树干，边射击边快速移动，步幅小而密集，扣动扳机时目光根本不看目标，而是四处搜寻。
“韩哥应该是准备挡子弹。”
老秦半猜半蒙的给江莜竹解释：“用后背感知方向，眼睛搜寻其他有威胁的目标，他枪法比我强，看一眼就能凭记忆盲射，而且百发百中。”
不远处，梁兴放下手枪默默无语。
天下英雄何其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