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薇是个没什么防备心的人,何况因为一碗热汤,对品慧好感大增,外面大雨滂沱,庙内陌生人给予的温暖,令这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姑娘心生感动,一张口就将自己的底细卖了个干净。
“……十九年前,我爹去济南游赏大明湖,遇到大雨,到了夏家避雨小坐……后来小坐就成了小住,他与我娘情投意合,互许终生,但他临时有事要先回京,应诺会来接我娘,但是……”
品慧听得心头一跳:私定终生,珠胎暗结,这个夏紫薇是个私生女呀!
品慧疑惑了:“那你姥爷和姥姥没拦着?”
“我姥姥和姥爷,大概也是乐见其成的吧。”紫薇是从夏雨荷口中听来的,在她看来,长辈是对爹娘的感情乐见其成,可在理智的人看来,这里头的意思就多了。
紫薇情绪低落,又说道:“姥爷是个清高的人,受不了打击,没多久就病故了。几年后,姥姥也过世,族里也不管我们。我娘临死前告诉我这一切,希望我能上京找爹,我娘说:‘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可依然感激上苍,让我有这个可等、可恨、可怨、可想的人,否则,生命将会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我一定要完成娘的遗愿,去替娘亲口问一问他,还记不记得十九年前大明湖畔的夏雨荷。”
……品慧只觉牙一酸,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满脑子都是“一辈子、一辈子”。
倒也是,这夏紫薇的娘可不就是被那男人给害了一辈子么。
这女人也是傻,一辈子都填进去了,还痴痴哀哀的放不下。
虽然觉得这姑娘单蠢了点儿,但品慧现今不再是展家姨太太,这一路上君肆半点儿没亏着她,排场用度比展家大太太魏梦娴还要享受,所以她慢慢儿也有点儿老太太的谱儿。这做了高位掌权人,面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总有点同情心,或许说,想彰显点儿优越感。
闲着也是闲着,品慧就问了:“听着你话里的讲述,你那个没见过的爹只怕是个身份不凡的人,你就算去了京城,打算怎么找他呢?不是我泼你们冷水,你们不知道高门大户的可怕,如果大刺刺的找上门去,只怕行不通。你爹在京城肯定另有妻室,突然冒出个认亲的女儿,就算你爹肯认,那家里的其他人能愿意?”
“我们去找太……”夏紫薇刚想说“太常寺”,一旁的金锁拽了她一下。
两个姑娘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还是从西席顾师傅口中听说了这么一个“太常寺”,管的是宗庙礼仪,所以她们就打算去太常寺。她们哪里想过别的,只觉得去了见了衙门里的大人,把故事一讲,信物一送,官员一禀报,不就见着乾隆皇帝了么?
“太什么?”品慧没听清。
“我是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或许品慧没有小燕子打动人心的本事,起码没能让紫薇放弃所有防备,所以紫薇没说出亲爹是乾隆。
品慧不是不知人情世故的人,见状就没再多问。
因为都是上京,品慧干脆就请两人同行,紫薇和金锁十分感激。
既要同行,少不得介绍身边的人,品慧指着对面两人说道:“这个是我儿子展云翔,这位桃道长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紫薇敛身做礼:“展公子,桃道长。”
桃朔白盘膝坐在垫子上,收敛了自身气息,没惊动字画中的执念。君肆倒是更想呆在马车上,但未免和常人不同,毕竟坐了一天马车总要下来松散松散筋骨。他也不避讳,装作疲惫,一歪就靠在桃朔白身上,透着一股子懒散的味道。
这两人都是年轻男子,容貌出众,气质各异。
这一路品慧见多了两人如此,倒也习惯了,倒是夏紫薇和金锁心里奇怪,可也不敢多问。
次日一早,天放晴,一行人出发。
一路平顺的抵达京城。
当看到京城的城门,紫薇金锁两个喜极而泣。
木叔已经置办好了宅子,得了信儿,就侯在城门口。夏紫薇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婉拒了品慧的邀请,和金锁去找客栈住宿。
品慧和身边的丫鬟香草摇头叹道:“我看这姑娘认亲的事儿,难。”
香草笑嘻嘻的说:“要奴婢说的话,这夏家母女太傻了,那个爹摆明就是个骗子,十九年的时间都没去接人,肯定是将人忘记了。”
“唉,男人就是这样,甜言蜜语的哄了人,转头就忘。”品慧想起了展祖望,想起年轻得宠的时候,到底心有不甘。
京城地界儿寸土寸金,但君肆花起钱你一点儿不吝啬,买了一套大宅子,主要是为了和品慧隔的远点儿。宅子的地段也好,据说以前的户主是个大商人,生意上一时周转不开,这才要将宅子转手。
品慧一看这么大的宅子,竟比桐城的展家还要气派好看,还是京城的房子,顿时就觉扬眉吐气,脸上越发灿烂,只恨不能在魏梦娴母子跟前显摆显摆,好好出口恶气!
府里又进了十来个下人,全都是死契买进来的,除了厨房、花园、门房等处当值的,多是拨给品慧用。品慧从前就一个丫头服侍,路上又买了一个,现在倒好,呼啦啦一下子有了七八个丫鬟,这还不算做粗使的、专管她出行的。
品慧这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忧虑,再好的日子若是没了儿子,又有什么意思?
她担心儿子,又不敢表露,如今到这一步,实在忍不下去了。
“香草,少爷住在哪儿?”品慧问道。
“少爷住在灼华居,挨着后园子。”
“去看看。”品慧一走,香草扶着,身后还跟着两个,实在是以前想不到的派头。
这一走,穿廊过桥,又是花又是树,算是真切感受到宅子的大。除了在品慧那边的院子里,人多显得热闹,其他地方很安静,特别是靠近园子,花草树木、池水假山、亭台楼阁,布置的别具匠心,显得空间很大,又分外清幽。再穿过一道月亮门,迎面是满目青翠竹林,沿着鹅卵石铺就的道路,曲径通幽,方才是灼华居。
这灼华居有楼,有亭,有廊,有水,花花草草格外多,品慧大多都叫不出名字,只觉得这地方着实好。
水边亭子里桃朔白正与君肆下棋,周围并无下人。
他们这个灼华居除了木叔四个,轻易不准人进,主要是为自在。
品慧隐隐也有感觉,这是对方故意和她隔的远呢。
“你们留在外面,不必跟着了。”品慧将香草一并留下,忐忑不安的走进亭子。
君肆哪里不知对方来意,品慧能忍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所以他们就没起身,也没招呼她。
品慧发现嘴唇似有千斤重,呼吸也不以自主的加重,狠狠咬了咬牙,问出心底猜疑:“你,你到底是谁?我儿子呢?云翔呢?”
君肆笑笑:“桃道长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
“什么?”品慧不解,望向一身道袍的桃朔白。
桃朔白张口道:“当时我就告诉过你,你儿子昏迷不醒,乃是失魂症。”
“失魂症……”
“所谓失魂症,就是丢失了魂魄,若是魂魄不回来,只一副空空如也的身体,永远不会苏醒,早晚会死亡。”
品慧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的云翔啊!”
“他没死。”桃朔白话一出,成功的品慧的哀哭卡住。
“没死?”品慧呆呆的反问。
“他的魂魄并没有溃散,算是运道好。”
“想不想让你儿子回来?”不等桃朔白说完,君肆接过话音,漫不经心的话,却十足的诱惑。
品慧赶紧说道:“想!当然想!求求你们,让云翔回来,只要云翔能回来,要我做什么都行。”
“很简单,所谓心诚则灵。”
“心诚则灵……”品慧一开始没懂,但很快就悟过来:“我以后肯定诚心诚意,早晚烧香祷告,祈求菩萨怜悯。”
桃朔白安抚道:“放心吧,你儿子就在京城,时机合适,他就会回来。我们只是过客,不会久留。”
品慧不知该不该信,可她没有选择。再者说,她对这两人只有敬畏惊恐,可不敢怨恨,若真如他们说的云翔魂魄不在身体里,反倒要感谢两人让云翔“活着”。她现在只祈求两人说话算数,早早让他们母子团聚。
若说现今展云翔的处境,十分有趣,他竟附身在乾隆体内。
可惜,乾隆是帝王,展云翔虽好运的附身,可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外界信息,就像个身临其境的旁观者。
更有趣的是,汪绿萍也是相似的情况,附身了皇后,却被一国之母的气运压制。
桃朔白对京城的关注并不急,反倒是桐城那边一直没放松。
果然,半个月后,桐城出了件大事,展祖望死了。
对于远在京城的人而言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的,尽管展家知道“云翔”去了京城,可山高路远,就算到了京城,还要费心思找人。桐城和京城比起来,实在太小了,就算展家在桐城是望族大户,在京城却是个普通外地人,想找人哪儿那么好找。更何况,出了这么一件大事,展家上下都乱了套,第一时间根本就没想过去通知离家的二少爷。
若说到展望祖的死,是因为受了刺激,一时情绪太激动,气没喘上来。
展望祖在乎的一是展家基业,二是长子云飞。
云飞不是个合格的商人,甚至不算个合格的儿子,他和展祖望心性行事完全不同,就算没有云翔在其中捣鬼拨火儿,这父子俩也和睦不了两日。
展祖望将生意交给云飞打理,云飞免了很多人的债,尽管有些人的确是困难还不起,更多的人却是哭穷卖可怜。云飞赢了了大善人的好名声,钱庄却是垮了。
开钱庄,说白了就是钱生钱。
展家拿出一大笔本钱,又有偌大的基业摆在这里,如此才能得人信赖,愿意将钱存进来。存进来的钱是死钱,要将钱盘活,就得再借出去,赚取利息,或是拿去做其他生意,将钱越盘越多。
以前展云翔虽说催债催的狠,得了个展夜枭的恶名,但桐城的人也潜意识里依旧信任展家钱庄。
可现在,云飞做了个大善事,弄得钱庄周转不灵,伙计的工钱都发不出。原本依着展家基业,不至于如此,但很多人看到云飞心软好骗,纷纷诉说自己苦衷。云飞并不傻,他也不信所有人都还不出钱,只是他狠不下去逼迫,也觉得为点钱做出云翔那般举动实在太过分,加上萧雨娟在一边阴阳怪气,免债的人就越来越多,数额越来越大。
萧雨娟挤兑云飞,就是存心想展家亏钱,出出恶气。
但站在萧雨娟背后的郑士达所图更大,等到全城人或真或假都在称赞展家大公子是大善人的时候,他开始散布谣言,说展家在外地投的一笔生意大亏,需要填补数千的银子。
乾隆年间银子很值钱,普通农户家庭,一年能收入一二两银子就不错了,几十两就是巨款。
在有心人故意造谣下,又联想到展大善人不停给人免债,在钱庄存钱的人们都惶恐起来,开始日夜排队要求将存款取出来,他们都怕展家钱庄倒闭,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打了水漂。若是少数人来取款,钱庄还能应付,可面对这么多人,钱庄哪里承受得住?钱庄的钱都投出去啦!
纪总管报给云飞,云飞只觉得取钱天经地义,不该拦着。
纪总管头疼的说道:“大少爷,钱庄的钱不够支取啊。”
“这是大事,不论是为了安抚那些人,还是为了维护展家名声,都得将钱给他们。钱庄里的钱不够,就从家里的账房支取,再看看别的生意上有没有银子,周转一些过来。”云飞说道。
纪总管的嘴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
转头,纪总管去找了展祖望。
“钱庄、钱庄……”展祖望本就跟云飞闹得险些断绝父子关系,现在又听闻噩耗,深知事情重大,弄不好整个展家百年基业就这么毁了。可正因为事情严重,他一时难以接受,大受刺激,竟就这么死了。
魏梦娴得了绝症,本以为自己会先死,所以一直为云飞打算,也一直努力缓和他们父子关系,谁知现在……
“我一直知道老爷身体不好,谁知这么快就撇下我们母子去了。”魏梦娴先是一阵大哭,又望向纪总管,颇有暗示:“纪总管,你是展家的老人儿了,又跟了老爷多年,论忠心,谁都不如你,老爷的后事还要你料理。老爷这一去,展家就剩我跟云飞,云翡到底还年轻,也得仰仗纪总管照看。”
纪总管何等精明,哪里听不出大太太的意思。
太太这话都是好话,在许他好处,既然给了好处,必然是有所求。
果然,魏梦娴问道:“老爷临去前只你在跟前,老爷可有什么话留下?走时可还平静?”
“……回太太,我是例行向老爷报账,老爷心情不错,只是旧疾来的突然,所以倒是没留下什么话。”纪总管很识时务,原本还担心不能在展家长久,如今看来倒是不愁了。只是依着大少爷的行事性子,这展家、只怕也长久不了啦。
魏梦娴听了他的回答,心里一松。
要说她许给纪总管好处,倒不为别的,就怕传出展祖望真正的死因,于云飞不利。毕竟云飞管着钱庄,现在钱庄出事,展祖望被气死,外人若知道了,谁知道怎么编排?旁的不说,对云飞娶亲大为不利。
前些时候魏梦娴本想让萧雨凤进门做妾,却被拒绝,还被那个萧雨娟骂了出来,简直不能更丢脸。这都罢了,谁知云飞知道了也跟她大吵,说什么要娶雨凤做正妻,家里不同意他就不回来。
魏梦娴早料到云飞会一根筋,可真的被儿子一同责备数落,心里别提多苦。
现在展祖望的死,兴许也是好事,父孝三年。
三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就算云飞还有那份热情,人家萧家姑娘能没有指望的干等下去?
族里并没有对展祖望的死提出什么异议,但却说要通知二少爷,哪怕分家了也是展家子孙,父亲丧事岂能不通知?但现今天热,停灵不能太久,京城一来一去要花费很多时间,所以依旧是停灵七日,下葬。
君肆接到桐城展家的报丧,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来报丧的人是纪天尧。
纪天尧来京城的路程倒是顺利,就是在京城找人花费了好几天时间,最后是花了点银子才得知二少爷的住处。看到京城的这座展家大宅,面积和桐城的展家大宅相比也不逊色,且桐城到底是县城,哪里及得上京城繁华?
进入宅子,纪天尧去给品慧请安,着实被品慧院中的排场给惊住了。
纪天尧不由得想,若是妹妹没犯傻,现在岂不是跟着二少爷享福?哪里像现在,整天待在庄子上,一开始还哭,后来干脆过起了暮鼓晨钟的日子。若是她真打算吃斋念佛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他也只会心疼,可是,偏又和大少爷牵连不清。
原来云飞因为担心天虹过的不好,就去看过两回。
他们关系本就敏感,现在纪天虹又是和离妇,越发要讲究清誉才对,可他们却自持清白,行事就不大顾及。或许纪天虹现在是清楚流言蜚语的恐怖了,但她不是担心自己,她担心云飞,还劝云飞不要再去,免得萧雨凤误会。
萧雨凤和云飞虽一直闹的分分合合,可心里一直有他,知道纪天虹的事,岂能不介意?还有个巴不得他们彻底分手的萧雨娟煽风点火,使得萧雨凤心中猜疑越来越大。
君肆并不在乎桐城的恩爱纠葛,也早将纪天虹抛之脑后,他只烦恼要离开京城。
他现在顶着展云翔的身份,展祖望一死,他不仅要回去奔丧,还得守孝,起码百日热孝期间是不好离开的。当然,他可以用法术瞒天过海,但桃朔白却要他留在桐城,处理完真爱之魂再回来。
真爱之魂没有形体,除此外,还有一样特质,当它选定了目标,在目标或目标周遭的真爱之心没有孕育完成之前,是找不到它的,除非将目标以及相关之人都杀死,便可将它入灭一次。
桃朔白当然不会选择如此极端的做法,否则一早就在桐城解决了。
现在展祖望死亡,郑士达加紧入侵展家生意,展家钱庄已经垮了,且将家底儿掏出了一半儿。后续影响还不止这些,资金链断裂,其他生意也大受影响。云飞又是个茫然没头绪的,加上展祖望的死,展云飞一心痛苦,内外事务全都交给了纪总管负责。
这次纪天尧来京城,就是纪总管安排,存有试探的意思。
纪总管觉得大少爷实在难以撑起展家,若这个时候二少爷有意,未尝不能一谋。
然而纪天尧却发现二少爷对试探的话一句不接,连脾气都改了。纪天尧也没多想,只是暗叹,二少爷不肯接手展家,他们纪家父子只有另谋出路了,总不能吊死在展家这棵树上。
展祖望死了,不仅君肆要回桐城,品慧也逃不过。
一路晃过去,又一个月过去了,离出热孝也就一个半月。
如今展家可是衰败的很了,连下人都少了很多,谁不是人精儿?但凡能走的都走了,就算是卖了死契的,也能去大少爷跟前哭一哭求一求,运气好连身价银子都不要就被放出去了。
偌大的家,人心散了,越发萧索陈旧。
家里家外一摊子事儿,云飞不管,魏梦娴能不管?她见儿子那么自责痛苦,就不忍心再说什么,硬撑着料理内外的事儿。她也不通生意,虽说是烂摊子,可丢掉又舍不得,再怎么说也是展家几代人拼搏来的家业。
一两月的功夫,魏梦娴迅速憔悴,身子也越发坏了。
她本就操劳的休息不好,晚上又总做梦,梦到展祖望责备她,怨恨她,又记恨云飞……
她会这般噩梦连连,无非是祖传的基业在云飞手上毁了,她又自知没多少时间好活,心里头恐惧害怕,怕到了地底下没法儿向展祖望和展家列祖列宗交代。她更怕云飞这个性子,若没她看着,以后怎么办?
谁会想到,那么大的一个家,说没就没了。
这时,纪天虹来了,她将自己的私产都给了云飞,说帮他渡过眼前的难关。
云飞如何肯要,魏梦娴听说后更是面色冷的掉渣,嘴里客气,却十分冰冷坚决的令她将东西收回去。他们展家还没可怜到要求一个和离妇的地步,即便真到了山穷水尽,也不能接受纪天虹的“恩惠”,否则,云飞是真难娶到媳妇了。
这事儿是纪天虹擅自做主,纪总管得知消息后,气的脸色涨红,强硬的将人给带走了。
纪天虹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一个女人。
——萧雨凤。
萧雨凤是真心喜欢云飞,往日里再闹,到了云飞艰难的时候,她也心软了。特别是看到云飞的痛苦,她就想到萧鸣远死的时候,自然感同身受。思前想后,她觉得不能置身事外,特别是这件事还有妹妹萧雨娟在其中掺和,难免令她有几分愧疚和惶恐。
在萧雨娟高兴于展祖望的死以及展家败落的时候,她就到了展家。
魏梦娴极其厌恶这个女子,可云飞看到萧雨凤,双眼神采闪亮,不顾所以就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又哭又笑。魏梦娴忍了又忍,为了云飞,还是忍住了。
两人却似乎忽略了周围所有人,双眼中只有彼此。
萧雨凤心疼的摸着云飞的脸,眼泪滚落:“云飞,你瘦了,瘦了好多。”
“雨凤,我们不再闹了好不好?我们展家已经大不如前,我也不准备再做生意,以后我们到溪口重新建‘寄傲山庄’,一起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好不好?”云飞动情的说着。
“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那我们成亲!我们成亲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云飞一激动,也忘记了还在父孝之中,就提起办喜事来。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萧雨凤嘴里说着,眼中神色却逐渐开始变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手指成爪,突然就朝云飞的胸口掏去。
“云飞!”魏梦娴大叫。
魏梦娴一直站在边儿上,深觉两人言语举止很不妥当,不放心离开。两人又在这个时候说起成亲的话头来,她刚要训斥,却见萧雨凤笑的可怕,竟要伤害云飞。
魏梦娴哪能看着儿子受伤,本能就向前冲,要护着云飞。谁知变故又起,云飞不仅不躲,还同样抬起一只手,用和萧雨凤相同的姿势朝其心口掏去。
“不!”魏梦娴将两人撞开,可已经晚了,但见二人心口处已渗出鲜红的血迹。
不远处,君肆却是五指微张,朝空中一抓一合,指间便有七彩碎光迸裂,最终光彩褪尽,重归于天地虚无。
君肆时间卡的刚刚好,成功将真爱之魂入灭一次。
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展云飞和萧雨凤,损伤虽是难免,但人并没有死。至于以后会如何,没醒之前,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