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虽然有些戒备东方不败,但从旁目睹,心下自有衡量。既然被点破藏身处,干脆大大方方的报了身份:“华山派弟子令狐冲,见过刘师伯,见过东方教主、桃公子、曲长老。”
东方不败在回雁楼看了一出好戏,岂会不知道令狐冲,当下便没说什么。他只故意看向乞丐装扮的某人,问道:“你为何不报上名字?”
林平之一惊。
令狐冲想起他不肯透露身份,似乎有大麻烦,所以忙为他解围:“东方教主见谅,他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叫花子,猛然见到东方教主与各位江湖前辈,早就吓傻了。”
东方不败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华山派的君子剑,竟教出这样一个油嘴滑舌的首徒,倒是有趣。”
桃朔白招手叫来曲非烟:“嵩山派要拿衡山派开刀,绝不会轻易放过刘正风,你爷爷既要救人,只救今日是不行的。你们速速拿个章程,若嵩山派追来,我们却是不会再插手,否则于刘家境况有害无益。”
毕竟正魔有别,一个曲洋就够刘家人苦头吃,若东方不败再掺和,整个衡山派都会一耙子打倒。若是东方不败,只怕乐得看正道窝里斗,桃朔白除了不希望曲非烟因刘家事丢掉性命,也对《笑傲江湖》的曲谱很喜欢,倒愿意曲洋与刘正风二人活着。
曲非烟立刻与曲洋说了,曲洋便与刘正风商议,最后刘正风决定寻个僻静安全之地安顿家人,自己再去寻掌门师兄言说此事。若是只诬蔑他一人倒罢了,可若嵩山派果真狼子野心,恐怕会以此对付整个衡山派,他岂能做师门的罪人。
刘正风有了主意,便道:“此番多谢东方教主,刘某已决意退出江湖,不问江湖纷争,对东方教主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本教主救人,岂是图你回报。”东方不败哪里听不出刘正风的话中之意,无非担心他挟恩图报,做出不利于正道之事罢了。原本打算嘲弄两句将人打发了,忽而想起桃朔白平素无事喜欢摆弄乐器,便道:“据说你与曲洋是音律相交,引为知己,想必定有佳作,便拿曲谱做谢礼吧。”
刘正风一愣。
曲洋却是很快会意,忙与他说道:“桃公子素爱弄箫,将你我合著的琴箫曲谱给了桃公子,也是多个音律上的朋友。”
“既然曲大哥这么说,刘某自是遵从。”刘正风将贴身收着的一本曲谱取出。
桃朔白手掌一摆,刘正风只觉得迎面一道清风拂来,手中曲谱便被托走。桃朔白拿到曲谱,见册页上写着“笑傲江湖”四个字。
刘正风一家人快速离去,曲洋带着曲非烟一路护送。
如此,便只剩四人。
林平之脑子里不停的刷屏,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刘家人没死,刘正风、曲洋、曲非烟都没死,甚至连十分关键的一个道具《笑傲江湖》的曲谱都落在了旁人手里,这个神秘的桃公子究竟什么来历?怎么和东方不败那么亲近?没了曲谱,令狐冲怎么结识任盈盈?没了任盈盈,令狐冲还能活到剧情完结吗?
林平之脸色白了白,哪怕问题关键在桃公子身上,但他也有点儿负罪感。
“朔白,走了。”东方不败听到远处有人靠近,捉了桃朔白的手,两个身影如来时一样,恍若云雾转瞬没了踪迹。
令狐冲虽然没那么厉害的功夫,也听不到太远的动静,却心知此地不可留。
“林兄弟,我们也赶紧走,一会儿嵩山派的人肯定会追来,撞上就麻烦了。”令狐冲这会儿不想遇到任何别派的人,只打算去寻师门会和。按照分析,既然金盆洗手大会被迫提前结束,各派都不会在刘府继续待下去,他可以在师门必经之路等着。
林平之心里装着事儿,不注意脚下就是一绊,险些摔倒。
“林兄弟,可是累了?”令狐冲知道他只是个普通人,连日来担忧受怕,辛苦奔波,寻常人哪里受得住。
林平之尴尬的笑笑,觉得自己一个健康大男人,反比不上对方一个伤患,实在有点儿伤自尊。他擦把汗,继续走,嘴里却是问起方才的事。
“令狐公子……”
“什么公子不公子,怪别扭的,你就喊‘令狐冲’,或是‘令狐大哥’,我们两个也算是过命的交情,是生死兄弟啦!”令狐冲说的既是玩笑,又是认真。
“令狐大哥。”林平之从善如流,问道:“那位跟在东方教主身边的桃公子是什么来历啊?”
“你问桃公子啊,我知道的不多,也奇怪这事儿。好像这个桃公子早在十多年前就跟了东方不败了,外界有传言说他是东方不败养得男宠,不过传言不可信,你也看见了,曲洋一个右护法都对他那么敬畏,怎么可能是男宠呢?”令狐冲思索道:“我看东方不败的武功深不可测,那个桃公子亦是如此,弄不好啊,他们是师兄弟什么的。”
林平之暗暗皱眉,又问:“那、这日月神教上一任教主是谁呀?”
“上一任教主?任我行。这任我行闭关练功却走火入魔,自己将闭关的密室轰塌,死了,此后就是东方不败继位。这个东方不败做教主好啊,魔教自那以后与正道相互间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多太平。”
“东方不败武功这么厉害,肯定也要闭关练功,他闭关,那教中事务谁打理啊?”林平之又问。
“这我哪儿知道,又没听说魔教出什么乱子。”令狐冲只以为他对江湖好奇,笑笑,便与他讲起江湖各派逸闻轶事,权做打发时间了。
林平之却是心里猫挠似的,他想问黑木崖上是否有个杨莲亭大权独揽,可偏偏不能问,万一没有,岂不是自找麻烦。更何况,已经出现一个“桃公子”,再发生别的变化,也算不得奇怪。
看来他得小心了。
令狐冲身上到底伤势未愈,走的不快,天黑后,远远看见前面有个破庙。
“林兄弟,我们今晚在破庙里歇一晚,明天再赶路。”
“好啊。”林平之满颗心都在前方的破庙里,紧张不已。他犹记得原剧里,令狐冲便是在破庙撞见了被抓的林家夫妇,会不会、就在这个破庙?
当满怀忐忑的走进破庙,除了一片脏乱,根本没有半个人影,林平之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他既想林家夫妇幸免于难,又怕和他们见面,毕竟他是个冒牌货。
令狐冲一面生火一面嘀咕:“若是按照脚程来算,师父他们应该到了这里才对。”
林平之心下一动:原剧里,此时的林平之已经拜岳不群为师,岳不群师出有名,带着弟子去找余沧海要林家夫妇。当岳不群打败了余沧海,却刚好有青城弟子来禀报,说林家夫妇被木高峰劫走。
如今他没去拜师,岳不群就没有正当理由去找余沧海要人,可岳不群岂会甘心丢失辟邪剑谱的下落?伪君子肯定会暗中行事。如此一来,岳不群定会寻借口与弟子们分开,林家夫妇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事实正如他所想,岳不群早先就让弟子关注过福威镖局之事,如今只需要说去查探林家夫妇的下落,令弟子们先走。
岳不群暗中盯着青城派,余沧海倒也警觉,怕有人向插手此事,就让徒弟于人豪带着林家夫妇先走,他和其他人则绕路回青城。余沧海都不是岳不群的对手,更何况于人豪,但岳不群很狡猾,也很谨慎,虽劫了林家夫妇,但他乔装改扮未露痕迹,没用本门武功杀了于人豪等青城弟子,便逼问剑谱下落。
林家夫妇如何肯说。
林震南重视剑谱,乃因家传,实际上剑法传到他这里已经远不如曾祖威名。外人都知道辟邪剑法的名声,如今林震南武功不显,便被认为是子孙不肖,一代不如一代,毕竟再好的剑法若没个好资质或勤奋功夫,也是难有成就。正因此,余沧海余岳不群不肯放弃。
余沧海的师父当年与林远图比武输掉,耿耿于怀,早早亡故,临死前定是对余沧海提及这辟邪剑法,使得余沧海惦念于心。岳不群同样是从师父那里听闻过,他知晓辟邪剑法与葵花宝典有些渊源,却不知是怎样的渊源,他一心想壮大华山派,与余沧海一般,想勘破辟邪剑法为何那般厉害,然后将此融入本门剑法,势必威力无穷。
林家夫妇本就遭到青城派的侮辱拷打,一个多月里又担忧受怕、风餐露宿,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哪里扛得住?两人只是撑着一口气,想再见一见儿子林平之。
岳不群所选的地方是个山洞,洞门前杂草丛生,很难被发现。
这日,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岳不群立刻隐藏了起来,随时戒备,但凡林家夫妇被发现,他就只能下手灭口。
却见不远处林子里跑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正追着一只兔子,那兔子却是跳进草丛就不见了。
“狡兔三窟啊,这儿肯定有兔子洞,指不定还能抓一窝兔子!”其中一人张口玩笑,岳不群立刻听出是大弟子令狐冲的声音。
“令狐大哥,是个山洞。”另一人拨开草丛,看到一个被掩藏起来的洞口,此人便是林平之了。这些日子虽还是衣衫褴褛,到底整洁了许多,头发梳理了起来,只脸上还是抹着一层黑灰,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林震南夫妇突然听到外面好似传来林平之的声音,先是一喜,又是一惊,生恐藏于暗处的歹人对林平之不利,两人不顾被捆绑的严实,拼命在地上扭动,试图提醒洞外的人警觉。
“什么声音?”令狐冲听到了,心疑之下,进去查看。
林平之随着进去,就看见不大的山洞内捆绑着两个人。这两人是一男一女,四十来岁,满脸憔悴虚弱,情况很不好。林平之的心突然咚咚直跳,莫名的有股直觉,这两人便是他一直苦苦寻找的林震南夫妇。
“平儿,快、快走,有人、有人……”王夫人声音低微,已是不行了。
林平之连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一番话在喉间滚动,最终只是喊了一声:“娘。”
令狐冲吃惊,却也没立刻追问,将林震南也搀起来。
“平儿,过来。”林震南自我感觉时日无多,将林平之唤到跟前,又道:“请这位少侠暂避,我、我有话交代。”
令狐冲闻言便退到洞外。
“爹!”林平之不想听什么遗言,虽对林家夫妇不忍心,可又没法儿相救。
“……平之,福州向阳巷老宅里的物件是我们林家世代相传之物,所以要好好保管,但是曾祖远图公曾有遗训,凡我林家子孙不得翻看,否则后患无穷。”林震南交代完,朝王夫人看了一眼,又紧紧抓住林平之的手:“青城派为得到咱们家剑谱,不会善罢甘休,你若要安然活着,必须拜入大门大派,武功未成前,不要给我们报仇。切记!切记!”
话音一落,人已溘然长逝,再看王夫人,同样面色平静的没了气息。
林平之哪怕不是原主,这一刻也觉得胸腔间满溢悲愤。
“林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令狐冲哪怕没听见这三人说话,但他们姓林,又一家三口遭此厄难,一联系江湖中所发生的的大事,唯有福威镖局林家被青城派灭门一事,还有什么不明白?
林平之缓了缓情绪,说道:“令狐大哥,事到如今,想必你也猜出我的身份。没错,我就是福威镖局的大少爷林平之,他们是我爹娘,我一直想找他们,谁知道……”
令狐冲安慰他道:“你爹娘希望你好好儿活着,你可不能颓丧。眼下最重要的是处理好你父母的身后事。”
“我是希望父母能落叶归根的,只是……”林平之皱皱眉,若是只他一个,还可以将林父林母的尸身收入系统仓库,但有令狐冲看着倒是不能这么做。此处荒山野岭的,他们两个人要带尸体去找义庄的话,也不是简单事情。
令狐冲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先将你爹娘简单安葬在这里,记住位置,等以后咱们找人来将二位的遗骸迁回祖籍,如何?”
“只好这样了。”林平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两人就在山洞附近挖了一个坑,很简单的将林震南夫妇下葬,甚至连个草碑都没敢立。林平之磕了三个头,好一阵唏嘘。
藏身于暗处的岳不群同样没能听到林震南的遗言,但他见到令狐冲与林平之同行,心下很快有所计较,便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林平之已被点破身份,于是就着溪水将脸洗了。
令狐冲在上游喝水,不经意扭头一看,着实一愣。但见洗去尘土的林平之肤色白净,眉清目秀,文弱、俊美,眼睛一转,随意一笑,倒像个女扮男装的美人儿。怪道以前就听说福威镖局的少爷十分好看,貌若好女,今日总算是真真切切的领教了。
“林兄弟,不如你与我去华山,拜在华山门下,如何?若你成了华山弟子,有师父做主,青城派便是不甘心,却也不敢上华山挑衅。”令狐冲提议道。
“……我想先上洛阳,父母去世,也该给外公报丧。”林平之不想拜岳不群为师,又无法直说,只好寻个借口,并说:“令狐大哥,我们就此分别吧。你的伤已经没有大碍,很快就会和师门会和……”
“这怎么行!”令狐冲打断他的话,语气坚决的说道:“我倒是没什么事,可你不同,青城派的人肯定在四处搜寻你,你一个人哪里安全。这样吧,我陪你去一趟洛阳,总归也没多远。你我同生共死一场,我总得保你安全的到达洛阳,才不枉费你我这场交情嘛。”
“……多谢令狐大哥。”林平之体验了一把盛情难却的感觉。
他对洛阳王家其实并没抱太多希望。
从原剧中隐约看出,林家和王家这对姻亲并不亲密,除却相聚远,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甚至他大胆猜测,当年王家与林家联姻,未必没有觊觎辟邪剑谱的心思。亦或者那时林远图尚未离世,王家与林家做姻亲很有好处。现今却不同了,林家没落,王家却是洛阳当地首屈一指的名门,金刀王家的名号十分响亮。
林家出事,王家不可能不知情,但却一直没有举动,原本的林平之也没想着去求助外公家,反而拜入华山。后来林平之与岳不群等人同去王家,王家表现的很热情,对这个外甥也是十分关心,却正因此,对比先前的不闻不问,越发显得突兀和诡异。
原剧后来就没有王家出场,但不表示王家没有其他举动,所以林平之心下颇为忐忑,不知真去了王家会生出什么事故?
不过……
看到一旁的令狐冲,他觉得去洛阳也好,至少令狐冲还有可能通过其他方式认识任盈盈。令狐冲着实多灾多难,有个圣姑暗中护持,对生命很有保障啊。
他又想起先前见到东方不败的事,任我行居然是练功走火入魔而死,原著中却是东方不败对外称任我行失踪,不知现今到底哪个才是真相,任我行究竟死了没有?
另一边,桃朔白与东方不败已经上了华山。
他们两人直接走捷径来到后山的思过崖,东方不败此番离开黑木崖,除了陪桃朔白办事,就是寻风清扬一战。修习了完整版葵花宝典,东方不败亦会用剑,且与辟邪剑法是同源。当年的林远图十分聪慧,他所练的辟邪剑法完全是听华山气宗剑宗师兄弟二人口述,再自己总结、参悟,东方不败的剑法亦是有自己独特的领悟,打磨练习多年方才成就。
这二者的区别,唯有对剑术很有见解方能看出,寻常人眼里,只会认为是同一种剑法。
东方不败在山中站定,声音附着内力,四面八方扩散出去:“日月神教东方不败,请风清扬前辈一见。”
等了片刻,便见山中走出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风清扬看到眼前两人,轻叹道:“东方教主神功已成,当今天下怕是难逢敌手,来寻老朽有何指教?”
风扬清自然知道日月神教换了教主,但以前并未如何在意,想不到今日一见,东方不败的武功他竟瞧不出深浅,心中极为惊骇。
东方不败道:“素闻风清扬前辈剑术神通,特来讨教。”
东方不败说着,随手折了根树枝。
风清扬眼神一凝,倒也有心与他一战,便同样以树枝代剑。
风清扬使出独孤九剑,独孤九剑讲究的就是快,同时破解对手的剑招,剑招灵活多变,随性而出,往往看似平坦的一剑,却能突然从极为刁钻的角度一变。东方不败的剑同样变幻诡谲,速度很快。
东方不败虽然练习葵花宝典只有十年,不及风清扬隐居华山潜心钻研剑术几十年,但东方不败内力却比风清扬深厚,葵花宝典为速度加持,出招奇快,快到一定境界,便令人难寻破绽,没了破绽,风清扬便无从破起。如今两人你来我往,兴致大起,只在剑招的对拆与变化无穷之中。
这只是比剑,并非死斗,所以两人一直战到天黑,依旧意犹未尽。
一个招式对碰,树枝终于承受不住力道崩溃,两人各自退开。
风清扬极是畅快:“果然江湖辈有才人出!东方教主的剑术令老朽佩服。”
“风前辈对剑术的见解深刻,名不虚传,晚辈受益匪浅。”东方不败这一战颇有所得,且未尽兴,便道:“若前辈不弃,明日继续讨教。”
“正合我意。”风清扬大笑声中离去。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