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节后,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相较于赵家天衣阁与皇室签约一事,千机营粮草被烧,受到了百姓们更多的关注。
千机营在京城百姓心中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它不仅是京城附近最强大的武装力量,它更是百姓们心中神一样的存在,这与千机营几次回援京师有关。
如今,千机营负责看管的粮草竟然被人烧毁,这说明,不是其他国的人竟然厉害到能混进千机营放火,就是千机营里出了奸细。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人们乐意看到的,更是人们不可容忍的。一时之间,此事在百姓们的心中成了一个迫切需要解开的疙瘩。
同样的,朝廷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丝毫不弱于寻常百姓,在事发后半个时辰内,皇帝陛下便下令由靖王负责彻查此事,务必在三日之内要给出个交代。
在皇帝陛下颁布这个诏令的时候,景王正在按照赵家设定的程序,以一个全然放松的状态走完全程,在整个过程中,他与默然公主完美地展示了皇家的良好教养,让众人眼中,他看起来好似对千机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是,在仪式结束后,景王才独自匆匆前往皇宫负荆请罪。独自在皇宫前跪了两个时辰后,皇帝陛下才召见了他。至于他与皇帝陛下在书房中到底谈了什么,却没人知晓。
可不得不说,朝中还是有不少人为景王捏了一把汗,只因除了粮草被烧一事外,还有千机营里的那些声称要为景王讨个说法的将领与将士。
只是,让人们大跌眼镜的是,不知是不是景王负荆请罪的缘故,重阳节当日哗变的这些将领以及将士,他们可以称的上是历史上最温和哗变的代表。他们并没有像某些人预想的那样,冲破什么防守,也没有闹到皇宫搞成逼宫的模样,他们只是在表达他们对景王遭受的待遇的不满。至于景王到底遭受了什么不平等待遇,却也无人知道。
当靖王赶到事情发生地时,坚定有力的对这些人做出一定的承诺后,这群所谓的哗变将领就带着自己手下的兵,回到了千机营。那自然的神情,好像他们今天只是组队出来逛了个街一般,事情顺利得让靖王都暗自诧异。
只是景王身为千机营的负责人,在他代表皇室和赵家签约的当天,发生了这两件不同寻常之事,他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重罚,皇帝陛下有令,千机营暂时交由靖王管辖。
但是,再次让很多人跌破眼镜的是,原本不少人猜测经此一事后,景王必然要失去皇帝的宠信,可事实却相反。
皇帝陛下虽然按照军法处置了景王,将他重打五十大板,还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可是在重阳节的第二天,皇后却亲自去了景王府探望景王的伤势,并且赐下了不少名贵的药材,说了不少体己话,让景王好好养伤,并且带来了皇帝陛下的口谕,待景王的伤养好之后,千机营将交还给景王负责。
至此,闹的轰轰烈烈的重阳节千机营事件,就以这样的方式,进入了中场休息阶段。人们在讶异的同时,也在感慨皇帝的胸襟。百姓们暗暗为自己的帝王感到骄傲,只有他们的帝王才能这样无条件、全然地信任自己的兄弟,谁说天家无手足之情?
只是在京城的百姓们热烈地讨论天家有无手足情的时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赵家却是笼罩在一片阴霾中。
只因赵家家主赵晨在重阳节当日的签约仪式结束后,返回赵家的途中,却遭到了一群来历不明人的偷袭。赵晨当场被人用刀劈中,若非身旁之人得力,赵晨说不准已经死在这场意外中。
只是,他虽然并未身死,可却因伤势过重,一直处于昏迷当中。李氏虽然在第一时间出来主持大局,可是当时在赵家,却有一个对赵晨极为不利的变数——赵暮。
赵暮在赵家一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长相俊美,性格却残暴不仁,除此之外,他其他方面的能力极强,可以说是丝毫不逊色于赵晨。只是,虽然他同样优秀,可是他的存在就像在凸显赵晨一样,只能衬托出赵晨比他更适合做赵家的家主。
可就在赵晨昏迷不醒的时候,赵暮却出现在赵家的主院,虽然李氏有跟赵暮进行过一次长谈,可是据说,这次长谈后,李氏看起来明显苍老了许多,而赵暮却是意气风发地离开了松竹院。可以猜想,在这次长谈中,李氏迫不得已对赵暮做出了很大程度的让步。
而在这之后的晚间,在赵家便流传出赵晨重伤难愈,赵家家主即将易主的小道消息。不久之后,这个消息被侧面证明并非是空穴来风,只因在重阳节第二日清晨,赵家有一批人被清洗掉。不论是松竹院还是赵晨三位夫人的院落,几乎都来了一个大换血。
至此,李氏被迫在松竹院内不出,而赵晨的三位夫人则被安排到赵晨居住的院落内,轮流照顾他,美其名曰,伺疾。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不知赵暮出于何种考虑,这场血腥的换血却并未在思源院上演,他只是命人牢牢地看住了思源院,不许任何人进出。
*
赵家思源院。
从清晨清贵男子离开思源院之后,蓝玉儿就抱着赵源儿静静地坐在院落里的秋千上。清晨的风带着点点的凉意吹拂着少女的发丝,她精致的小脸就这么掩盖在发丝下,让人瞧不清她心中所想。
赵家的大换血,下人之间传播的流言,思源院外的平白增加的侍卫,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急着去做,而是静静地坐在思源院中。只因,她还需要时间去思考一些事,在这个对赵家,对大叔而言的危急时刻,她更需要冷静,她要捋清自己手中的筹码。
从昨日赵暮到思源院的所作所为,不难看出,赵暮对赵家整个家族的重视,不然他不会说出清贵男子对整个赵家很重要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整个赵家的利益可以作为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清贵男子的身份绝逼不容他去轻易冒险,可他既然选择铤而走险,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赵家里有皇室的内鬼,已经摸清了赵家的秘密,故而,清贵男子才敢以身犯险。而从赵暮昨日的表现来看,他显然对清贵男子的身份并不知情,不然的话,他绝逼不会把清贵男子逼到这个份上。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赵家的这个内鬼就很值得玩味了。除此之外,还有那么与赵暮通气,让他来赵家主院的人,也很值得玩味。
蓝玉儿蹙了蹙眉,目前而言,她所掌握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完全不足以分析出更多的东西。
“玉儿,你吃些东西吧,从昨天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呢。”小丫头初夏端着一碗粥,一张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蓝玉儿抬头望向初夏,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没有去接她手中的粥。如今大叔生死不明,赵家又遭逢大变,她实在没有吃东西的心思。
就在初夏还要再劝时,忽地,雨瑶快步走到蓝玉儿面前,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嬷嬷让奴婢来跟姑娘说一声,秦嬷嬷那边有动静了。”
蓝玉儿眉梢一挑,随即露出一个如释负重的笑容,她低垂着眉眼道,“哦?嬷嬷怎么说?”
雨瑶恭敬地回道,“方才秦嬷嬷去了小厨房,之后,嬷嬷带着人,经过细致查看后,发现秦嬷嬷在小少爷的膳食中,放了夹竹桃。”
“夹竹桃?”蓝玉儿低低地呢喃了一句。
“是的,姑娘。夹竹桃放在饮食中,一般极难被发觉,这是一种后院比较少见的毒,若是长期食用,会让人神志不清,还会让人上瘾。”似乎是怕蓝玉儿不知晓夹竹桃的效用,雨瑶对其做了简要的概述。
蓝玉儿轻轻地点了点头,“秦嬷嬷这几天都接触了什么人,嬷嬷可有留意?”
雨瑶听到蓝玉儿的话后,四处望了望,这才轻声在蓝玉儿的耳边说了几个字。
蓝玉儿心中一震,诧异之色在眼底一闪而过,随后,她原本就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件事关系重大,嬷嬷确认没有看错?”
雨瑶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嬷嬷也知此事关系重大,绝不敢胡言乱语,也是因为此,才让奴婢来回禀姑娘,让姑娘有个决断。”
蓝玉儿抱着赵源儿的手不由得一紧,片刻之后,她缓缓问道,“秦嬷嬷现在何处?”
雨瑶忙答道,“姑娘放心,嬷嬷一直在盯着呢。”
蓝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似在心中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随后,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淡然地站起身来,朝着吴嬷嬷居住的外院走去。在亲手将赵源儿交给了吴嬷嬷后,蓝玉儿走到思源院外,对着院外守着的人说道,“劳烦这位大哥,帮奴婢给二老爷传个话,就说思源院蓝玉儿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二老爷,此事关赵家生死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