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二·八·中·文·网
苏清悠闭着眼睛,躺在医院的椅子上。
她身下覆了一层毛绒绒的毯子,身上也盖了一层,薄誉恒的外套也披在了她的身上。
薄誉恒第三次把她露出来的小细胳膊放回了毯子里,盖好,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面颊,然后放下来,眼底染上淡淡的温柔。
纪城半夜回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薄誉恒陪着苏清悠,从下午一直守到了现在,但抢救室的灯依然没有灭掉。
他放缓了步子,在离薄誉恒几步的地方停下来。
薄誉恒有所察觉,转头看到他,微微颔首,站了起来。
他再次看了看苏清悠,和纪城走到稍远的地方。
“怎么样?”
“少爷,薄之白已经进了拘留所,警方明确说了,必须要夫人的口供和录,才能把这个事件给定性下来。”纪城把得到的消息报告给他。
“那z市那边的情况如何?”
“少爷,薄之白应该在薄家再无立足之地。他本来是作为薄家后代重新回来,所以薄老爷子才会对他格外看重,可没想到,他并没有薄家的血脉,老爷子昨天知道这件事情后,不知道气晕过去几次了。”
纪城小心地看了薄誉恒一眼,“少爷,现在薄家群龙无首,他们的意思是希望你尽快回来,主持大局。”
他听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是吗。”
纪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薄家人永远把少爷当做救命稻草,在没有人撑着的时候,少爷就是救他们命的,在有可以替代的人出现时,少爷就成了一颗草。
可他们永远都不明白的是,少爷从来都是不可替代的。
少爷为薄家做过那么多的事情,却也没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感激,反而被他们轻视。
薄之白的事情已经彻底伤透了少爷的心,这样也好,他也不想和少爷回去,再去看那些人伪善的面孔了!
“纪城,以后北京的那家公司,就由你来打理吧。”
薄誉恒的话让纪城一愣,“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彻底放下一切,准备和夫人离开这里了吗?”
“除了父母,大概也没什么事情特别值得牵挂,你又是熟知我爸妈的性子的,他们巴不得我走得越远越好。”他的目光射向了远处沉睡的苏清悠,“估计再等几个月,清悠那边的事情也就处理的差不多了,现在我没什么工作的心思,想把一直想做的事情做好,毕竟,我大学读的可不是金融专业。二·八·中·文·网”
因这句话,纪城想到了他大学时期的专业,眼睛发亮,“看来少爷你是想重操旧业了?”
薄誉恒重重地拍了下纪城的肩膀,“不久之后,你应该会看到我的作品,所以公司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少爷!”纪城郑重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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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了苏清悠的脸上,让她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抬了起来。
朦朦胧胧间,她感觉自己枕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迷迷糊糊地蹭了好几下。
不是枕头,其实还有点硬
她把手伸出来,闭着眼睛随意地摸索着。
这一晚,薄誉恒睡得很不好。
他把苏清悠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腿上,椅子全部被她占了,他只好靠坐在椅子上睡觉,睡得极轻,以至于苏清悠一动,他就醒了过来。
他睁着眼睛,一只手撑着下巴,原本只是淡定地看她摸自己的腿,却发现她开始往腿间进行下一轮的探索
“苏清悠。”他开口,“你在干嘛呢?”
苏清悠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没有搭理他的声音,继续摸下去。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还没反应过来,薄誉恒捏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提起来,然后放到一边。
她再来摸,他就再放到一边。
这样的举动来来回回了好几次,苏清悠不由得怒从心起。
做个梦怎么都有这么多的限制呢!
“我偏要摸个够!”
她大声地嚷嚷着,径直坐起来,又伸出了自己的“咸猪手”。
直到她看清楚自己在摸什么之后,闪电般地将手给缩了回来,脸“唰”地红了。
旁边正好有两个小护士经过,看到苏清悠的举动,都羞得低下了头,两个人还对视一眼,唇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我觉得你应该是没摸够。”
薄誉恒微微蹙了下眉头,“还继续吗?”
苏清悠拍拍自己的脸,是痛的,才对他干干地笑了,“我以为我做梦呢。”
“对了!”
苏清悠想起陆之麟,立即从椅子上跳下来,“舅舅怎么样了?”
“两个小时前已经从抢救室里出来了,他没事,而且很有可能因祸得福。”
她没能听懂“因祸得福”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给出了解释,“你舅舅身上的肿瘤,主要还在胃里,还好没怎么转移,这次刀伤在了他的胃部,赶过来的国外医生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他五分之三的胃切掉,看看之后的情况如何,如果一切顺利,也许你舅舅反而会病愈出院。”
“真的吗?”
苏清悠听了很激动,内心的喜悦让她不禁笑了起来,一把搂住薄誉恒,“誉恒,谢谢你!我能去看看他吗?”
“当然可以,不过他现在在重症病房,因为等着做下一个大手术,所以现在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你看一看他就好。”
他说着也站了起来,伸出手,“来,我们一起看他。”
苏清悠被他牵着,来到了病房门口。
看到自己的舅舅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闭上眼睛,默默地为他祈祷了一会,然后对薄誉恒说:“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人手牵手,从医院里走了出去。
连续几天的阴天之后,再见到明媚的阳光,好像每一个人都面带笑容。
他们找了家餐厅坐下,喝豆浆的时候,薄誉恒说:“清悠,警察需要你去做一份录。”
“薄之白现在怎么样?”她皱眉问道。
“在拘留中。现在需要判定,他是故意杀人还是故意伤害。”
“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她不是很清楚这些法律方面的知识。
“故意杀人比故意伤害的罪名要严重的多,只要得吃七年的牢饭。他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这需要你去判断,其实,如果你不愿意去,我也会和那边沟通”
“不用了誉恒,我去,我可能还要再和他见一面。”苏清悠想了想,认真地说。
薄誉恒看她的表情很坚定,点了下头,“好,我陪你。”
她咬了口包子,冲他一笑,但眼神随即黯淡了许多。
“我本来想通过舅舅,来扳倒他,结果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比我想象的要快上许多,好像还没怎么做,事情就结束了。之前因为他,我经常会生气,有时已经躺在床上,一想起这个人,都睡不着但居然他就这样垮掉了。”
说到这里,她有些烦躁,“我到底应该指控他故意伤害,还是故意杀人呢?”
虽然昨天那惊险的一幕她到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可她并不确定,薄之白是不是真的想对陆之麟痛下杀手。
“只要依照你的判断去做就好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他安慰她,把碟子里的最后一个包子夹进了她的碗里,“多吃点,一会见到他的时候,你必须要精神满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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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悠再次见到薄之白的时候,竟然几乎认不出他来。
也不过一夜,他乌黑茂密的头发里竟然掺杂了几根亮眼的白发,脸上一夜间冒出了很多胡茬。不再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而像一个人到中年的乞丐。
他坐在审讯室里,双手被锃亮的手铐紧紧地拷住,手颓然地搭在了桌前,看到苏清悠走进来的时候,冷冷地撇了撇嘴唇。
苏清悠在他面前坐下来。
他先是扫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昔日s市最炙手可热的钻石王老五如今沦为阶下囚,外面是不是这么报道的?”
苏清悠摇摇头,“我看到的新闻是,z市薄家发出了一份声明,说他们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晒出了一份亲子鉴定书。”
她说完这句,看到他沉下来的脸色,淡淡地说:“你曾经因为薄家抛弃你,等了十年终于报复了他们,后来又重新回去,这一次又被抛弃,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感受。”
“你以为我只有薄家吗?我这段时间,结交了s市多少的豪门权贵你知道吗?他们会救我出去的,等我出去,苏清悠,你给我等着。我这次是栽在你手里了,可你放心,我还年轻的很,会有你哭的时候。”
他瞪着她,牙齿咬得咯咯响。
“说了这么久,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舅舅的病情吗?”︽2miào︽2bi︽.*2阁︽2,
薄之白脸色瞬间惨白,却不说话。
“舅舅当时都已经让你不要动手,你为什么还和他抢那个水果刀?你真觉得他会伤害你?”苏清悠继续质问他。
“我只知道,那个时候,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就是这么简单。不要再跟我提他了,我恨他!”他别过了脸。
苏清悠露出有些悲凉的笑意,“我难过,但是是替他难过。整件事情,错的人根本就是你的母亲沈芸,舅舅他这么多年,根本不知道你是他的骨血,还尽心尽力地养了你那么多年”
“谁知道他知不知道呢?!”他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滚出去,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了!”
苏清悠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薄之白,你知道我为什么见你这一面吗?因为我之前还不确定,你和舅舅抢那把刀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想法,现在我明白了,你想杀死他。是啊,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过一旦你什么都不是了以后,你确定他们会来吗?是,你的确年轻,那就在牢里先蹲上个十年八年,感受感受舅舅当时坐牢是什么滋味,再出来大展你的宏图吧!”
她不再与他多言,从审讯室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