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晚上十点多了,伦敦老班普顿区的街道上几乎看不见几道人影,史密斯先生控制着车子打了个弯儿——从这个路口出去,再有大概四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可以到家了。
史密斯先生是伦敦市一位资深的出租车司机,他刚刚将今天的最后一位顾客送达了目的地,此刻正开车往自己家里赶。他盘算着,等再干几个月,资金积累得差不多了,就和妻子一起开一家蛋糕烘焙店,以妻子高超的手艺,一定会大受欢迎的。
晚风呼呼地刮着,想起自己新结婚不久的妻子那美妙的**,史密斯先生心头不禁掠过一丝火热。
他又压了压油门,企图尽可能地使这段时间过得快一些。
蓦然——灯光闪烁,映出了路牙边一道默默前行的背影。
“嗯?一个小孩?”
——那分明是一个背着挎包的小男孩儿。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男孩?谁家的孩子,迷路还是走失了?”
史密斯先生的脑海中闪过道道疑问,但一个看上去仅有七八岁小男孩独自一人走夜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
作为一位热诚未凉的伦敦市民,一位正义的退伍军人,他觉得自己或许有必要上前帮忙。
“嘿,小孩!”
他将车子拦在小孩面前,借着灯光,看清了小孩的脸。
小孩穿着一件格子衫,正是今年流行的款式,价格不贵,却也绝谈不上便宜;他肩头斜跨着一袋帆布背包,崭新的,史密斯先生认不出是什么品牌,但瞧那细腻雅致的做工,档次绝不会低到哪儿去——又是个富人家的孩子,史密斯先生想,至少他的家庭环境绝不会差。
最引人注目的是小孩的一双眼睛,湖蓝色的,浅浅汪汪的恰若碧海晴空,似乎只要他望着你,你的心也就随着澄澈透亮起来——以至于其他的,他精致的鼻子嘴巴,干净俊朗的面庞,倒成了陪衬。
“你要去哪儿?”
史密斯先生摇下车窗,露出笑脸,他努力使自己表现地温和些。
“查理十字街,先生。您能送我过去么?我可以付钱。”
男孩显得一点没有局促,一点没有张惶,语气从容温和得甚至令史密斯先生觉得,他是在和一个同龄人对话。
这反倒激起了史密斯的好奇: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说着,他甚至玩心大起地试着流露出一丝恶意。
小孩歪着脑袋,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在考虑他上句话的真实性——直到将他看得浑身不适,讪讪躲闪,才忽而展颜一笑:
“我相信您,先生,您的眼睛告诉我,您是个好人。”
史密斯先生闻言微微一怔,心中忽而涌起某种淡淡的感动——他开始喜欢这个小孩了,史密斯先生想着,这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若是将来自己有孩子,他一定也要把他教育成这样。
“来吧!”
他拍了拍喇叭,
“上车吧,小男孩!”
几十分钟后,车子驶入查理十字街。
“你要去哪儿?几号店?”
史密斯先生问——即便已是深夜,查理十字街仍旧到处是熙攘的人群。
“您将我放在前面那户书店门口就好了,我自己能走进去。”
“好吧,如你所愿。”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多少钱,先生?”
“这次算你免费,小孩!”
史密斯先生微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
“今天我很高兴,刚好顺路载你一程。”
“好吧,十分感谢,先生。”
亚伦从不缺钱,却也不会推辞他人的好意——至于顺不顺路的,他完全不介意,既然对方这么说,他便这样信了。
“好人会有好报的,先生,您是个好人。”
“好人会有好报?我喜欢这句话!”
史密斯先生重新发动了车子,
“那么,再见了,小孩!”
“再见!”
目送着汽车渐渐消失在热闹的幢幢灯影里,小勃兰恩特先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精神暗示,一个很有用的催眠小把戏,不是么?
他朝着街对面走去——对面是一间肮脏逼仄的小酒吧,支了两扇破败的小合页门拦在入口处,看上去黑黢黢的,即便点上了晕黄的灯火,亦似乎没有改善多少;显得与整条查理十字街的繁华格格不入——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想要走进那家酒馆的,他们接近的时候,甚至都要下意识地避开。
亚伦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也没见一个人朝这儿瞥过来哪怕一眼。
破釜酒吧,酒馆的名字——成立时间久得,连招牌都快要剥落了。
“您好。”
亚伦敲了敲柜台,这时候酒吧里已经看不见一个人了——除了站在柜台后面正擦着杯子的,头发几乎脱光、长得像瘪胡桃似的酒吧老板。
“哦,嗨!一位迟到的陌生顾客!”
老汤姆从柜台后面探出头来,盯着亚伦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有什么事吗?”
他问。
“我想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亚伦掏出几张崭新的英镑晃了晃,
“你们这里收英镑吧!”
上个月,院长阿佩斯奶奶去世之前,已经将亚伦所有的积蓄悉数交还给他——在80年代的今天,一个21世纪随处可见的简易的拖轮行李箱设计专利,就已经足够他成为一个小富翁了。
“哦,当然!为什么不呢!”
老汤姆先没有去管他的钞票,反是给他倒了杯麦草汁,问道,
“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孩子?”
“是这样的,”
亚伦稍稍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始将自己的经历七分真三分假地娓娓道来,
“我是个孤儿……去年,老院长带着我们在伦敦游玩的时候,我偶然发现了这家酒吧——怎么说,这里的人似乎和我们那里有些不一样——无论是穿着还是长相什么方面——我看见过,你们这儿一位年轻的先生曾经举着一根小木棒能够喷出火来,又被另一个人喷出的水给浇灭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老板,似乎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啊!是的,玩火的诺曼,去年如果不是我反应快,他差点将我的房子给烧了!梅林在上,今年他终于想通要去祸害那些该死的美国佬了。”
老板看上去愤愤不平,实则没多少怒意,你甚至还能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怀念来。
“所以——”
亚伦单手虚托,
“我觉得,我大概和你们是同一类人。”
——随着他的动作,柜台上的三个杯子稳稳地悬在了空中!
“当啷!”
老汤姆手中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哦!梅林的胡子!这是你干的吗,孩子!你还能做到什么?”
亚伦动了动手指,指挥着杯子耍了几个杂耍般的动作,又令它们重新落回柜台上。
“没了,我仅能做到这一步,您知道,没人教过我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
“已经足够了!!”
老汤姆尖叫一声,他此刻看上去激动极了,就如同在一堆碎玻璃中找到了一颗闪耀的珍珠,兴奋得声音都有些走调,
“听我说,孩子!你是个优秀的巫师!是的,我是说,十分优秀!我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有天赋的麻瓜巫师!从没有!”
“要知道,还没有哪个小巫师在十一岁之前能像你这样熟练掌控自己魔力的!或许在霍格沃茨学习之后,你以后能达到四大院长——甚至是邓布利多的高度也说不定!”
“霍格沃茨?邓布利多?”
亚伦一副云山雾罩的样子。
“啊,是了,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是巫师——掌握着神奇魔力的巫师,霍格沃茨是一所魔法学校——全世界最好的魔法学校,邓布利多是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没有之一!如果不是他多次阻拦住了那个不能说出名字的人,巫师界或许早已经毁于一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