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雷音在铁成钢全身疾走,如同挟雷曳电。他对所有来招不避不让,只是挥拳猛击,迸出一声声石破天惊的“狮子吼”。
这“狮子吼”声音高亢洪亮,威猛无比,在事佛的喇嘛们听来,真如同十万只狮子的吼叫。四人已经失了斗志,均想抽身撤离。
铁成钢不依不饶,在风马阵中闪展腾挪,穷追猛打。
那风马猎猎中,经幡中有飞翔的骏马,四周簇拥着虎狮鹰龙,虎象征着力量,狮象征着吉祥,鹰象征着心愿,龙象征着荣华,而风马是灵魂和生命本身。
铁成钢如同迷失了本性,他是天外天飞临须弥山的煞神,一发不可收拾。
四个喇嘛齐声念佛,如见着了厉鬼毒兽,在避退急闪中,不知谁随身带着的火镰被拳锋触击,一名红衣喇嘛全身着起火来,又烧到了身旁的经幡上。
其余喇嘛急忙给这名喇嘛灭火,互相掩护着撤退。
铁成钢也不再追,听任经声佛语远去,自顾自地迷失在另一个世界里,在风马猎猎的山坡之上拳打脚踢,叱咤呼喝。
火势迅速弥漫了满山的风马,他在火焰山上狂旋急舞。
一阵风过,激得他醒悟过来,赶忙飞纵上坡。
马车已经起火,大红马已然挣脱,狂嘶着,跳踉着,又舍不得主人。
小云咬着牙,欲将不能动弹的父亲背上撤离。
铁成钢纵身上前,将胤大哥扛上了肩,又将小云挟上,冲大红马臀上猛踢了一脚,三人一马,往山坡下急奔。
待远离了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山,三人瘫倒在地。
铁成钢回过头再去看,那涂满金粉的旗杆如同一支冲天的火炬,满山火焰里,仿佛有七彩的骏马跳跃着,一匹匹奔驰到远远的天上去了。
他再看胤大哥父子,小云感激、怜惜的眼神里又有莫名的骇怕,胤大哥却细细审视着他。
铁成钢看出原本生死相托的两人眼神里刹那间的疏离,心头不由一阵隐痛。
忽然,他俯身于地,将耳朵贴到地面,就听到地下雷声隐隐,如同钱塘江潮远远而来。
他骨碌一下子,起身道:“胤大哥,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咱们快走吧!”
“走得了吗?”胤大哥淡淡道,示意两人扶他起来。
胤大哥起身后抖开两人,轻拂衣袍,挺直腰杆,屹立不动。
铁成钢一下子觉得这胤大哥好陌生,凛然不可亲近。
忽然,胤大哥叽哩咕噜冲他说了一句,实非汉话,铁成钢听不明白。
“铁哥,我爹问你是哪一族人?”小云在旁道。
“我……”铁成钢没料想到会这样问他,仿佛一下子回不去前尘往事。
小云急道:“我爹问你是旗人还是藏人?”
铁成钢想了一想,道:“我虽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但我知道自己是汉人。”
胤大哥没有再言语。铁成钢觉察出他心中的失望之意,却又不明所以。
就听四面雷声愈急,金戈铁马之声大起,如同有十万天兵飞降。
不出片刻,也不知多少大军压境,将他三人一马围在垓心,但见盔甲鲜明,刀枪锃亮,旗帜飘扬,高挑的中军大纛上用满文汉文合绣两行金字,那四个汉字赫然醒目:“大将军王”。
铁成钢既为军威所慑,又恐再生变故,一闪身将父子两人挡在身后。
胤大哥轻轻将他拨到一旁,就听军中一声呼喝:“拜大将军王!”
靴袍飒沓,膝叩如雷,数万大军齐齐跪倒于地。
铁成钢大惊失色。
他虽不知这胤大哥就是当今皇十四子、执掌三路大军镇守西北、炙手可热的大将军王胤禵,但觉心跳如鼓,眼神发直。
“请大将军王回营坐帐!”一名贴身参将一路高呼,纵马飞驰近前。
这名参将到了近前,低声急道:“十四爷,那监军大人和宗人府的人马上就到……”
胤禵闻言变色,眼珠一转,将铁成钢拉到身前,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
“铁兄弟,拜托你一件事。”
这眼神不容置疑,一下透穿了铁成钢的内心。铁成钢道:“胤、胤大哥,只要我做得到的……”
胤禵听他再叫大哥,有些变色,但迅即若无其事地道:“我请你将小云速速送回西宁府。”
他撕下袍角,咬破手指在上面龙飞凤舞写了几个字后,交与铁成钢:“凭此可领万两白银,你们马上启程。”
说罢,他抚了一下小云的头发,将他一把推上了参将牵过来的战马。
铁成钢也不再多说,纵身上了大红马,往东驰去。
两匹马飞驰似箭,铜墙铁壁般的大军劈波斩浪般闪开一条缝隙,任二人穿过,然后又一分即合,重新围如铁桶。
铁成钢与小云两人飞马离去,隐隐的听见那个威严的声音在号令着,三军集结,如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