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跌宕的他苦涩一笑道:“大帝,有时间陪本尊小酌几杯吗?”
心底的苦闷不只是因为轻弦的尸骨被烧成了一堆灰烬,更因为那丫头对他的无心,到底怎么做他才能走进她的心里?
夜修哈哈大笑道:“本帝好久没有痛快的喝上一杯了,走,我们不醉不休。”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大步向孤心亭而去,这是别院最高的一处,坐在亭子里能俯视到整个别院的景色。
朝月铭尘守在床头一夜,回来之后便给她喂了治疗内伤的丹药,怕她半夜又有什么变化,寸步都没敢离开,皇母的事情他也没心情过问,全凭暮雪和千羽去处理了。
直到辰时二刻,紫陌醉才嘤咛了一声醒过来,看着守在床头眼睛通红的男人心头一甜,昨晚那个萧瑟孤寂心如死灰的脆弱灵魂已经消失,她又成了那个打不死的小强。
扬起小手笑眯眯的和他打着招呼,“早上好,魔尊大大。”
朝月铭尘松了口气,他真怕她一醒过来还如昨日一般意志消沉,看来他是多虑了,他家宝贝就是强大,一觉起来又成了那个乐观积极的小丫头,可这什么称呼?大大?是大哥的意思?
不敢靠她过近,斜倚在床柱之上笑着问:“大大是什么意思?”
紫陌醉一边收拾着起床一边回道:“大大是敬称,就是大人的意思。”
朝月铭尘也没再多话,只是满眼爱恋的望着她。
一会儿功夫她就倒腾好了,习惯性的叫了声琴意,才猛然想起,琴意昨晚伤势严重,此时应该还在休养,咕哝道:“人啊,真是不能养成懒这个坏习惯,被伺候了一段时间感觉都有依赖性了,不好不好。”
边嘀咕边噌噌的往外间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见苍云手上提着水盆水桶钵盂,肩上搭着几条干布巾走了进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朝月铭尘及时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一场水灾,男人抓住她温软的小手就不想放,可再怎么不想也不行,不甘心的缓缓松开她,又站离了点距离才开口,“莽莽撞撞的,着什么急呢?”
紫陌醉回头给他一个鬼脸笑笑道:“还不都是被你养得娇惯了,你见过野生的狼和家狗吗?豢养的家犬警觉性比起野狼差得太多了,以前的我是只野狼,现在被你养成家狗了,所以要怪也是怪你。”
小姑娘强词夺理的本事日渐提高,颠倒黑白的功力与日俱增。
朝月铭尘嘴角抽了抽,这样的比喻也只有她打得出来,宠溺的一笑道:“好,怪本尊,来,最可爱的小狗儿,过来洗漱。”
男人亲自倒水伺候,把苍云彻底给无视了,看得苍云直翻白眼,不过这阶段他也算是摸出了点规律,不是这丫头什么事儿都欺压主子,是自家主子自甘堕落,上赶着被她欺压,所以他也能正视这种变化了,心底那点不痛快早早就没了。
安静的等在一边,只等着她洗漱完毕再把用过的东西收拾出去。
洗漱完毕紫陌醉便赶着去看琴意了,进门之后她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琴意住的房间竟然挤了一屋子的人,她竟然还看到了晨曦和夜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要说挽落倾城和伴卿在她可以理解,玉天殇玉伏枫过来她也勉强能接受,可这二位是怎么回事啊?
晨曦和夜修喝了一晚上的酒,天明的时候两人过了几招,最后以夜修落败告终,两人喝了一晚上也谈了一晚上,让晨曦了解了不同面目的紫陌醉,对她的喜爱更加深了一些。
想起息壤珠还在自己手里,琴意伤重尚需这息壤珠继续温养身体,故而早早的就过来了。
夜修则是无事可做,现在他最大的两个心愿一是救醒悟能,二是听寄奴亲口叫一声爹祈落叫一声相公,可这两件事都非一日两日能达成的,他也就成了闲人一个,又与晨曦投缘,成了他的跟屁虫。
众人一见紫陌醉进来,纷纷给她让路,晨曦迎上来,在袖子的遮挡下握住了她的手,将息壤珠塞回到她手中,低声附在她耳边小声道:“娃娃,晨曦哥哥好后悔,原谅我。”
紫陌醉接过息壤珠便迅速的挣开了他的手,没有肌肤相触体内的毒还没反应,一旦有了肢体接触就如油浇在烈火上一般,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她额角冷汗都下来了,捂住剧烈跳动的心窝处半晌才平复下来。
跟在她身后的朝月铭尘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怒瞪了一眼晨曦,倒没说什么,他那遮挡的动作能瞒过别人,可却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也是他隐而不发的原因。
紫陌醉缓过来之后就开始轰苍蝇一般的往外赶人,“都杵在这里做什么?我家小琴的氧气都被你们吸光了,出去出去。”
三十平米的空间站着十几个人,都不嫌挤吗?
众人嘴角齐抽,倒也没多留,鱼贯而出,一会就只剩下三个人了,朝月铭尘也因为母亲的事情出去和自家属下通讯去了。
晨曦因为闭关数日要处理最近的消息,也没多呆,夜修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倒也没死皮赖脸的纠缠。
只有玉天殇满眼黯然的守在门口没有走,他是来与她告别的,如今他已经彻底好了,再不能像之前一样懵懂撒娇的赖在这里不走,而且父皇几次三番催他回宫,他也是时候回去为母后报仇,为自己雪恨了。
紫陌醉仔细给琴意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无碍之后这才笑眯了眼道:“琴意,好样的,果然是我的好琴意,你要快点好起来,知道吗?现在没有你在身边,我一点儿都不习惯,被你们这群丫头给养得懒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你们得负责!”
琴意唇角笑意加深,无奈说不出话,伸手比划了半天紫陌醉大体看明白了意思,就是我一定快点好起来,早日回到主子身边伺候,一辈子陪着主子。
紫陌醉这才放下心来,用息壤珠里面的生命源力给她调息了一番,留下了外伤的药,叮嘱书狂好好照顾她才出去。
一出门便看见门神一般的玉天殇,微笑道:“是来告别的吧?”
玉天殇跟上她的脚步,两人边走边聊,“是,殇的肩上有自己的责任,母后大仇未报,害我之人此刻还逍遥法外,我不能当缩头乌龟,好男儿应该有担当。”
紫陌醉踢踏着地上的小石子,温声道:“你能这样想我很欣慰,别怨恨你的父皇,他对你是用了心的,或许他用情不专害了你母后,但说到底在你们这个时代这些都是难以避免的,这是时代的悲剧。”
玉天殇低垂眉眼神色哀凄,半晌才道:“我明白,所以我不恨他,醉醉,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从他还是懵懂孩童心性的时候便认定了她。
随着病情逐渐好转,更是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见不到她时他相思成灾,见到她时他耳红心跳,惊喜莫名。
可他知道,他们之间永无可能,不止是身份地位上的差异,还有她的身边早已有了一个宠她入骨的男人。
紫陌醉倒背双手心情有些沉重的道:“小心玉伏枫,你父亲没有多久的寿命了,我偷偷查看过他的身体,内里已经坏透了,回天无力,多则半年,少则两月大限将至,他一倒下,势必会导致夺位大战暴发,你或觉与伏枫太子亲近,但也难保他登上大位会铲除异己,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凡事小心吧。”
她不是救不了玉游,可她不能每次都违背自然规律强行救人,那样会打破大荒的平衡,生死循环也没什么不好,他只是重新轮回,并不是消失。
玉天殇苦笑出声,这些他都懂,浸淫在宫廷中的孩子,即便他痴傻了多年也知晓一二,他想听的不是这些,叹了口气他抬起头定定的望着她问:“醉醉,你的心里可曾…可曾将我当成朋友?”
他本想问你的心里可曾有我的一席之地,可他不敢,不止是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更怕这层微妙的关系打破,他与她自此之后再无交集,他已经打定主意报完仇便回到她身边,哪怕只做她的一个马前卒,也心甘情愿。
紫陌醉唇角微勾,回眸望着他道:“这话如果两个月之前你问我,我可能都会给你一个否定的答案,不过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是,你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所以,朋友,好好照顾自己,别把自己玩死了。”
玉天殇大喜过望,激动的差点上前抱她,最后忍住了,仰天大笑道:“谢谢,谢谢你把我当成好朋友,醉醉,等我。”
说完这话他留恋的看了少女一眼,大步向外走去,他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所有事情,然后回到她身边,哪怕每日就那样看着她也是好的。
紫陌醉被他最后一句话弄得莫名奇妙,等他?等他做什么?估计她在大荒也留不了多久了,他不会是准备和她一起去十方吧?
老天,千万别告诉她这是真的,留在她身边那可是危险重重,脑袋随时别在裤腰带上,她连辰汐都没打算带,更何况是他?
只是她这个愿望注定落空了,最后不止玉天殇跟去了,挽落倾城和伴卿也都一并跟去了,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