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你现在就说清楚,到底我们怎么办!这些亲亲戚都是从外省来的,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现在你告诉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个披肩长发、鹅蛋圆脸的女子对常兰喝问。
常兰想起来了,这个人上一次也是把自己堵在大市场大门口,让自己非得说个一二三。那一次常兰提前发现苗头,因此只是这个步伐快又对她很熟悉的鹅蛋脸追上了她,其他的人反应过来但还没有形成包围圈,常兰脚底抹油——溜了。这一次,常兰的思维被方老板的奚落乱了章法。常兰想,这个方老板可真是,人都说当事人当事人当面是人背后不是人,这姓方的怎么当面都不是人?但她嘴又不能把话说出来,因此人家包围圈都形成了,她还在那愣着。
这个常兰,莫非刚刚来这不久还有什么纠缠,而且惹上的是气势汹汹的纠缠。方老板本来就心里有气,现在看着这群人心里自觉不自觉的就把常兰往坏处想。
“我都给你们说过了,这事不是我说了算,我做不了主,你们可以跟我们庭长去协调。”
常兰开始是以为史文杰鼓动了是非人,在这人最多的地方让自己变成是非地。但那张鹅蛋圆的脸就像搜索引擎,立刻把这群人的身世点出来。
“我们去问了,他们说让我们找你。”
“他们说让你找我?那好,明天你们来,我把立案表填好找庭长去签字,你看庭长签不签字!”常兰的声音和鹅蛋脸一样装着满满的情绪。
“大哥,你也是法院的吧。你评评理,看他们这样做合不合适。”一个男人对着方老板说。
方老板不知道他们的事是一个什么样的事,如果知道,即使不是法院的,他也会插上一嘴。但通过这段对话,方老板也猜到了一二:这事和常兰的工作挂钩。
“你说你们这个地方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啊?!你们招商引资,说这也优惠那也优惠,把我们骗来之后,不要说是优惠,连正常的经营都不让我们做!”
“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方老板的好奇不在于他们做的是什么,而在于自己,在于自己的未来。如果自己把资金投进来了,他们的现在就是自己的未来,最起码可以给自己的未来一个参考。
“我们是开桑拿的,这里几十万人口,一家都没有,我们觉得做这个投资应该有一个比较好的效益。我们租了房子,进行了装修,还进了设备。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把桑拿开起来了。可干了没多久,他们就开始眼红了。”鹅蛋脸说。
“我们把桑拿是开在原来的大市场里,老大市场原来最里面的房子没有人租,我们全拿下来了。开张之后生意也很好,可是只干了三个月,他们就开始收进门费。”
“什么叫进门费?”方老板抓住自己不明白的问。
“我们的桑拿不是在大市场里面吗?进大市场的入口有保安,那保安就每人给要二十块钱的进门费。”
“你不是在大市场里面吗?人不会说是买东西吗?’
“他们还在我桑拿的门口放着保安,如果没有门口二十元的进门费的条子,他们就收四十。”
“我第一次听说过。那这生意该怎么做?”方老板遇上了第一个难题。
“那生意也好,因为我们的工艺好,纯俄罗斯风味的。可只过了两个月,他们就涨房租,房租你少涨点也行,他翻倍的涨。”鹅蛋圆的脸绯红着。
方老板觉得问题大啦。
“你找他说去呀!”方老板自认有理。
“你还说什么呀,给我们说的时候我们说不同意,人家立马就把水给断了,连个空都不容,上午说涨房租,中午把水就给掐了。”鹅蛋圆的脸上挂着泪珠。
“你找政府去呀。”方老板给鹅蛋圆脸找了个主意。
“没有人管,人家说你租房子是在企业手里租的,他给你断水是民事行为,不是行政行为,政府不管,即使想管也管不着。”方老板出的主意用不上了。
“你上法院告去,让他赔偿你的损失!”方老板气愤了。
“都这样说,可是都跑了一年多了,法院的大门都没有进去。”鹅蛋圆的脸上的泪继续流淌。
“大门不让进?”
“不给立案。原来是别人负责,现在就是她负责,她不给立。”
方老板看了看常兰。
常兰不是没有正义感,也不是没有专业知识。
这样的案子不给立方老板在省会没有听说过,常兰也应该没有听说过。那她为什么不立?她刚才已经说过的,是庭长不签字。那庭长为什么不签字?常兰知道吗?那常兰去争取过吗?她刚才说让这个鹅蛋圆一起去找庭长,很显然她是找过庭长,和庭长有过沟通,还可能是有过多次的沟通。
“那她不给立,她是才来的,她来之前呢?”方老板想到了帮常兰解围。
“大哥,我们现在都不想打官司了。”另一个男人对方老板说。“我们现在就不干了,我们把设备拆了卖了行不?”
方老板想,那你把设备拆了卖了那值几个钱,你不亏大了吗?还没有等方老板把不同意见说出口,男的继续说:
“人家市场不让往外拿。”
方老板看着男人,想着现在最需要的是拳头,有力的拳头,也许能解决这样的问题。
“那你拿出来有什么用?”
“有人要买,说到别处去开,不在这家市场开。”鹅蛋圆的脸把眼泪擦拭了一下。那脸上的灰尘把泪痕在脸上抹上了一道道的痕迹,看得非常的清楚。
“他们不放那你让他们市场买嘛!”
“我们说了,人家不买。”
你往外拿他不允许,你卖给他他还不要,这是什么?这比强盗都强盗。难怪这个曾经的常大律师听说自己要来办企业来第一句话就说:
“你有钱没地方花了就扔到大街上吧。”看来,这比把钱扔在大街上要糟糕无数倍。
“大哥,你这里有没有人,有人帮我想想办法吧。”
方老板苦笑了。
“现在怎么办?”方老板问。他不知道答案在哪里。要是自己把企业做成这个样子,那怎么办?
那没有办法。
“帮着想一想办法吧大哥,你这里县上有没有熟人啥的。”
方老板若有所思,拍了拍头。
男人赶紧向方老板靠近了一步:
“大哥,你要是能帮上忙,我们得到的钱给你一半,哪怕是得一万男人块钱呢,我都给你一半。”
方老板继续他的苦笑。
几个人心中的希望还没有燃起,就被浇了冷水。
“他还想在这里投资呢,要投资几百万办个养鸡场,还说这里的鸡蛋都是外地进来的,他的几百万只能把这个县的用蛋量基本满足,不能饱和,不愁销售,你看看这家,你要是这样你愁还是不愁?”常兰把话题引开。“说他不要投他还不高兴。”
“哎呀大哥大哥,千万可不能失主意,你有钱实在没有地方花了你还不如到市里去逛窑子呢。”
男人不纠缠了,他这话倒是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每个人都哈哈大笑。
包围圈在哄笑声中变形。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开始散去。
鹅蛋圆的脸哭过笑过之后,也不再纠缠,毕竟他们的诉权在常兰没有来之前就被搁置了。
“走吧走吧,明天再说。”
男人说。
见人都走了,方老板突然一惊:
“大法官,你今天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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