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重大信号。
下乡的人刚好回来,大家都被愣在大厅,不知道该怎么说。于建国站在人群的后面,他观察了一会,觉得该有的效果已经有了,应该有人来收场。他一边往中间走一边说:都会办公室,都回办公室,问题已经解决了。是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通报都让书记命令着撕下来了,当然就解决了。思维,大家都有思维,也堪称是最正常的思维,就有这样做了一次逻辑正确的错误判断。
人都散了,李小兰凑到常兰的办公室说:
“看见了没有,跟着书记出去办事的人都可以定一个旷工。”
“也可能是孙院长不知道跟着书记去开会了。”
“朱书记前几天开大会的时候说过,最近事特别的多,经常的这借调人那借调人,抽查考勤就不要打了,孙院长还在这搞突击。”李小兰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是要给书记看。”
“那以后好多事都不好办了。书记不可能每一件事都大发雷霆。”
“他今天大发雷霆了不等于孙院长以后不做。”李小兰似乎抓住了问题实质的尾巴。
其实,孙耀先这次确实是忘了。等到楼下的声音将他的记忆惊醒之后,淡忘已经让他的举动变成过去式。
李小兰从常兰办公室里出来,见钱大纲在那站着,小心脏缩了一下。她返回来问常兰:
“这个人天天在这里站着,不会对你不利吧。”
“不会对我不利,我是负责立案的,人家来我不给立案,你说这会不会对我不利?”
“那你咋办?”
“不知道。”
“你就这样任事情发展?”
“我也希望这是能有办法解决,但是这个办法不知道在哪个妈妈的肚子里还没有出生呢。”
“咯咯咯------”
“还笑。”
“你还是很乐观,我每天看见他我都觉的你要倒霉了。”
“唉——长叹兮掩泣兮,吾不能化解今日急中之急兮。”
李小兰靠近常兰:
“朱庭长说在镜子前那个人站着,是你无能。”李小兰说完快速的离去。剩下常兰一个人,她觉得房子里有很多的影子在飞舞,常兰闭上眼睛。
其实,不只是镜子前站着的这个人让朱建华嘴里吹出的泡泡中显得常兰无能,李凤英、于建国的案子在朱建华的嘴里吹出的泡泡中,都显示着常兰的无能。
不行,必须的戳破朱建华嘴里的泡泡。
常兰走进朱建华的办公室,笑吟吟的说:
“头,有一个情况,你可能不知道,我想向你汇报一下。”
“说。”
“我跟保险公司的联系过了,他们说钱大纲的所有的诉讼请求都合理,他们愿意支付。”
“这事不是保险公司的事,保险公司同意支付他不是付给钱大纲,他是付给纪委,现在是纪委不同意立案。”
“保险公司的说,当初他在他们那就是这样,一直到保险公司同意给他支付所有的合理请求为止。”
“保险公司的经理是个女的。女人耐性比较的差,因此,人家一磨,她就坚持不住了。你也是女的。千万不要学保险公司的。上一次我对你说过,以后钱大纲的案子你再不要插手,你又跟保险公司联系了?”
“喔,没有。现在他天天在那里站着,我真得有点小压力。”
“你把他说服,他以后不来,你不就没有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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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你现在没有做到这一点。钱大纲还在那里站着,于建华没有撤诉,李凤英仍然在到处找。我给你交待的事情,你哪样办好了?”
按着这个标准,确实没有做好。
“唉——”常兰长叹了一声。
李小兰嘴里的那个无能,似乎比常兰的身子还长还粗,把常兰的上下左右全都包裹起来。无能拖着常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常兰走到钱大纲面前:
“你为什么坚持立案呢?”
“不立案拿不到钱。”
“你怎么知道立案你一定能拿到钱。”
“立了案子我拿不到钱是我的事。”
“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回去,我调查一下,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保险公司什么态度,我把情况调查清楚之后,我通知你。”
钱大纲看着常兰,心里想:这样的手段我见过多次了,我就让你骗上几天,看看几天过后你还能干什么。钱大纲什么也没有说,走了。
常兰想如厕,就跟着钱大纲从办公楼里出来:这个分界线会永远消失吗?当然不会。常兰自己做出了答案,而且,她认为这个答案无比的正确,正确到几天之后,就得到证实。
在旱厕的门口,常兰遇上了一个人。常兰面对着她,心中长叹:我怎么连上厕所都不得清闲。是不得清闲,常兰进去,这个人说,常法官,你先去吧,我在门口等你。常兰蹲在里面,心想,这人怎么堵在厕所门口,她磨蹭了一会,听见外面的人在按手机,只好带着无奈出来。
“常法官,我知道不是你压着不给立,这个我知道。我不怨你,我刚才去了朱书记的办公室。”
常兰不接话。
“不说了,我这里有苹果,你吃吧。”
李凤英从红色手提袋里拿出了几个苹果让常兰吃,常兰一边说着感谢的话语,一边躲。
“你别害怕,我的苹果没有毒,也洗过了。”
常兰笑着说:
“好好,我只能吃一个,你给我一个大一点的。”
李凤英找了一个大一点的苹果递给常兰。
常兰接过苹果,大口的咬了一下,嚼了几下说:
“这苹果真甜。”
“你别说我给你苹果吃我就难为你,我今天不给你苹果我也要问,我的事到底怎么办。”
常兰停止咀嚼。
“我求求你啦,你给我立上吧。我也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人家说,你想给我立也能立上,因为这事归你管。”
这事是归我管,但是要朱建华把关。
常兰恨不能把心里的话一吐为快。
“你给我立上嘛。”李凤英哭了。
“我现在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了。现在于建华到处说,是我们人品不好,连法院的都看不惯我们。”
“我和你无怨无仇的,我看不惯你什么?”
“你给我把案子立上了,他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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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还说,法院会判我们陪他很多很多的钱。”
一口苹果堵在常兰的嘴里,她现在咽不下,吐不出。
这个于建华,他哪来这么多的自信,难道他没有找个律师咨询一下?
“他说什么只代表他的个人想法,并不代表法院。”
“那你给我把案子立上嘛,你立上他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嘛。我问过律师了,律师说我们两家谁都赢不了。他不给我赔钱我也不用给他赔。我儿子也帮我找人问过,人也说我不用给他赔钱,他也不用给我赔钱。”
“那你还天天跑来干什么?不好好在家里休息。”
“我想好好休息,人家不让嘛。”
厕所离大门口不是很远,大门口的人被厕所声音吸引着、猜测着、议论着。
“阿姨,你快点回家吧,你看那么多的人看着你呢。”
李凤英非常在意别人说什么,因此,她被心虚的常兰也忽悠的心里空空的,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众多的眼神,更不知道怎么对那可能的众多的舌头进行反应。
李凤英本来已经收回去的眼泪,又冲了出来。常兰把手里的苹果扔到树丛里,心想,必须让于建华撤诉,否则,就没有办法对李凤英做出合理的交代。李小兰说的对,现在几个人的坚持,正在做实自己的无能。
常兰走回办公室,她心对着自己,坚定的说:
对,先做工作让于建华撤诉,如果工作做不通,就给李凤英立案。
常兰不知道,她在给于建华做工作的时候,让人抓了一个大把柄,这个把柄就像长在她头上的一个皮鞭子,不停的抽打她,又像一个喇叭,不停的播放着她的无能、她的胡言乱语。而且不管是谁,只要是抓住她的这条辫子一摇晃,她就跌跌撞撞,招架无功,反手无力。那常兰真的一点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吗?当然知道,但是,她现在是走钢丝,钢丝离地面的距离似乎并不高,摔了下来死不了也活不好。最要命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学过走钢丝。看清这种情况的都会对常兰不看好,常兰也知道,但是,常兰低估了被摔的疼痛程度。
先从哪个开始?
常兰想。先从劝说于建华涉诉开始。如果于建华撤诉了,不但于建华的事了结了,李凤英的事也了结了。常兰把于建华的案卷拿出来,仔细的看了里面的病历和住院结算单。
有了。
常兰拿着于建华的所有的医院开具的材料来到医院,毫不费劲的在住院部内科找到医生。医生说,他和于建华认识,于建华来的时候头上有一个血疙瘩,但是不需要特别的治疗。他平时身体素质不太好,高血压,心脏也不太好,以前在内科住过院。他这次来,自己要求住院,而且是自费,医生就同意了。至于用药,那几乎都是提高免疫力的,亚健康状态的人都可以用。
“为什么在诊断上没有写是什么病?”
“是他自己要求不写的。”
“如果他自己不要求,你写什么?”
“应该是心脏的问题。用的药主要是提高免疫功能的。”
常兰明白了。她觉得,自己有了这些证据,可以明明白白的做于建华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