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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深冬,处于山中的建筑里难免有些潮冷,开了恒温空调反而燥热起来。

病房里添置了无声加湿器,早上的阳光顺着洁净的玻璃请打进来,打透了喷薄而出的雾气,将大半个房间照的光明。

花鑫在一张椅子上打瞌睡,床头柜上的小闹钟滴滴答答的走着,这清浅的声音在温煦的耳中被无限放大。

滴答,滴答……温煦醒来的时候神智还有些混沌,多看看周围的环境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家。

他想叫醒花鑫,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忽然感觉到头部剧烈的疼痛。疼痛感勾起了全部的回忆——小七、车祸现场、白月。

“老板……”温煦忍着头疼坐起身来,推了推花鑫。花鑫猛地睁开眼睛,在瞬间恢复清醒。

看到温煦坐在面前,急忙抓住温煦的手,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老板声音过于温柔,助理的神智多了几分恍惚,就像屋子里暖的只穿一件薄衫,窗外积雪未融,暖意与慵懒总是这么配合默契使人提不起做事的兴趣。

小助理甚至真的以为自己患有某种很严重但不致命的疾病,可以享受他极尽所能的关心,照顾。

但是现在并不是生病的好时机。温煦兀自硬撑这说:“我没事。这是哪里?”

“医疗所,昨晚来的。”说这话的时候,花鑫起身坐在温煦的旁边,勾住他的脖子靠上去,用自己的嘴唇试探额头上的温度。

温煦的心暖融融的,却因为积压了很多事而困惑,避开了花鑫温柔的体贴,抓住了手。

花鑫意识到温煦的手很冷。

“老板,我又回去了。”温煦的口气中透露着不安,声音也因此又轻又浅。

花鑫似乎已经料到了这种可能性,开口前将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耐心地问:“什么时间?”

“罗建的那次车祸。”就在花鑫微微一怔的时候,补充了一句,

“我遇到小七了。”花鑫闻言故作一本正经地问:“他有没有为难你?”

“这个不是重点。”温煦看得出花鑫在开玩笑,使劲握了一下他的手,

“你想想,咱俩查罗建车祸案那时候,遇害人名单里有朱鸣海吗?”这一次,花鑫着实被问愣了。

“朱鸣海?白月那个男朋友?你看到他了?”温煦肯定地点了头:“不只是他,还有白月。”下一秒,花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种

“空白”极少在他的脸上出现,仿佛这一瞬间这人不是花鑫。空白的表情很快被疑惑取代,花鑫的视线向下落了几分,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那时候也没太留意遇害者名单,你现在让我想,我想不起来。”

“那你还记不记得,车祸发生之后有个女人为了救自己的男友,把上去帮忙的好心人推到车轮底下了?”花鑫蹙着眉诧异地看着温煦,他在回忆中仿佛想起了一点点蛛丝马迹:“好像……我不确定。”温煦紧紧抓住花鑫的衣襟,说道:“我想回家看看资料。”面对急切的温煦,花鑫欲言又止。

上午十点整,花鑫载着温煦回到了家里。之前跟着他们去医疗所的那几个人被打发了,这会儿只有他们俩在家。

温煦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去楼上的书房,打开花鑫的电脑,调出罗建车祸案的资料文件夹。

花鑫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他身边,手掌轻抚着温煦的背。

“前面那些不用看,把当那天的这个文件夹打开,里面有一份压缩文件。”花鑫指导温煦尽快找到了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当车祸受害人、遇害人的名单显露在电脑上时,温煦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朱鸣海的名字。

朱鸣海的名字冲击着温煦的大脑神经,好像刺痛了某一部分,让他闭上了眼睛。

花鑫轻抚在他背上的手也是微微一顿,转而搂住他的肩膀。安慰,有时候是很苍白的。

尤其是在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面前,除了声音好听好些,没有什么作用。

花鑫明白温煦为什么急着调查这件事,所以他说没办法安慰温煦。温煦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点开了以朱鸣海为文件名的文件夹。

第一个出现的文件是

“伤势鉴定”,肋骨骨折、中度脑震荡、左腿轻度烧伤。关系人:女朋友白月。

温煦的手从鼠标上移开,转了小半个身子面对花鑫,悲伤在他的眼睛里流转不去……忽然,温煦自嘲地笑了起来,说:“得了,天有不测风云,这事咱们也没办法。对了,我这回回去,看见那个取货的假交警了。”花鑫似乎被这个问题吸引了注意力,问道:“看清脸了?”温煦点着头,说:“看清了,不过不认识,从来没见过。”

“有时间做个模拟画像。”话音刚落,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花鑫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

“是总部的。”总部来电话是叫花鑫和温煦回去开会,花鑫很担心温煦的身体状况,得知会议内容主要是围绕09的事,觉得自己去也可以,于是让温煦安心在家里修养。

至于昨晚的行动,等他回来再谈。温煦真的很疲惫,由着花鑫把他送进卧室,乖乖躺下休息。

离开家的花鑫脸色有些阴沉,车子刚刚离开小区,就给副会长打了电话。

副会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听说你一夜没睡,有什么收获?”

“收获倒是谈不上,我倒是想先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或者说不能让我知道的。”电话那边的副会长从容地回答:“不能告诉你的事多了,你指哪方面?”

“温煦。”花鑫毫不掩饰地说。

“你确定在电话里跟我说温煦?”副会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笑意,

“刚出家门儿?快点开,见面再谈。”挂断了电话,花鑫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箭一般飞了起来。

他的记忆也随着提升的速度回到了2013年。——时间:2013年8月10日晚地点:训练岛第三单人宿舍。

人物:花鑫、教练。

“你觉得死活对我来说还重要吗?”花鑫撕扯下吊着手臂的吊带,随手丢到了地上,破坏了地面的整洁。

这房间很干净,只有一把椅子和一张简易床,花鑫坐在床边,冷漠地面对教练。

教练一脸强忍着怒气的表情,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去弄死花鑫。

花鑫指了指巴掌大的窗户,说:“我要是想跑,早走了。你们留不住我。”

“你是因为什么上岛的,心里不清楚吗?”教练问道。花鑫冷笑了一声,说:“知道,所以我清楚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要再浪费口舌了,要么把兔子给我抱来,要么你去告诉总部,我跑了。”教练耳朵里的通话器传出了声音来,他不耐地短叹了一声,随后将手里的平板电脑丢在了床上,转身打开门。

花鑫没有去拿被留下来的平板电脑,他只是跟平时一样呆呆地看着那巴掌大的窗户外一片的黑暗。

教练的脚步在门口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说:“那边在等你。”一句话,将花鑫眼中的冷漠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后的惆怅。

满是伤口的手打开了平板电脑,显示出正有人对他发出视频邀请。链接上的瞬间,副会长愠怒的脸几乎撑满了整个屏幕。

“兔子呢?”花鑫开门见山地说。副会长也不含糊,直接怼了回去:“你要那只猫,不就是想知道吴菲是不是还活着吗。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你能过问的。”花鑫撸了一把头发,上面的灰土和凝固的血块扑簌簌掉了下来。

他似乎非常的疲惫,手抖着将平板电脑放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透过方寸屏幕,副会长看到花鑫伤痕累累……所有的话和矛盾仿佛都在方寸屏幕间进行到了底,叹息无声,心疼也是无声。

副会长对屏幕外说了句:“你出去等。”开门声、关门声、清晰地穿到了花鑫耳中。

副会长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重抬起头来的时候,语气轻软了不少:“花鑫,别让我为难。”

“要一只猫,算是为难你吗?”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开除我行吗?几年的脱密期我都认了,十年?二十年?”副会长垂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他压住了心里的愤怒,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

副会长:“花鑫,你不会走的。”花鑫想了想,自嘲地笑了一下:“你们是打算给我换个脑子,才会这么肯定吗?”副会长摇摇头,说:“你会回来,不出三年,你会遇到很重要的事。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三年后你还在监理会。”花鑫的眼睛里多了一份疑惑,不再是气死沉沉。

认真地将副会长这番话反复想了几遍,忽然意识到,自己想不要问的,竟然毫无头绪。

副会长向后靠在椅背上,郑重地说:“你十六岁那年,是我亲手把你的名字写进监理会,至今日今时,总部里没有人敢站在你面前说‘花鑫,我没骗过你’。但是我敢!我敢在你面前挺直脊梁,敢堂堂正正地说‘我没骗过你’。现在,我希望你能回报这份坦诚。”副会长话及至此,顿了顿,

“你相信我吗?”——当年的那一句

“你相信我吗?”犹在耳边。花鑫定睛看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副会长,问道:“2013年8月10号晚上,你告诉我三年后我还在总部,会遇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副会长在心里叹息——终究是被他发现了。

“老副,那天晚上你发现什么了?”花鑫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

“你所谓的重要的事,是什么?”副会长的应对能力极佳,他懂得什么时候、什么事、采取什么方法解决。

在听过花鑫的问题后,直言:“那天晚上我去你的休息室找兔子的视频,打开你电脑的时候接到一份刚刚传过来的加密文件。秘钥就在你的备忘录里,所以我能破解。花鑫,到现在,我也没办法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事,因为传达信息的人没有关于那件事的记忆。”花鑫微微一怔,随即沉声道:“是小七,对吗?”副会长点了头:“文件很短,看得出是匆忙间发的。内容也很少,只说了有个人从2016年回来,跟你有关。所以那个时候我能确定,2016年你还在总部。”就在这一刻,花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副会长将有些冷却的咖啡推给他,试问:“是温煦?”花鑫默认了。副会长的心情不比花鑫轻松多少,而能做的少之又少。

“你担心温煦,我知道。但是,现在谁都搞不清楚时间轴为什么一次次的把温煦丢到过去。”听着副会长的话,花鑫没有丝毫反应。

他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面无表情。这样的花鑫是很少见的……不,不是很少见的。

而是他从训练岛回来后,再也没有表现出如此疲惫又力不从心的模样。

副会长惊心地发现,眼前的花鑫好像回到了那段自责又无助的时期。

“花鑫,你在想什么?”副会长问道。

“我的辞职报告还在吗?”花鑫忽然另起了一个话题。副会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花鑫似乎也不在乎他回答与否。

“老副,到现在你们也没告诉我……”

“你没有权限!”副会长坚决不允许他继续问下去,甚至激动了起来,

“你要搞清楚,这件事只有我和大老板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副会长自责地骂了一句:“该死的!花鑫,那件事错不在你。”啪的一声,副会长把手里的电话丢到了桌面上,碰倒了杯子,里面温热的咖啡顺着桌沿儿滴答在地毯上。

一向喜好干净的副会长对此视而不见,他的眼睛里只有花鑫。

“你怎么了?”副会长压着声音,问道,

“我认为,在训练岛后半期你已经放下了那件事,为什么现在提到?你是为了温煦来的,不是为了吴菲!”花鑫忽然怔住了。

副会长缓缓站起身来,走到花鑫面前坐了下去,语重心长地说:

“你跟温煦走到今天我真的很高兴,毕竟那件事之后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我一直相信你对温煦是真心的,所以,你现在来问我吴菲的事,你把温煦放在什么位置上了?”花鑫对副会长的一番质问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拿出烟盒来点了一根香烟,翘起二郎腿,很有派头地斜睨着副会长。

这眼神真的很傲慢,却因为他的贵族般的气质和英俊的脸,没办法对他讨厌几分。

看到他如同

“朕等着你解释清楚”的架势,副会长直在心里庆幸——这混蛋终于正常了。

下一秒,花鑫犀利地问道:“你在跟我偷换概念?”

“究竟是谁在偷换概念?”副会长面色一沉,

“花鑫,你不是纠结过去的那种人,为什么忽然就把吴菲的事提出来了?你是为了温煦对吗?所以我想不通,温煦跟吴菲能有什么关系?”花鑫吐了口烟,似笑非笑,说:“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起了8月10号那天晚上跟你的通话,才问吴菲。”副会长被他气乐了:“所以呢?你跑我这来到底要说什么?别说你冲动了,从你十五岁我认识你那会儿开始,你就不是冲动的人。”花鑫哭笑不得地说:“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别啰嗦了,有什么问题赶紧说!”在副会长的催促下,花鑫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将隐藏在下面的一个红色按钮按了下去。

就此,这间办公室的任何声音和信息都被保护起来,外界无法切入。看着花鑫的举动,副会长隐隐的有些担忧。

花鑫回到座位上,定睛看着副会长:“你跟我说句实话,哪怕是暗示也行——监理会有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技术,可以在不使用跳跃器的情况下把人送回过去。”副会长倒吸了一口凉气,气到喊叫:“放屁!”花鑫完全被副会长

“放屁”的气势镇住了。脸上一片惊讶,下意识地说:“文明点行吗?”副会长的耐心消耗的一干二净,拍案而起,指着房门说:“要么马上滚出去开会;要么,我现在就送你去‘孤地’!”虽然这种威胁不疼不痒的,花鑫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识到老副是真生气了。

而且,从他的态度上也能确定,监理会的确没有那种坑人的技术。既然如此,何必继续惹老副生气?

毕竟,老副之于他不是上司,而是大哥一样的存在。花鑫哭笑不得地站了起来,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所以这么暴躁。发泄一下也挺好,得了,就当我没来过。”言罢,很深情地拥抱了副会长一下,溜之大吉了。

花鑫这货气势汹汹地跑来点了一把火,末了还让对方觉得他是因为可怜自己才偃旗息鼓。

这叫什么事啊?副会长使劲把门关上,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前,他的手刚刚撑在桌子上,桌面微微震动了起来。

下一秒,面前显出一张全息通话屏幕。屏幕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形轮廓,带着帽子,拿着咖啡杯。

如果副会长能有杜忠波那个脾气,此刻一定会骂——卧槽,我他么的快累成狗了,你居然还有心这么悠闲!

?然而,副会长还是斯文而又儒雅的副会长,即便心中积攒了好多年的怨怼,在濒临爆发的时候,只会抄起手边的两块小甜点照着人形的脸狠狠扔了过去,甜点穿过了全息屏幕掉在地上。

“餐厅做的下午茶不好吃?我炒了厨师。”从全息屏上传来了含着笑意的浑厚男声。

副会长怒火高涨,喘着粗气瞪视。全息屏里的人说:

“消消气,他没有恶意。”

“我有恶意!我现在恨不能把你们俩都挖坑埋了!”副会长低吼着。许是感受到了一向冷静镇定的副会长压抑已久的怒火,那人服了软,说:“阿白,我很快就能回去了。别生气了好么?”副会长咬牙切齿地说:“闭嘴,不要说这种女朋友的台词!”

“你真是……”那人苦哈哈地说,

“这样,眼前几个案子结束,我放你半年大假。”

“这次你要是再糊弄我,我把辞职报告刻在你脸上。”那人连声道:“ok、ok、特别ok。”随即讨好似地说,

“来谈谈正事。”副会长对着下属和上司发了一通脾气,心里觉得舒坦多了。

接下来则是不得不面对的

“正事”。副会长:“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什么看法。”那人摇了摇头,反问:“你呢?”

“花鑫有话没说。我知道,他提到吴菲的事只是借口。”那人点了点头,说:“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花鑫买下马威要把内鬼引出来,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是你这边也不能松懈,尽快找到姜璐和09,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道这里,他揉了揉额头,好像要下达某个很不情愿的命令,

“阿白,尽量不要打扰他们的家人。”副会长的脸色沉了下去,问道:“如果姜璐叛变了呢?”全息屏里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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