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王老爹目瞪口呆,则声不得,看着未着铠甲的李浩仪,王老爹不由得揪了一把心,自己这个女婿,靠得住吗?
“关下那将,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你既为杭州参将,这杭州百姓的死活,你管还是不管?”白老大阴森森的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用心险恶,即使在寒冷的冬天,都能感受到其中深恶的含义,饱读“史书”的李浩仪当然知道,他这句话就是为了落人口实,如果自己说不管,破关剿匪之后,话柄传到言官嘴里,随便哪个御史参他一本罔顾生死、不顾百姓都够他喝一壶的,如果说管,那现在就只有撤兵,不消小两个时辰,土匪就能把这关门修好,到时候,再想破关可就难了。
李浩仪陷入了沉思,关下的百姓都像是盼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李浩仪,虽然被土匪用刀叉抵着后背,但是眼睛都看着李浩仪,有的认识李浩仪的心里也犯嘀咕,那不是李三么,什么时候混到杭州参将了,他还真的带人来救我们?
“放百姓一人者,可以保全自己的性命,本将保其无罪。”李浩仪思索半天,想出了这么一辙,关下有四五百百姓,有四五百土匪,如果关下的土匪愿意投降,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救出百姓,同时还能削弱凤凰山土匪的力量。
白老大听得李浩仪这么说,心里暗道不好,因为押百姓出城的人,自然是要冒生命危险的,所以都不是真正的骨干,而真正的嫡系和头头们,此刻正在关上和白老大看关下局势,同样是目瞪口呆,做声不得。正当白老大在想办法的时候,李浩仪沉着嗓子又开喊了:“诸军,生擒匪首者,官升二级,赏银百两,土匪愿意投诚斩匪首者,同赏!”说实话抓个土匪头子一百两银子对官兵来说诱惑并不是很大,毕竟一个首级就能挣五十两,但是升官两级,就比较诱人了,对于土匪来说,钱当然比官现实的多,白银百两对于一个基层土匪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倒也不怪李浩仪只许白银百两小气,实是他不知道自己家里多有钱,他看他一个月也就几十两的零花,万一花多了李天还不得骂死他。
关上的土匪们面面相觑,面对生与死的时候,大多数人,自然是好死不如赖活的躲在了关上,而关下的人,突然有了先选择活命的机会,是让关上看戏的土匪们始料未及的。李浩仪策略的效果达到了,现在关上关下的土匪之间,已经产生了一股细小的裂隙,而这道裂隙很快越来越大,在关上土匪的嫉妒的眼神里,在关下土匪错愕的惊讶里,马上就有了第一个志愿者:“李将军,学……小人愿意投降。”
李浩仪抬眼一看,正是押着王老爹的那个土匪,身量不高,细眉圆眼的,一点也称不上个土匪,看上去就文文弱弱的,押着久做农活的王老爹显得特别滑稽,手里拿着的也和别的土匪不一样,别的土匪拿的都是刀叉,他拿个鹤嘴锄还用了两只手,眼见得像个读书人。
“慢慢走过来,钱千户,保护好人的安全。”李浩仪吩咐。
“长者,你自走吧,小人,走在后面就好。”那土匪对王老爹说。
王老爹倒是颇为意外回过头,他本以为凤凰山土匪都是些凶神恶煞之辈,开始被压下来的时候就像被赶猪似的,谁敢往后面看,他也不知道押着自己的是个如此心慈面善的土匪,老人的良心也是刹那间涌起,小声对那土匪说:“哥儿,你跟我一起走,那将军我认得,是好人。”
那土匪微微一怔,他也以为自己的土匪身份肯定是让人趋避的,结果王老爹还好心的叫他和自己一起走,在关上关下官兵土匪百姓几千人的注视里,王老爹抱着宝儿,那土匪扔了鹤嘴锄,搀着王老爹,缓缓从土匪那边向李浩仪这边走来。
空气中一声弦响,“贼人休放冷箭!”钱千户大喝一声,拈弓对着关上一箭,“啊”,关上传来一声惨叫,正把一个欲放冷箭的土匪的手腕射穿钉在关上,李浩仪不由吓了一跳,他光看王老爹和那文弱土匪走路去了,没有想到关上的土匪还要放冷箭,不由得勃然大怒,正待要发话时,陈守备走到军前,大声喊:“你等腌臜泼才,不曾见我三哥……李将军天威么,还不投降,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候被吓愣住的土匪才仔细看了领军的长袍主将,不是那杭州城里闻名遐迩的李三,还是谁来?土匪们怕了,他们不怕老兵油子的卫所将军,都是敷衍上官的,李浩仪还没当官听曲儿时候的英雄事迹他们可是有所耳闻的,那要听曲了,子时三刻都把班子门叫开一个人听,这么会瞎折腾的人认真起来是极为可怕的。关下的土匪腿都软了,纷纷回头往关上看了一眼,那个射冷箭的土匪兀自在惨叫,当这发冷箭射出的时候,关上关下的土匪之间的信任,就此断绝了,既然你们能不顾下面几百号人,我们也没必要为这样的老大卖命,在这样的思想号召下,陈守备还没喊出第二声,离官军最近的第一排土匪就跪下了,扔掉了手中的刀叉,落在地上哗啦哗啦响,“小人愿降”的呼号声此起彼伏。
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第一排土匪跪下投降压垮了关下土匪心里最后的负担,人就是这样,没人做一件事的时候,很少有人敢第一个去做,但是一旦有人这样做了,马上就有人跟着这样做。后面的土匪也都扔下武器,跪在地上请降,李浩仪生怕关上再放冷箭:“陈守备,你去领步军带盾者掩护他们下山,我自和钱千户在这与土匪头子白什么来着的……白老大周旋。”李浩仪愣是没想起请报上白老大的名字。
事实证明关上的土匪已经被钱千户百步穿杨的那一箭吓破了胆,射冷箭的下场就在眼前,谁也不想吃力不讨好的废一只胳膊,甚至下面土匪投降的时候,关上的土匪都泛起了嫉妒心,当时我下去押这些人多好,只少能活命,现在被白老大骗上了贼船,前途未卜,未来难料啊,关上土匪看白老大的眼光不由的复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