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汤明羿为了保护家人,主动退出州长选举,将自己的全部班底拱手让出,协助霍宗华以不可思议的局面最后战胜楚乔,当选茄州第一位华裔州长。
所有人都明白,霍宗华能获胜,最最需要感谢的就是汤明羿佐。
在霍宗华当选那晚的庆祝酒会上,霍宗华避开外面人群的喧嚣,单独将汤明羿拉进了内室。
霍宗华开门见山:“明羿,没有你就没有我今天。你说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欠人情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汤明羿也不想叫霍宗华为难。于是他便大方地笑了,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
霍宗华认真点头:“你说。”
汤明羿深吸口气,伸手拍拍霍宗华肩膀:“第一件,当个好州长,认真兑现竞选期间你对选民许下的承诺;同时要尽你所能改善华裔社区的面貌,为华裔争取更多的公平竞争的机会。”
霍宗华一怔,心底呼啦一热。
他以为,汤明羿可以寻求一些私人利益。
他诚挚点头:“明羿……你放心,我绝不辜负你,不辜负所有华裔选民的支持。渤”
汤明羿点头微笑:“第二件,是私人的请求:请你帮我废除一条法令。”
霍宗华这一次微微有些审慎:“废除法令?明羿,我要听听是什么,才能确认我是否应该做,以及是否有能力做到。”
汤明羿便笑了:“我喜欢你的审慎。的确,为了一人的私人请求而废除法令,这绝对是妨害司法公正,而且与我上面对你的那个请求相悖。”
“明羿,你明白就好了。”霍宗华也诚恳说。
汤明羿点头:“我请你帮忙废除的法令是:停止扑杀疣鼻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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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宗华怎么也没想到汤明羿提出的私人请求,竟然是这个。
他张了张嘴,真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尴尬地笑:“明羿,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当年州府莫名其妙颁布了扑杀疣鼻天鹅的政令,理由是疣鼻天鹅的排泄物会污染水源,以及疣鼻天鹅威胁航空器的安全。当年政令刚一颁布就引来本州许多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甚至引来其他州的嘲笑。
疣鼻天鹅在世界上许多国家都被列入保护动物名录,只有在茄州竟然遭到公开的扑杀,成为本州行政史上的一大莫名其妙。
更别说因为这条政令的出台,还衍生出了专门以此赚钱的天鹅猎人,以及处理天鹅蛋、使天鹅蛋无法正常孵化的商家。在保护环境和飞行安全的冠冕堂皇之下,对疣鼻天鹅的扑杀竟然形成了一条产业链。
“其实说句实话,明羿,我本人对那条政令也十分反感。疣鼻天鹅在我们华人的文化里是多么高雅和美丽的鸟类,怎么能以那么片面和绝对的理由,就剥夺它们生存和繁衍的权利呢?”
“所以,其实就算没有你的这句话,我也早就想过就职之后,就会将这条法令列在首批废除的法令之列。”
霍宗华笑着拍拍汤明羿的肩:“当然,州长就算有职权,可是要废除法令,也需要你们这些法律界的精英人士帮我找到法律上的立足点。”
汤明羿便也点头微笑:“义不容辞。”
除了房间中相视而笑的两个男子,有谁会相信,汤明羿拱手让出州长竞选的所有资源,他自己所要求的不过只是这两件事而已。
只有汤明羿自己知道,这是他无论身为一个律师,还是一个父亲,都早就想要做的。
因为除了他也没人知道,曾经有个少年,在十几岁的年纪就成为了这个美丽的物种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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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宗华就职后,果然不负汤明羿所托,于上任伊始就首先废除了扑杀疣鼻天鹅的政令。
随着政令的废除,曾经在这条产业链上以非法手段谋利的一批商人也受到惩处。
这天动物检验检疫管理局的官员,手执搜查令也来到了楚表哥的宠物商店里,共搜查出非法入境与交易的动物二十多只,还有非法只做成标本的保护类动物一百零二件。
动物检验检疫管理局的官员当即宣布吊销楚表哥的经营执照,并表示会将相关证据转交地检办公室。如经查实,楚表哥还要被起诉,追究法律责任。
楚表哥登时面如死灰。
这时大门一开,一个穿银灰色羊绒大衣的男子含笑步入,他上下左右瞟了瞟店内货架,走上前跟官员说:“还有些动物是不违法的,比如常见的猫儿、狗儿。可是我建议各位officer,你们还是把它们也仔细检查些。”
官员上下打量那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汤燕犀耸耸肩:“活人都可运毒,甚至准妈妈都有不惜以身犯险的,难道宠物不更可能?”
几句话说得官员们当场色变,他们急忙去将本来不违法的普通猫狗都搬出来,交由专业人士,重新查验。
楚表哥一双眼狠狠
tang盯住那人,咬牙切齿:“汤燕犀!我究竟怎么得罪了你!你这么抓着我不放?!从你还是个高中生,到现在,十几年了,你为什么都在我眼前阴魂不散?”
一听“汤燕犀”的名,几位官员都是面上一凛。
曾经是菲力的魔鬼代言人,后来干脆直接成为菲力集团新一任首领的这个名字,曾经像一片乌云似的飘荡在这个州的天空上,所有公职人员都把他列在公敌名单里。
“难道是因为楚家?”楚表哥还在转移视线:“你跟楚家父子有仇,这所有人都知道!可我只是跟他们表亲而已,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也陷害我!你如果对楚乔还耿耿于怀,那你直接找楚闲去啊。楚闲是楚乔的亲儿子,你怎么放着楚闲不动?”
汤燕犀长眉轻扬,笑意傲然:“说得可真好。我会把你这番话转告给楚闲,让他也好好看清楚,他表哥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楚表哥脸色登时尴尬。
汤燕犀朝他走过来,用手套碰了碰他面颊:“我是从十几岁开始就缠着你,而且这辈子都没打算放过你,可是不是因为你跟楚家的关系,而是因为你曾经做过的事。”
“对我汤燕犀来说,我首先是个律师,所以对那些干违法事情的家伙,眼里总不能揉沙子;当然我也同时还是本州恶名最著的集团的首领,所以你干的任何坏事,都别想逃过我的眼睛。我会两只眼盯着你,一黑一白,一正一邪,总之你只要犯了法,我就让你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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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动物检验检疫管理局将楚表哥的罪证移交地检办公司。
因为楚闲的缘故,地检办公室的助理检察官们对这个案子还是蛮审慎的。
却是安澄主动请缨,要了这个案子。
彼时她手上还有几个大案,她同时忙着几个案子,已是牺牲了所有的周末和假日,几乎就要不眠不休了,所以同事们都不理解她又何必接这么一个案子。
她却泰然轻笑:“因为是老朋友,正好趁着这个案子叙叙旧。把陈年烂谷子都摊出来晒晒太阳,这是我最喜欢干的事儿。”
安澄几天后正式去见了楚表哥。
因是安澄,当年的那个曾对他千恩万谢的小姑娘,所以楚表哥还想卖个旧人情,苦着脸向安澄哀诉:“安检……我知道我做了非法的事。可是那些动物都不是我捕捉的,我不过是卖个手艺,帮他们把已经死亡的动物做成标本而已。我想就凭我这些事,还不够提起公诉的标准吧?”
“安检……我觉得汤燕犀莫名赶在那个节骨眼儿来了,而且那么明确指出哪些宠物身上可能有问题——你难道觉得这不是他在故意陷害我么?他是谁啊,他现在是菲力集团的首领,整个州的非法买卖一大半都在他控制之下,所以焉知不是他手下听了他的命令,事先把那些毒放在动物身子里,然后才送到我的店里的?”
安澄面无表情地听着,耐心地听他说完,继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嗯,有可能。”
楚表哥登时激动:“那……你们还不放了我?”
安澄抬眼冷冷瞟过来:“证据呢?你说他陷害你,你必须给我提供证据。我们检察官办案,是讲究证据的。”
“这!”楚表哥一脸的为难。
安澄这才清冷一笑:“你没有证据自辩?那对不起了,人家是有证据的。只要他手握证据,就算是故意陷害你,你也只有乖乖受着。因为,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