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林也微微犹豫了下。
“这个……其实不是我故意瞒您,而是我真的也还不知道。我也是纳闷儿,是什么人知道您老这是多年的风湿痛发病了。风湿这病在西医来说无法确切解释,也没有确定对症的法子,唯有这种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中医老方子才能合用。”
汤东升老爷子更像老猫,眼睑半垂,却分明透出隐隐精光。
“当然正如您老说的,是什么样的人能明知道您老知道真相了一定会发脾气,可是还胆子大到敢借了我的手,往您老眼前送……”杜松林摊摊手:“其实我还要您老点拨呢。”
汤东升听完了,将眼睛彻底闭上。跟入定的龟大师似的,末了却还是叹了口气欢。
“那两个都有这个胆子。只是那个小的还困在自己的心魔里,火候还不够;所以这必定是那个大的办的了。”
杜松林却像一知半解,“那个大的?怎么可能呢。要说‘孝顺’二字,好像总是跟那位不沾边儿。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是他呢?岑”
汤东升也“呲”一声笑出来,点指杜松林:“小杜子啊小杜子,你也是个狡猾的!这些年你竟险些把我老头子也给瞒过了!你总说你是三儿的手下败将,其实我明白,如果你不是在乎那夹在当间儿的人的感受,如果你只为了赢非要去争的话,谁赢谁输还真说不准呢。”
杜松林垂首嘿嘿一乐:“您老这又是说什么故事呢?小杜愚钝,可一句都听不懂了。”
汤东升哼了一声:“愚钝?你要是真愚钝,怎么生得出那样的橙子丫头,愣把我汤家的子孙吃得死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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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安澄与警员开会。
大家在会议室坐下来,安澄瞟了一眼连在会议室开会都还卡着墨镜、拽得也快要上天的汤燕卿。
“这个队,不要他。”
队长鲍曼都惊了,不敢置信地问安澄:“安检,这又是为什么?燕卿是我们队里破案率最高的警员,而且相信你也知道他在行为分析方面已经有许多著述。”
“那又怎么样?”安澄毫不客气:“我希望大家接下来全力配合我,我相信警局不缺能人,就算没有汤sir,我们也一样能顺利破案。”
汤燕卿盯着安澄,恨得牙根痒痒,隔着墨镜慵懒地问:“安检,你不这么挑拨我跟同事不行么?他们当然都是能人,可是也不多我这么一个能人啊。”
安澄瞟他一眼:“你有种先把墨镜摘下来,再在会议桌上跟我说话。而且你得保证,从现在开始,以后每次开会,你都没有墨镜。”
汤燕卿咬着牙乐。她从小到大总是能一把就掐着他七寸。
他做不到。此时的他,时刻需要这样一副墨镜作为心理安慰,就像刚进幼儿园的小孩子离不开从家里带去的那条小毯子。
安澄还不忘再补充一句:“还有,以后我分配的工作请你百分百配合。别搬出你神探的虚名来,在我面前说No。”
汤燕卿无奈,扭着三道弯儿站起来:“算了,头儿,我自己请求退出就是。”
大家都有些奇怪,目送汤燕卿离去。
鲍曼还是嘀咕:“安检,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安澄耸耸肩:“他是我前男友,我不想看见他,不行么?”
这借口百试百灵,鲍曼也只好张大了嘴,没再说什么。
安澄决定以后管鲍曼叫“鲍鱼”——他刚刚张口结舌的模样,真像个鲍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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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卿走了,安澄才掏出本子来,挨个点着警员问调查结果。
几乎与薇薇安的案子齐头并进,安澄早就安排了警员去跟踪调查一个人。
警员们按照自己的分工,分别将观察到的情形汇报给安澄。安澄将碎片整合起来,看见的是一个十分忠厚敬业的男子形象。
他守时,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几乎固定,雷打不动;
作为司机,他开车的经验娴熟,而且极为遵守交规,拿了驾照三十年,几乎没有过违章记录;
作为丈夫和父亲,他爱他的妻子和孩子。每天早上都要亲自开车送孩子们上学,离开家门都要与妻子吻别。
鲍鱼队长都忍不住嘀咕:“安检让我们调派人手跟了他这么久,究竟为什么?看扬起他没有任何嫌疑。”
安澄点点头:“不管,拿出你们的手段来,就算查不到他犯错,也想办法设计个小陷阱,让他自己掉进来。”
这事儿在警局里虽然心照不宣,可是没人愿意明晃晃说出来。更何况是当着一个检察官的面儿。
安澄一看大家那表情,便忍不住轻笑了声儿:“得了,别当我不知道。况且这要求是我提的,你们照做就是,责任也都是我的。”
有检察官这么说,警员们自然没什么顾虑了。
于是不出三天,这位忠厚敬业的司机就被警员给逮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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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澄亲自进询问室。
安澄一身的冷艳,纵然是女子,可是身高和气场都比男子毫不逊色。她进来没伸手拉开椅子,而是一脚将椅子踹开距离,眼睛狠狠盯着那嫌犯,从他眼中看到紧张,这才不慌不忙缓缓坐下。
那男子眼神刚放松一点,安澄又忽然猛地将本子摔在桌上,“啪”的一声脆响叫人头发根儿都要竖起来了。
那男子登时紧张得直盯着安澄,再也无法放松回去。
安澄这才满意地勾起手肘:“帅,哈?真的觉得自己帅?”
那男子尴尬得摇头:“我姓汉萨而已。”
安澄嗤了一声:“说吧小帅,犯什么事儿了?”
汉萨皱眉:“警员说我不交罚单。可是拜托我是真的没看见罚单,应该是被风吹走了。”
安澄笑起来。
是真心实意的笑,她心说那帮警员的法子可真够一说。肯定是给人家贴上,拍完照之后就给人扯下去了。
“小帅,如果就因为这么点事儿,你就被请进警局来了,你自己信么?”安澄掏出指甲锉,一边磨指甲,一边耐心地引导。
汉萨一怔:“我也觉得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不至于逮捕我啊。我愿意马上交罚金,也愿意交滞纳金。”
安澄只看着自己的指甲,悠闲地磨:“所以啊,你就该明白,我们手里掌握的,可不仅仅就是这么点小事儿。小帅,你该懂的,自己说和被我问出来,在起诉和量刑上的轻重是不同的吧?”
汉萨脸色渐渐发白。
“我,我要见我的律师。”
安澄咯咯一笑:“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好。可是据我所知,你并未跟任何律所和个人律师签订过委托协议。你这么临时抱佛脚,想找哪位律师?”
汉萨深吸口气:“我有律师。请联系鲨鱼的汤燕犀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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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室里,突然传出安澄尖声的大笑。
她笑声还没停,忽然冷不丁一拍桌面:“汤燕犀?小帅啊,你最近看没看过新闻,你知不知道我刚跟汤燕犀打完一场官司?照你看,你现在犯到我手里,如果要找汤燕犀的话,我会是用下限罪名对你起诉,还是干脆直接提到上限呢?”
安澄冷不丁一扯桌子,整个人逼向汉萨:“别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你干的是什么,你每天都跟谁在一起,你以为能瞒得过我?”
汉萨一张脸彻底没有了血色。
他绝望地否认:“我虽然是跟他们在一起,可我只是个司机,我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不知道!”
安澄咯咯一笑:“所有人在我们检察官面前都这么说,可是等到上庭,你就会亲耳听见我们是用什么证据起诉你的。不过你有一点没说错,你就是个司机,你也许真的没那么重要,所以如果被他们知道你现在坐在这儿,你说他们会不会干脆舍车保帅?”
安澄进一步解释:“喏,你想要找汤燕犀律师,你就得通知你的老板。喏,那他就知道你被我们请进来了~”
汉萨额头汗珠子跟黄豆粒子似的滚下来。
安澄叹口气:“所以我建议你,悄悄地告诉我们你知道什么。我就不起诉你,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被我们请进来过。”
“反正你只是个司机嘛,小脚色,谁能想到我们跟你打过交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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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外,隔着一个墙角的阻挡,原本已经离开的汤燕卿鬼影似的又悄悄探出头来,瞄向会议室那边。
安澄说接下来要起诉的案子是范特伊,可是汉萨却跟范特伊没什么直接联系。
若要非说联系,只是汉萨只是逍遥的司机,他跟范特伊隔着十万八千里,勉强都算是菲力集团的员工而已。
安澄真是不怕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