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阳光明媚,无云万里。
本该是个让人舒心的早晨,落生的步伐却沉重异常。
昨日天台上的种种仿佛就像是印在纸上的墨痕,如何也抹不去,她无时无刻的不责怪着自己。
守了一个晚上,确认柳碧笙这具身体已经安然无恙后,落生想起了同样历经劫难的月觅。
她心里很抗拒,之所以在昨天晚上没有去探望月觅,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对不起对方,实在不知以何种心情和表情去面对月觅。
要不是自己一时贪玩,她和柳碧笙也完全不可能陷入现在的困境。
一心觉得自己是罪人的落生缓缓迈着步子,走进了月觅的病房。
病房里头安静素雅,可是这病床上头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凌乱的床单证明昨晚有人在这里呆过。
“月觅?你在哪?你别吓我。”落生把房间里里外外都翻了一个遍,却连条狗的影子都没见着,心中大觉得不对,满脸的森森然和担忧。
大半夜月觅一个人能去哪?
她一个没有法力,身上还有伤的普通女人,怎么可能在大半夜跑路?
落生立马起身跑去前台,其他病房询问,同样没有找到月觅的讯息,打电话,永远是用户为开机,这一下,她脑海中又浮现起了那些令人揪心的画面,她彻底慌了。
她狂奔出门,不知所措的站在医院的大厅里头,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种无助感由心底蔓延上来。
她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神情又是纠结又是无奈。
“喂,秦朔,我是落生。”
“嗯,我……这里好像出了点小问题,月觅不见人了。”
“昨天晚上我还亲眼看到她住下的,可是今天早晨,我去到她房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我问遍了医院里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看到她,我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求你了,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她一定要没有事啊……”
落生听着那头迅速而果断挂断自己的电话的声音,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焦急和怒意。
她缓缓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头写着的秦朔二字,眼神决绝。
心中愧疚感却如同蒸汽一般漫去了她全身。
尽管明白月觅要是知道她通知秦朔,肯定会扒了她的皮,但是她不能赌上月觅的安危,现在孤立无援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借秦朔的力量。
就算是月觅回来抽干了她的血,她也心甘情愿。
“你一定要没事啊。”落生虽然是个狐妖,但是她从来没有一刻的那么希望,如果月觅你能够安然无恙归来,她可以一百年不开荤,不碰男人,削发成尼姑都成。
秦朔挂断电话,眼中如同结上寒霜。
二话不说直接拨了电话出去:“帮我找个人,不惜一切代价,都给我在一个小时内找到,找不到,你们直接给我失踪。”
他挂断电话,左掌一拍前头的红木桌子,仿佛连带着地板都震上了三震。他狠捏起桌面上的一张纸,纸张在他的手里,直接就拧成了一团、
“月觅,你倒是长了本事,昨天才答应我的事情,今天就给我玩失踪?”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
虽然浑身都仿佛被火烤一般在燃烧,但是脑海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却越发清晰起来。
昨天她明明还认认真真的点头回应了自己,不会乱跑,真不知到底是谁给了她胆子,竟然又来玩之前她的那套出逃的把戏。
尽管他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种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可能。
他就是这么小心眼,她就是他心中唯一的软肋。
他是一点都不想往最坏了想,他宁愿希望她是自己调皮从医院逃了出去,而不是遭遇他事。
若是有人敢在她身上碰上一寸,他必定要那人以后半生陪葬。
他在她身上,从来就没有慷慨的说法,那个女人,只能是他的,她对于他就是唯一的。
敢动她,他会让对方知道人生到底有多痛,多坎坷,多求死不得。
他整个人陷在了沙发里,看着自己头顶上头不断转动的钟表指针,眼神狠厉如虎。
直到傍晚,他的身形还是僵在沙发内,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时钟。
已经将近八点。
可是还是没有那个女人半点消息。
看着外头逐渐沉沉的云彩,他虎眼一眯,满是倦意和怒意。
他的心如同沁入海底,烦闷得慌。
他看着自己屏幕上跳动的来电,冷着脸接起,听着那头一如既往“秦总没有找到”的声音,本来低沉如夜的眸子,也染上了夕阳的血色。
他的声音冷若寒冰:“给我继续找,黑白道上都给我叫上人,翻遍整个y市,也得给我找出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恭敬的声音:“秦总,别说翻遍y市,连带着旁边的小城镇我们都翻遍了,可是完全没人见到过这位月觅小姐,而且……而且我们刚刚已经掉了医院的视频出来看,完全没有见到这位小姐出院的身影,我们连医院男厕所都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人。”
听到那头说着如此诡异的事情,秦朔的面色未变,语气更是狠绝异常:“找不出来个活人,你们就都来做陪葬。”
那头听着秦朔已然发怒,赶紧换了口气猛说道:“是是是,我们马上加大人手,继续去找人,一定给您找回人来。”
他的唇微微轻启,机械的说着如此的话语。
报告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单调的语音,混合着不断消逝的时间,时钟打在每个格子里头,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向他的心里。
这个女人竟然都没有经过医院正门离开,那人是如何逃走的?
难不成还能从阳台跳下去?
真是可笑。
经过这么多次,他真是后悔自己怎么没长认识,月觅她哪里是肯乖乖听话的人,他就该找人直接把她五花大绑,直接派上两个保镖在她病房门口守着。
他竟然再一次掉以轻心,让她又从自己的手里头溜走。
他发誓,如果下次在让她一个人留在医院,他就不姓秦。
他就不信,海陆空,他秦朔能够着的地方,竟然找不到一个人?
可是一次次的失落,让他浑身感到的无力感更甚,他也真是没想到,因为一个女人,他竟然将好久没有动用的关系网再次重启。
以往说好的金盆洗手,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他竟然违背了自己坚守了十年的游戏规则。
无论如何,找到这个女人之后,他一定要亲自讨回这个债。
她逃去天涯,他也不怕在天涯把她扣回来。
他轻轻把手中点燃的香烟衔在了自己的唇间,吐出薄雾,袅袅烟雾升起。
如梦似幻。
“月觅,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他微微垂下睫毛,覆盖着自己眼中脆弱不堪一击的一面,方才轻如蝉翼的话语,如同对月觅说,也如同对自己说。
夕阳斜射,缥缈云间,洒下一片红晕,有蝉鸣,也有风鸣,看似惬意悠然。
可是却唯独没有关于她的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