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公主回宫,将苏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皇贵妃,因有云和公主在场,皇贵妃倒是不疑有他,只是听闻此事难免烦忧。
云和公主从旁安慰一番,这才和羲和一起退了出去。
皇贵妃静静靠坐在贵妃榻上,轻叹了一声:“一个清荷园竟惹出如此多的波折,如今宫中,当真是多事之秋。”
暖晴换了杯茶水端上来,轻声道:“娘娘,咱们先去叫人查验一直未曾查出毒草,怎么羲和公主一去便查了出来?这件事定有蹊跷,可要派人去查查吗?”
“查什么?羲和带着云和去的,我若查出来有问题,云和当如何自处?这件事暂且罢了,你现在即刻命人出宫去寻苏熠轩府里的那几个花匠,务必把他们带回来。”
暖晴微微福身:“是,奴婢这就去。”
皇贵妃以杯盖轻轻拨着茶杯中的茶叶,冷冷一笑:“以为这样就可以断了我的路?羲和,你还是太年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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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三皇子送图纸的人自称是苏府的下人,具体的模样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个人皮肤黝黑,身材粗犷,左眉有一道伤疤。
苏熠轩敢确定,他府上绝对没有这样一个人。
既不是他府上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为之,陷害他。
只不晓得这人是谁,吩咐了暗卫暗中查访,苏熠轩即懒懒的靠在凉亭里发呆。
这些日子,他当真是闷坏了,为了不让太医察觉出异样,他不晓得暗中吃了多少药,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柳嫣似乎已经不生气了,想到柳嫣唇边不自觉的浮现了一丝笑意。
这世间纷扰,若有她相陪,当不负此生。
苏灵儿下午回家的时候就瞧见自家的三哥坐在凉亭里发呆,脸上诡异的笑容,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
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人未至声先到:“柳姐姐可真是个妙人,咱们铺子里几匹滞销的缎子全叫她卖了出去,难怪哥哥对她念念不忘呢。”
苏熠轩回过神来,蹙了蹙眉:“我叫你招待她,你居然让她卖缎子?”
苏灵儿嗔他一眼:“哥哥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将来的嫂嫂可不好得罪呢,是柳姐姐自己觉得还价太狠,占了咱们的便宜,这才帮着卖了几匹。”
多此一举,一个大家闺秀跑街上抛头露面的做什么买卖!苏熠轩心有微词,但细细一想,这还真是柳嫣能做得出的事情,倒怪不得别人。
苏灵儿在他身边坐下,倚着凉亭的栏杆笑道:“说起来柳姐姐真是博学多才,对香罗,对西凉都极是了解,有几匹缎子上的花纹我都不曾见过,她居然全都认得,难怪人说她是个博闻强识的主,果真呢。”
“既知道自己与人的差距,还不好好学学,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小心将来出了门露怯!”
苏灵儿也不气,就嘿嘿一笑:“哥哥先别急着训我,我再说一件事只怕哥哥要夸我。”
“何事?”
“下午的时候,我已记下柳姐姐喜欢的那几匹缎子了,回头给她多做两身衣服送过去,哥哥说,好不好?”
“当真?”
苏灵儿正色点头:“当真!”
这丫头可真会做顺水人情,可不知道顺水人情却不是那么好做的。
“那我就要问你了,你这几匹布的亏空如何补上?若年终母亲对账,发现了问题,你如何交代?”
“这……”苏灵儿舔了舔红唇。
苏家是商贾之家,从上到下,无论少爷小姐都要会算这么几趣÷阁,年初的时候,母亲想让她练练手,就叫她接手了锻锦坊,若今年就出现了亏空,不止对不起母亲的信任,自己更是脸上无光。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缎子都许出去了,总不能再要回来吧?
苏灵儿下意识的咬着指尖,转眸瞧见苏熠轩淡笑的模样,心中一喜,嘻嘻笑道:“有了,届时我就说哥哥拿了,送了他的心上人,想来母亲不会怪我,只怕还要夸我呢。”
苏熠轩忍俊不禁:“你这丫头脑子倒是转得快,可你这法子却不是长久之计,你此次推给了我,莫非以后也尽数推给我?自己许出去的亏空,自己想办法补上,这才是长久安稳之计,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罢,站起来转身走了。
苏灵儿大眼睛一转忙跟了上去:“莫非三哥有办法?三哥你别走,快教教我。”
柳嫣回府已是下午,幸好柳正和与柳珏皆进了宫,否则两个人八成要被发现了。
柳婉儿这一路上极是高兴,纵是回府也不避嫌,一路跟着柳嫣回了翠园,拽着柳嫣的手说个不停:“姐姐,你怎么什么都认得?那些花纹我见都没见过呢。”
柳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白皙干净,十指纤细,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才有的手,可是前世却不是这样的。
前世的时候,这双手布满了细纹,布满了伤口,要记住那些东西是那么轻易的么?那是要付出代价的,也许是经年的时光,也许是满身的伤痕,更甚至可能是生命。
轻轻在柳婉儿头上揉了揉,笑道:“你不知道才最好,如果可以,我也宁愿自己不知道呢。”
柳婉儿不明所以:“为什么呀?姐姐博学多识,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怎么姐姐偏说丧气话?”
珠儿忙点头:“四小姐说的是,小姐冰雪聪明,不晓得叫多少人羡慕喜欢呢,又何必说这种话,叫人泄气呢。”
芙蕖看出柳嫣脸色有异,忙道:“想来是今儿逛的久了,小姐累了,中午也不曾好好吃东西,不如奴婢去帮小姐做些吃的。”
说着给珠儿使了个眼色,拽着她离开了。
柳嫣收回目光,温柔的笑了笑,轻声道:“婉儿,你还年幼,很多事情不懂,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这世界上任何一种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想要的那些,没有一样是能白得的。”
柳婉儿有些疑惑,只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她,此时的她却不晓得,柳嫣这话一语中的,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真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才能换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