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梦魇纠缠的李绛薇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可昨日在梦中见到那抹杏色身影后,难言的、可怖的梦魇终于离她远去。
恢复正常睡眠的李绛薇,精神日渐好转。
这日,捏着鼻子喝下梨墨端来的黑乎乎的汤药,趁着苦涩未能完全占据口腔时,含住梨悦送来的蜜饯。
随后,梨悦捂上李绛薇的额头有一会后,点头微笑道:“姑娘的热,总算退去了。再喝两日药,身体就该完全恢复了。”
将药碗收起,梨墨一声不响的离开房中。
“梨心是去休息了?”
梨悦摇头道:“梨心去练字了。说是以后要多临些祈福的帖子,好同神仙们还愿。”
“她如今是越来越乖顺了?”
“不是所有院里的丫鬟都能读书识字的。我们这些下人,能认字就是福气,算起来认字也是一门手艺。哪怕不在姑娘院里做事,以后接下的活计都不会差。梨心本性不坏,只是缺了教导。”
李绛薇打趣道:“当先生的感觉如何?”
梨悦笑道:“要把东西要讲透了,可不是轻省活。我宁可给姑娘做些粗活,也不愿再当别人先生了。”
两人又说了会话,无论是反应还是回答,李绛薇都恢复到应有的状态。梨悦这才彻底放心,到外间取了一封信来。
“是大姐姐的信吗?”
“是吴家送来的帖子。”
李绛薇接过帖子,疑惑的看向里头的内容。帖子中说到吴时鹭想邀李绛薇到竹音馆小叙。
“本想着晚些替姑娘推了这帖子。既然姑娘醒了,就由姑娘决定吧。”
“这上头约得时间是三日后。如今我身子大好了,还是去会会吧。还有,把之前积压下来的东西都送过来,我处理一下。”
至少先将路绛枫的信件,以及文锦书肆送来的东西都处理一下。
本以为路绛枫这回寄来的信,同之前一样都是家常话。谁知道信中的内容,却让李绛薇坐立难安
思考许久,也没能把回信憋出来。于是将回信搁浅,等过两日再说。
入秋已有一段时日了,但是夏日的暑气未散,就迎来了凶猛的秋老虎。想要离开房间在外走走,也要注意午后的阳光,以免中暑。
到了约定这日,梨悦跟随李绛薇出了府。趁着时间还早,李绛薇便让轿夫将她送到文锦书肆。
文锦书肆里有不少女子。有些是想亲自找书贵家小姐,有些是来替主家跑腿的丫鬟。
女子再多,也多不过男子。乡试刚过,书肆中聚集不少学子。乡试过后还要继续准备未来的考试,这时正好来书肆找书进修。
听说一些穷困的学子在落榜后没有银钱继续再考,会来书肆卖去书本挣得回家的路费。不过上京毕竟是都城,是繁华之地,又未到春闱,倒是没在文锦书肆见到这样的落魄卖书人。
“掌柜的!《海外迷踪》还有吗?”
站在书柜前正选书的李绛薇听见这声吆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书这么火?”
她的喃喃自语被身边的姑娘听见,笑道:“那可不是吗?要是晚了,可就一本都买不着了!”
在好奇的驱使下,李绛薇来到柜台询问《海外迷踪》的讯息。那位青灰色袍子的胖掌柜疑惑说道:“又是这本书?今天已经卖完了,想买就只能预订咯。”
“这就没了?”
“我是不觉得这书有多好。可经不住他们都想知道这书里写的什么。慕名的人多了,这货就供不上了。”
李绛薇讶然,有些哭笑不得。
“掌柜的,你知道这本书的何时能有?”
掌柜咧嘴一笑,捧着自己圆润的肚子说道:“快有了。要是小姐现在就想找书看,我倒是有另一本书推荐你。”
“掌柜请说。”
胖掌柜一手扶着腰带,另一只手指向不远处的书柜。那个书柜附近围了不少人,有男有女。
“那个柜子上的书,小姐或许会喜欢。”
李绛薇带着疑惑挤进人群,总算来到书柜前。书架上的书本已经空了大半,但还剩下几本没有卖完。李绛薇赶紧抽了一本出来,挤出人群,一看手中的书名。
封面上赫然写着《白笏记》三字!
胖掌柜见李绛薇成功拿到此书,憨憨一笑:“看来小姐抢到了。这可是承微的新书,店里所剩无几咯。”
之前文锦书肆给潇湘院那寄来的书信,就是通知李绛薇《白笏记》开卖的消息。
今日一见,果真开卖了。
送上银子,李绛薇带着新书回到轿上。翻开《白笏记》的封面,“文锦书肆印”和“承微著”的字样映入眼帘。再往后翻,便是正文。清晰端正的文字,看的李绛薇非常舒服。
至少比看自己写的字要舒服。
李绛薇非常有自知之明,她的字顶多算是能看,远没有达到好看的地步。强忍心中的好奇,将书合上收好。现在看书,会让晕的厉害。
吴家的软轿落在竹音馆门前,掀开帘子一角,得以瞥见一抹彩蝶白罗裙袂。
“这就是竹音馆?”跟在轿旁的下人问道。
见有贵客到访,竹音馆内的伙计忙跑到轿子前迎接。
“正是。客官是想在大堂听书,还是上二楼厢房?”
那彩蝶白罗裙的主人将轿帘彻底掀开,直接从轿子上跳下。竟是一位拿着团扇,生的明媚娇俏的女子!
“安远伯府可订了房间?”
“订了,订了。”
“带我过去。”
伙计不敢怠慢,忙在前引路。刚进竹音馆,吴时鹭就听得有人在议论。议论这安远伯府的五姑娘前往桓岳书塾的事。
那日赶着早早出城的不只李凡浠他们,桓岳书塾的车驾自然也就有别人见过。有心人一打听,就该知道桓岳书塾的车驾曾停在安远伯府门前。
伙计听了大堂内的议论声,忍不住道:“如今大家都在说桓岳书塾和李家五小姐的事。桓岳书塾的马车出现在京中就够让大家好奇了,没想到那安远伯府的五姑娘竟然上了桓岳的车驾。京中谁不知道这五小姐与封将军的二子有了婚约,如今上了其他外男的车驾”
“闭嘴!”吴时鹭喝到,“什么叫做外男的车驾。那是五小姐过了桓岳的考核,上山学习去了。”
伙计原想嗤笑这位小姐异想天开。桓岳书塾的大名,连他这种小伙计都曾听过。一个姑娘家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通过了桓岳书塾的考核?
可一想到这位小姐就是来找安远伯府的
伙计纳罕道:“那位五小姐,竟入了桓岳?”
“是的。”吴时鹭与有荣焉,灿然一笑。
得了一手资料的伙计将吴时鹭送进厢房后,便跑去找其他人爆料。未满一刻钟,整个竹音馆的人都知道了安远伯府家的五小姐,成了桓岳书塾的学子。
“明明是你约我过来,怎么这么晚?还要我亲自定房间。”李绛薇假意责备着。
吴时鹭团扇一立,遮住翘起的嘴角,“我就是来诓你的,谁让你之前半点消息都不透露?芸儿要去桓岳这件大事,我还要自己猜。”
“之前不是没定下吗?我怕说了后面没去成,那多尴尬?如今我妹妹得偿所愿,你要诓我就诓吧。我高兴!”
“这竹音馆里的桂花糕、荷花酥、薏米饼我都要一份。”
李绛薇捂嘴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想吃这些,早就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