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的目光微滞,看着那带有鲜红印章的“休书”,面上第一次有些不同。
她冷笑一声,扯了扯嘴角,“世子弄这一套有何意义,你我本就不是夫妻,何来放妻一说?”
马上的连誉凝望着她,眉心微微拧了起来,面上浮起淡淡的伤。
“你我虽未举行隆重的婚礼,但在雷雨之天,我们庙中已经拜堂成亲,天地已知。也许你会反悔说,那时不是出于心所愿,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婚约自在人心,从今日起,你自由了,再也不是我连誉的妻。今后无论我身在何方,生或死、存或亡,都祈愿歆儿幸福。”
华歆的心不由地一抽,这样的话多少让他动容。
她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世子不就是想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对吗?”
连誉平静的目光从她的脸上一寸寸的滑过,忽然,他收拢了佩绳,调转了马头。
“公主,后会无期!”
他说了一句,双腿一夹马肚,扬鞭而走。
桃夭夭跟着追了两步,喊道,“喂!连誉!你就这么走了啊?!”
连誉的马很快越来越远。
华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心口骤然一缩,那是心痛如绞的滋味。
她极力睁大了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
耳畔是军民撤退离去的喧嚣,人们纷纷四散离去。
手上的那张“休妻”帛书渐渐变得沉重,终于从手中滑落在地。
泪珠终于毫无顾忌的从眼角滑落。
桃夭夭见状,捡起了书,“华歆,你别哭,你要是后悔的话,可以再去找他回来”
华歆抽噎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是我和他最后的结局。”
桃夭夭便道,“那么现在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撤离吧。”
华歆却又摇头,“不,既然连誉撤离此城,我们便留下来吧。我想凭我华歆公主的名号,朝廷军不敢怎么样。”
桃夭夭因为经的战乱和险恶比较多,故而担心道,“现在是兵荒马乱,到处打打杀杀,第一批冲进府邸的将士,未必认识公主,况且有些士兵也会烧杀抢掠,尚不等我们证实身份,就很可能被他们伤害。”
华歆这才想到这一层,可现在逃离的话,很可能碰见连誉的人马,她忽然觉得忍受不了这种分道扬镳的伤感。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华歆忽然道。
内寝中,华歆拿起一盏灯台,“跟我来。”
桃夭夭好奇,却仍不说话拿着包袱行李,跟在她和婢女的一旁。
她拿着灯台,推开墙壁,走入一处狭窄的密室。
密室有长长的旋转楼梯,循着楼梯可以往下面走去。
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华歆对桃夭夭道,“帮我推一下那个石像。”
桃夭夭看见墙壁一旁有一尊石狮像。
她用力的去推它。
本以为特别沉重,还好,竟然动了。
只听轰隆隆的沉闷声,沉重的石壁左右两边推开。
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们先在这儿等着。”华歆举着灯台走了进去,她轻车熟路的循着路线走。
须臾,一盏盏的灯光亮起来,虽然还是昏黄,但是已经能看清了里面的情形。
原来华歆用手中的烛台点燃了这里墙壁上的烛台。
桃夭夭这才看见,这里堪比一个小地宫。
有厅有室,有帐有床榻,甚至还有些绿植。
床榻是玉石的,但其上的被褥都是柔软的。
鲛绡的帐子,十分的华美精致,从中间左右分开来,用精美的穗子系了起来,悬于两侧。
华歆将烛台放在桌上,将包袱放在一边,往床榻上坐下,“这里可以暂时安宁,外人很难发现这里的。”
桃夭夭也点了点头,问道,“这地方你以前来过?”
华歆没说话,只伸出手,缓缓从锦缎的被子上滑过,然后摸到那双鸳鸯枕,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对,我之前住在这儿。那时候,这里没有这么多灯盏,只偶尔点一盏灯,大多数时间我不知道黑夜和白天,不知道春天还是夏天。”
桃夭夭联想到之前听到的事情,猜测着这里很可能是华歆被连誉囚禁的地方。
猜测这里有华歆的回忆,这回忆里是有艰难、酸涩、屈辱,又或者也有恩爱吧。
尽管脑海里仍闪过许多不解的问题,但她不会去问华歆。
有些事就只是属于华歆和连誉两个人的,只要他们不想说,外人无权知道。
感情的事,别人也只是无端的猜测而已。
桃夭夭四周瞧了瞧,摸了摸桌子,分析道,“这桌子上没有尘埃覆盖,说明之前有人在住,要么就是经常打扫。”
经桃夭夭提醒,华歆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除了自己,这个房间连誉不可能关别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连誉常让人前来打扫。
她坐在那儿,让婢女将烛光挑亮些。
这才看清楚房间里的布局还是比较雅致的,可惜那时候她住在这里时,就只有一片无望的黑暗。
没有黑夜白天,只有黑乎乎的一片未知,黑暗的恐惧让她既渴望他早点到来,同时又抗拒他的到来。
她无法忘掉那样一段的日子。
黑暗中他来了,她不知道抱住自己的人是谁,只能感知到他的味道,她不断的问他是谁,是不是连誉?
可他就是不说话,她甚至感觉不到连誉从前的一丝温柔。
他的身体很暖,昏睡中她会喜欢靠近,可一旦醒来,她就意识到身边的男人是个冷血残酷的人。
就是在这张榻上,他就是用这种暗无天日的方式,报复让他爱恨交加的女人,将她公主的骄傲和尊严悉数摧毁,也摧毁了她对爱情的幻想。
连誉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伤害了他爱的人,也伤害了自己。
就算以后再多的弥补,再也弥补不了那些破碎的爱。
此时,华歆缓缓用手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已经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桃夭夭想起那会儿连誉劝华歆的话,他是希望她将腹中胎儿打掉。
“公主,您先躺一躺吧,别累着。”
华歆摇了摇头,“以前连誉拼命想留住这个孩子,如今他却让我处理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在这里孕育的,或许也应该从这里结束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