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帮您装在袋子里吧。”
她低下头去寻找布袋,额头却不小心撞在了他的腰上。
其实他是可以避开的,但是……一想到她在靠近……靠近他的肉体,他就像是被磁铁吸住的铁块一样不由自主。她本能地将手往前扶,隔着他的黑袍按在他的腹部。
“抱歉……”她略微困扰地收回了手。
她发现了吗?
发现他神父的教袍下不着寸缕?
他吞下即将涌出喉中的惊喘,仿佛隔着那层禁忌的布料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微凉。
微凉……并不是错觉。当他在接过她递过来的袋子,装作不经意触碰她的指尖时,那纤细而美丽的肌肤上,传来的触感,如同清晨的雨滴。
那闪现在他燥热的肉体上的触感,如同一滴雨露,落入炎炎夏日,却转瞬即逝。
他干渴的肉体,渴望她恩赐一场云雨。
……天,上帝啊?!他怎么会做出这等下流之事?!为什么会因为即将见到她而忍不住除去教袍里的衣物?每一次、每一次,无论是听从她的祷告、亦或忏悔,做弥撒的时候喂食她圣餐……似乎这样地站在她面前,可以让他更为隐秘地靠近他。
她知道了会怎么想呢?
那个令人尊敬的圣洁的神父,竟然是一个光着身子穿神袍的变态……
但是她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他的秘密。
“慢走,神父。”
她随手为他推开了店门,他回以矜持的点头。
他抱着《上帝之城》头也不回地走进小巷,直到身影被黑暗吞噬,他笔直的脊背猛然弯曲,她的发间荡漾出的香气似乎还萦绕在他的鼻端,那轻柔的力道依然贴在他的教袍上……
「我采撷了他的樱桃」
「我忍不住欺侮他……我控制不住我的手……」
「……我让他身体的某个地方不断地哭泣……」
他的手忍不住向纽扣的缝隙间探去……要去经受那神秘的体验……
“不……!”他猛地揪住自己的衣服,脊背砸在了粗糙的墙壁上,手中包裹着书籍的麻布袋也掉在了污秽的地面。他用空出的手紧紧地握着胸前的十字架,哪怕用力到掌心被戳得生疼。
他在想什么?
他竟然幻想慰藉自身……甚至渴望被她撞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
如果她询问他在干什么,他就向她念诵:
「……我要永远住在你的帐幕里,
我要投靠在你翅膀下的隐秘处。」
这是《诗篇》里的《求主保佑》;
「……我渴望你,我的心切慕你,我的嘴唇要颂赞你,
我在床上记念你,在夜更的时候思想你……」
这是《诗篇》的《渴慕神》;
「你的路径都滴下油脂,
滴在旷野的草场上……」
这是《诗篇》的《颂赞恩主》。
如果她询问他怎么了,他或者向她说:
「既然你的心被魔鬼侵害,就让我用圣水为之洗涤。」
然后用自生命的泉眼中涌出的液体,在她胸前刻画十字。
既然她看不见,他是否可以尽情展示这副充斥着欲望的面孔?他既羞耻又愉悦……或者她能从气味中辨认出他的罪恶,脸上露出冰冷的愤怒,然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啊……!”
他惊出一头冷汗,手中的银色十字架被亦被冷汗所浸润。
04
她和上帝抢男人。
这个想法让她忍不住发出一点笑声。
她用白色的棉布擦拭着精细的茶具,烧开的水壶发出了哨响。她小心地伸出手指,避免触碰到滚烫的壶身。她用茶匙将茶叶拨入壶中,在等待的片刻用热水温好白瓷杯,这才用高冲低泡的方式将茶水注入杯中。
她转身坐到客厅的茶几上——这因为穷困而逼仄的狭小空间,因为她悠然的风采而显得古韵悠扬——闻了片刻茶香,让略微起伏不定的心绪,因香茗之气而沉淀,这才浅浅抿了一口。
口中带点涩味的清茶香气,却让她回忆起另一种美妙的味道——
当他执杯供她啜饮清水,而她却误啜了他的手指之时,在那带着细腻指纹的温热指腹,她的舌尖品尝到了一种馥郁的香气。
那种香气转瞬即逝,只留下了一点清爽的甜,混杂着开胃的酸。
滋味如同樱桃。
她缓慢的绵长地呼吸着,用茶叶舒展出的清香来淡化腹中燥热的欲望——她总是习惯于不动声色的。
哪怕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穿越时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并且双目失明。
她信任自己,从不在挫折面前失去硬度。但是她可以因此而拒绝为那个善良的神父心动吗?
他带她踏遍诺伊斯的每一个角落,用刻刀为她刻下《圣经》的诗篇。她也曾经困扰过,就这样引诱一个纯洁的神父真的好吗?让他背弃他的信仰,背负起本该被他所不齿的原罪?但是当她在日落之后迷失了方向,第二天却在教堂的小径两边闻到移植的薄荷草的清香,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只有一种结局。
「好了,这下,你不会找不到我的家了。」
他站在门口用比讲道时柔和许多的声音说道。
她就知道她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