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已经对做王妃不排斥了,可若是告诉她,她想做王妃要踩着旁人头颅上位,她便不想了。
即使王妃之位能让她名正言顺地与平昌王做名分上真正的夫妻,凌霄霄也有那么一阵对于“妻子”的称呼十分向往。
可这说破了天,终究也是给别人看的。凌霄霄从来不甚在乎这些位份,她只在乎与平昌王的情分。
只要他们心里彼此牵挂,王妃还是侧妃,又有什么分别呢?
但显然平昌王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他来说,给凌霄霄一个正室的身份,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生同床死同椁,这是夫妻才能完成的事情,关系到能不能千秋万世在一起。
凌霄霄明白平昌王心里的执念,可那都是死后的事情,不能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事,而牺牲眼前的活着的无辜之人啊。
不管院里的两起凶杀是不是这个原因,凌霄霄还是觉得应该防患于未然。既然皇上那样放话了,必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不知要用什么手段来钳制自己,中间要不要牺牲旁人。
与其来日追悔,倒不如现在就制止。
过了没一会儿,那些人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来向凌霄霄回禀:“娘娘,查清楚了,是乾辉殿东厢的洒扫婢女,同屋说昨日早起后就没见过她,也叫她们辨认了尸首,确认了是同一个人。”
凌霄霄点了点头,叫他们下去了。
整整一个下午,凌霄霄都在叫院里的人为这件事忙碌。有去联系她的家人的,也有去寿材铺帮她打点后世的。
凌霄霄知道验尸不会有什么结果,平白隔着也是叫逝者不能安心,于是寿材买来之后,就叫人去找了懂得这些事得人,将人收拾入殓,送回了本家去。
平昌王在宫里呆了一日,回到王府时已经是天黑的时候了。
今日他与皇上可以说是谈崩了,心情极为懊丧,可他不知道怎么跟凌霄霄解释,生怕凌霄霄知道后会生气。
平昌王站在门口思索了几番,还是决定推门进入乾清殿,跟凌霄霄说明这件事。
进了乾清殿,平昌王就发现院里比以往都安静,可院里的人都忙进忙出的,并不是四下无人,只是那些人都低头不说话,安静得十分诡异。
那些人看见平昌王来了,匆匆上前行礼,也不开口问安,又端着东西匆匆去忙了。
平昌王觉得不对劲。虽然凌霄霄对自己院里的下人都比较娇惯,吃穿上也都比旁人好,可她们也都十分懂规矩,万万不会连问安都省了啊。
想到这里,平昌王随手指了一个端着水盆的婢女道:“你过来。”
婢女低头快步走了过来,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平昌王皱眉问:“哑巴了?到底怎么回事?”
婢女见平昌王生气了,这才开口,只是不敢用正常的声音,十分小声道:“世子殿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有些惊着了,现在太医在里头医治,吩咐奴婢们不要吵闹再吓着世子殿下。奴婢们不知道怎样算吵闹,因此干脆不说话。王爷您快去看看吧。”
平昌王心里一沉,点了点头便快步往屋里走去。
到了长乐的屋里,一推门便看见一片灯火通明,屋里只要是空着的地方都点上了烛火,赵太医在桌旁皱眉仔细煎着药,凌霄霄守在长乐窗前,握着他的小手。
长乐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嘴里不住地喊:“娘亲,娘亲,好黑,我害怕。”
凌霄霄心疼地哄着,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长乐不怕,不怕,娘亲在,你睁开眼看看娘亲。”
平昌王一阵揪心,与赵太医对视了一眼,就快步走到了凌霄霄身边:“发生什么事了?外头的婢女说长乐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看见什么了?”
凌霄霄无暇解释,心里只惦记着长乐,也没有回答。
平昌王哄劝了半天,见凌霄霄实在没空搭理自己,无奈走到了赵太医面前:“赵太医,究竟怎么了?”
赵太医古怪地看了一眼平昌王,随后叹了口气,将扇药炉的扇子搁下,吩咐一个婢女来继续扇,叫平昌王出去说话。
到了门口,不待平昌王开口,赵太医就道:“王爷跟佩兰到底怎么回事?佩兰捎口信儿给我,说王爷把她软禁了?”
平昌王便知道赵佩兰是在告黑状,直接了当道:“没人软禁她,是她自己做了丢脸的事,不敢出来了。”
赵太医脸色紧了紧问:“佩兰怎么了?”
先前他以为不过是两个孩子闹别扭,佩兰一向被他宠得娇惯了些,受不了一点委屈,自己不管过些日子也就好了。之后赵佩兰也一直没有再给他捎信,他以为已经好了,就没再多问。
可今日见了平昌王,瞧了他的态度,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平昌王淡淡道:“没什么,就是她生了不该生的心思,给本王吃了不少不该吃的药,误打误撞,被慧妃发现了。”
听说是凌霄霄发现的,赵太医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十分欣赏凌霄霄,他教过凌霄霄不少时日,与凌霄霄也可以说是有些交情的。可赵佩兰是自己的女儿,虽然是养女,可赵太医只这么一个孩子,对她十分珍视。
平昌王也是赵太医从小看着长大的,赵太医嘴上不敢说,可心里也把平昌王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夹在三个人中间,赵太医竟一时不知道该怪谁。
平昌王看着赵太医道:“好了,本王不会对佩兰怎么样,她毕竟是你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要她不惹事,本王会善待她的。只是太医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将心比心,体谅本王心疼自己唯一的孩子吧。长乐究竟怎么了?”
赵太医无话可说,不知道怎么再提赵佩兰的事,便顺着平昌王的话回:“乾辉殿死人了。世子今日忽然说不想读书了,就由婢女带着去后花园玩金丝兔,玩着玩着看见桥下一具尸体,吓着了。”
平昌王面色忽然阴翳了下来:“后花园桥下?”
赵太医看了看里头道:“是啊。可怜啊,小小年纪,要受这等惊吓。本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看见了就看见了,可慧妃娘娘说,那婢女死状极为惨,世子这才缓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