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郎笑着道:“将军这话,未免太过冠冕堂皇了。”
震威将军知道若处理不当,会让凌霄霄暴露身份,他现在刻意提起,不过是想找个机会与凌霄霄单独叙话。
好在他是方才想定了才开口的,因此从容道:“自然是与你说笑的。我见这殿上的其他婢女都是双手垂而立,只有我们中原的女子才会双手交叠端起而立,她与你另一个侍女站在一起未免太显眼了,因此才如此猜侧罢了。不过,你方才的话,好像已经印证了我的猜侧了。”
秦郎心中的疑窦消散了大半:“震威将军果然是心细如发啊。小小细节也这般看在眼里。只不过,震威将军如此留意女子之事,怎么没听说将军娶妻?”
震威将军知道秦郎是在试探他,也不接话,只盯着凌霄霄问:“你怎么回事?私逃到外族是什么罪,你可知道?”
凌霄霄身形晃了晃,慌乱地颤抖着:“我......”
震威将军冷然道:“你过来,我要审你。”
凌霄霄作势就要下跪求饶,秦郎伸手拦住了他,皱眉看着震威将军道:“这就是你们对待同族血脉的方式?我的婢女,只怕还轮不到大盛的将军来审吧。”
震威将军不怒自威道:“既然是我大盛的人,我自然审得。话说回来,我大盛的人,何时又是你的婢女了?”
秦郎面含讥讽道:“你大盛国风气迂腐,叫她走投无路,才逃难至此,心甘情愿留下。许你大盛国海纳百川,做出伪君子的包容之态,就不许我大月国真心实意,容纳一个落难女子了?”
震威将军不留情面道:“凭你颠倒黑白铁齿铜牙,你擅自收揽我大盛之人,焉知不是在培养细作企图里应外合!来人。”
秦郎站起来皱眉严肃道:“难不成震威将军还想在这里动武不成?”
凌霄霄忽然走到秦郎面前,抹了抹眼泪低低道:“大人,让我去跟将军说吧。大人收留我已经是恩赐了,我又怎么能让大人为我如此为难?”
说完凌霄霄不顾秦郎的阻拦,几步走到震威将军面前,高高举起手,长长磕了一个头,哭诉起自己的身世来。
旁人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凌霄霄悄悄拔下自己头上的钗,背手在自己干燥的小臂上划下了一个“谢”字,如今看上去红红的,若在旁人的身上自然是不明显,可凌霄霄皮肤实在白皙,那字就清晰可见了起来。
方才高高举起手臂,衣袖滑落时,正好能让他看到。
凌霄霄猜侧,以平昌王的聪慧,他看见这个字,必定能猜侧出她是想说,秦郎正是与谢怀璧联系的人。
之后平昌王再联想,想到谢怀璧要把女儿接回去,从中也能猜出来秦郎已经不受谢怀璧控制了。
凌霄霄尽量将话说得又绕又长,还是不是抬起手臂抹眼泪,怕那一瞬平昌王注意不到那个字,让他多看几眼,也给平昌王足够的时间来想到这些。
凌霄霄哭哭啼啼说了半响,震威将军略略低着头又想了许久什么,最终开口道:“也罢。只是你若愿意回去,我倒是可以安排你进京去探你青梅竹马的消息。”
凌霄霄摇摇头,诚惶诚恐道:“我一介微薄草芥,不可劳烦将军。如今有一处安稳之所栖身已经十分满足了。还请将军不要把我捉回去,我爹娘定会逼我与那地主成亲的。我宁愿死了,也不嫁!”
若不是顾及着现在处境危急,平昌王只怕要被凌霄霄一本正经的表演逗笑了。
“行了,去吧。既然没有猫腻,我也没空管。你自便吧。”平昌王朝凌霄霄挥了挥手。
就在方才,他注意到凌霄霄手臂上几乎快消失的字,已经猜侧了一个大概了。
也多亏了凌霄霄急中生智通过这一个字告诉了他这些,否则他待会只怕句句不肯退让,逼急了秦郎,叫他狗急跳墙了。
接下来的谈判,震威将军表现得谦让了许多,最终他揣测着秦郎的脾气,以打赌的方式与他定下:“十日。十日之内,若是我能破了你的埋伏,你便再不可侵犯我大盛。若我不能破解,便任你处置,如何?”
这话果然正中秦郎下怀,他倒要看看,这个震威将军是不是真的才智比他更甚,便自信笑着一口答应:“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凌霄霄心里暗暗思忖。
十日。
这也是给她定的期限。若十日之内她不能拿到布防图,只怕将军就会有麻烦了。
敲定之后,震威将军便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十分想回头再好好看看凌霄霄,可他不能。若有一丝端倪被人看出来,只怕凌霄霄会有危险。
回到兵部理事司之后,天色已经晚了。凌霄霄被安排与黛奴同住,起先凌霄霄还担心她半夜出动时会让黛奴发觉,可经过了一晚,发觉黛奴睡觉实在是死,便也放下心来了。
白天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跟着黛奴,听她吩咐做事。
到了晚上,趁黛奴睡得熟了,便轻手轻脚地来到外头,在理事司里翻找布防图。
一直找了两夜,凌霄霄都没发现任何布防图的踪迹。
不过她发现,黛奴虽然是住在理事司,可秦郎似乎不是住在这里的,他外头好像还有宅子,白天在这里工作,晚上便回去睡觉。
凌霄霄猜侧,那份布防图极为机密,理事司人多眼杂秦郎不放心,放在自己的宅子里也是有可能的。
到了白天,凌霄霄套黛奴的话,问起了秦郎宅子的情况。
凌霄霄先是看着秦郎轻轻谈了一口气:“大人黑白在这理事司熬着,身体能吃得消?”
黛奴笑了笑:“哪儿啊。大人哪有黑白在这里,他白天在这里做事,晚上就回家睡觉了。”
凌霄霄故作惊讶问:“啊?大人不是住在这里的啊。那你怎么不跟着回去伺候?”
黛奴耸耸肩,幽怨道:“我倒是想。可大人说,他原没拿我真当奴婢,若是跟他回家住,不免让人误会,以后不好嫁人了。住在外头他又怕我一个人不安全,不如住在这里,晚上外头还有人把守,断不会有坏人来。”
凌霄霄揶揄撞了下黛奴的肩膀:“大人若知道最后还是要娶你,倒要后悔自己没早早让你住进去了。他家在哪儿?不如你今晚就去跟他挑明了。”
黛奴红着脸拍了一下凌霄霄:“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