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日之后,平昌王就像是长在了凌霄霄营帐里,天一黑就跑过来,死活赖着不肯走,便是凌霄霄嚷嚷着累不叫他沾,他也要赖在凌霄霄的榻上睡。
倒是苦了景念云琴她们几个,日日被平昌王撵去凌霄霄沐浴的营帐去睡。
凌霄霄干脆叫她们把那沐浴的桶收拾到别处去,在里头搭了两个床榻,一应的摆设布置也给了她们花销,叫她们自己去折腾。
自打战青按照凌霄霄的话说给了谢灵芊听,谢灵芊也真的没有再在军营里到处撒钱了。只是就如平昌王猜侧的,宝珊和宝环两个新来的丫头,总以不熟悉军营为由,到处溜达,凌霄霄便将妙绿和霜见也撒出去,只当是偶遇,寸步不离紧盯着她们。
“两位妹妹看着眼生,在这儿做什么呢?”霜见看见宝环和宝珊在将军的营帐不远处窥视,拉着妙绿凑上去笑眯眯问道。
宝珊年纪稍小些,胆子也不济,听见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忙立正站好,想是被抓了个正着一般。
宝环却是个机灵的,悄悄瞪了一眼宝珊,笑眯眯给霜见福了福:“我们是将军夫人跟前儿的,才到了这里,不熟悉路。小姐叫我们出来打水,我们走迷了,方才看清楚道儿,正要回去呢。姐姐们出来是做什么的?”
霜见略略把自己抱着一堆零碎的手往前送了送给宝环瞧,像是无奈般道:“如今将军回来了,军务之事用不上我们王爷了,王爷便住在了我们娘娘帐里,我们倒没地方住了。这不,娘娘疼我们,给设了个专门的小帐,我们正置办东西收拾呢。妹妹们可打好水了,要不要来看看,一起玩一会儿?”
说起打水时,霜见还刻意盯了盯她们空空如也的手,连个水桶和水壶都没带,她们被这一盯,也知道话编得糊了些,还是宝环反应快,忙不好意思笑着道:“我们才到了这贵人跟前儿,实在是规矩太大,有些透不过气,就想着出来透透气儿......”
霜见怕她们恼羞成怒了,倒会节外生枝,忙点头表示理解:“我原不是娘娘跟前儿的,是清嫔娘娘赏给我们娘娘的。我原先才到宫里,也是整日战战兢兢的。你们懂得派遣就好。既然没事,就跟我们去逛逛?你们还不知道将军的脾气,我们娘娘是客,才得我们能规矩松些,能在这军营里走动。你们主子就快跟将军是一家子了,将军最不喜欢自家人失了规矩,快别在这里闲逛了。”
宝环拉着宝珊就要走,讪笑着道:“多亏姐姐提醒了,要不我们可要吃大亏了。宝珊,咱们走吧。”
宝环拉了几下没拉动宝珊,回头才看见宝珊站在原地死死不动,眼中尽是羡慕向往看着霜见和妙绿,不由皱眉问:“你瞧什么呢?走呀?”
宝珊没理会宝环,松了她的手,上前抹了抹霜见的衣袖,又瞧了瞧妙绿,好奇问:“这料子叫月光锦,只要有一点光照在上面,就会有似朦胧月色般的波光,煞是好看。姐姐们月例竟这样多,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料子?”
霜见笑着问:“你竟认得?”
宝环也狐疑地走过来,盯着霜见和妙绿身上的衣裳看。
宝珊点了点头:“我家落败前是做布料生意的。边城偏远,这种绸缎本就价贵不易得。这种料子,我也只在七岁那年见过一次,一尺之价不下三两。姐姐们在王府当差,真真是贵人。”
霜见念头一转,笑着道:“这些我都不知。是娘娘嫌院里东西太多占地方,每每叫我们自己在她库里挑料子首饰自己制衣裳,我们挑了便宜的她便生气,非要我们多挑,且尽挑好的去,咱们的衣柜都要打了换换了打,竟要个七尺宽的才搁得下。”
宝珊惊讶道:“这都是娘娘给你们做的?”
妙绿此时插话:“是呀,不过这怎么了,衣裳布料不就是给人穿的?”
宝珊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料子,虽然是新的,可一股子才浆过的味道,粉色也染得十分粗,黯然道:“姐姐说这话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哪家做丫鬟的能有姐姐们这般体面?得是前世修来的。”
先前一副机灵模样的宝环,现下似乎也是神往了,盯着霜见手里的零碎东西,轻轻拿起上头的一个掐银丝的拨浪鼓来问:“这也是姐姐们的东西?一个玩的都这样讲究呢。”
霜见“扑哧”笑着道:“什么好东西,就这个妙绿爱娇,这么大的丫头了,在街上看见这拨浪鼓便走不动道儿,非要娘娘开口说给她买才肯笑一笑,都叫娘娘惯坏了。”
妙绿嘟着嘴拿过那个拨浪鼓来摇了摇:“多好听。我就爱听这个动静,娘娘是疼我才给我买的。”
霜见无奈道:“快别玩了,屋里还有好些要收拾呢,再耽搁,看云琴姐姐罚你今晚不许吃牛乳糕,你哭不哭鼻子。”
宝珊更是惊讶道:“牛乳糕?那不是主子们才能吃的贵价点心吗?”
妙绿也惊讶道:“原是这样吗?我天天吃呢。”
霜见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了看妙绿催着:“都说娘娘惯坏了你,尽是一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模样了。快别攀聊了,走吧。”
妙绿吐了吐舌头,几步跟上去道:“霜见光说我,你自己没吃吗?昨夜那两盘子,你自己可吃了一盘呢。还说是晚饭的酱鸭子不合胃口饿的,你说谁是大小姐?”
宝珊和宝环听她们斗嘴,越听越神往,也不自觉跟了上去。
“咦?你们要来玩一会吗?”
宝环垂头不语,宝珊点了点头:“就看看,左右夫人那边还没什么事,玩一会儿应该不打紧。”
霜见笑了笑:“就是,玩一会儿能有什么的。”
宝环和宝珊跟着霜见和妙绿,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帐前。
妙绿伸手撂开帘子欢快道:“快进来吧。”
一进去之后,宝环和宝珊简直要惊呆了。
原先她们以为,便是婢女能有自己的营帐,也不过是个简陋帐子支起来,里头砖块垒起来一方,就算是床了,至多再有个洗脸架子,也就是主子格外疼人了。
可她们一进去,霜见就道:“快把鞋脱了,这毯子娘娘说是从什么波斯来的,贵得很,可不能踩脏了。”
宝环和宝珊抬头看去,霜见说得这种贵价毯子铺满了整个营帐里,再抬头,别说洗脸架子了,什么梳妆台架子床,还有几个富户小姐们用的大箱子,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