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白昼虽然长了,可还是经不起等,一转眼就天黑了。
“怎么还没动静?”
王妃倚着榻,用一根银签子将切好的西瓜送进了嘴里。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凭荷香那个挑三窝四的本事,凌霄霄早就应该被气得七窍生烟了,加之她下的药和凌霄霄这场伤风,凌霄霄病危的消息也应该传来了。
动肝火是急症,应该拖不了这么久的。
“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宝翠试探地问了一句。
王妃将银签子扔在盘子里,签子末端缀着的玛瑙“当啷”一声磕在盘子的沿儿上,王妃睨了一眼宝翠:“与咱们没干系的事,要你去多嘴打听什么?”
宝翠面色一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心里也真是着急:“是,奴婢知错。可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别是荷香那蹄子说漏了吧?慧妃狡诈,套人话柄可是最拿手了。”
王妃满不在乎地勾勾嘴角:“她倒是敢?就算没什么命门捏在咱们手上,可是荷香这丫头心气儿颇高,事情不成断不会如此沉不住气。且咱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说出来不就等于把自己葬送了?”
宝翠的脸上依然蒙着一层担忧:“娘娘都拢不住王爷的心,荷香又怎么能......”
话说了一般,宝翠心里悠然一紧,飞速看了一眼王妃,又慌忙低下头去:“娘娘恕罪!奴婢信口胡诌的!”
王妃瞪了一眼宝翠,淡淡道:“知道了。不过本妃拢不住王爷的心,也不是因为姿色比谁差。”
宝翠忙点头:“那是那是。咱们娘娘雍容华贵倾国倾城,别说是在京城,就是放眼整个大盛,也没人能及得上。”
王妃很是受用,倚着榻懒懒道:“不过是王爷忌惮本妃家世,才忍着不与本妃亲近。你只看慧妃便知,姿色么到底是比本妃差了些,可就是因为门楣不高,王爷才会多给她些脸面。咱们这王爷,就图个新鲜,荷香模样虽不是十分美,可到底年轻活泼些,王爷会不动心?”
宝翠再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只点头应和:“娘娘明鉴。”
王妃似是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那个郎中打点好了?”
宝翠点点头:“已经叫人去了。”
外头夜幕更加深了下来,今夜月亮不十分亮,朦胧藏在如烟的云后头,倒让漫天繁星更加显眼。
云琴带着查来的人匆匆进了王府,转头对匕见道:“匕见小爷,辛苦了。眼下没旁的事,你去休息吧。”
匕见看了看带回来的人,又将绑在他身上的绳子紧了紧,这才转身离开。
云琴三步一踢将人往和鸣院的方向踹,蹙眉低声催着:“赶紧走!”
那人上身被五花大绑,没有丝毫的反击能力,只能任由云琴踢着,龇牙咧嘴地叫骂:“心狠手辣的小娘们儿!看爷爷以后怎么收拾你!”
云琴又用力蹬了一脚:“你还想有以后?快走!”
那人极不情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着,嘴里依然骂骂咧咧:“你知道我为谁办事的?说出来吓死你!赶紧将我放了,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你一条命去!”
云琴烦得要命,抬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你又知道我是为谁办事的?不想死就赶紧催着你这半截子埋土的腿脚,你这样的,我打死不下五六个了!走!”
云琴虽是个姑娘,可成日做活儿,又是个泼辣性子,力气大得很,一个巴掌就将面前的男人打得眼冒金星。
那人摇晃着脑袋醒了醒神,更加恼羞成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由云琴踢打着:“爷爷我就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云琴勾了勾嘴角:“我叫匕见小爷去休息,原是怕他忍不住打死你。你可能不知道,那位匕见小爷最见不得我们娘娘受欺负,方才他在路上,可是我劝着不叫他下手的。你若真这么不识好歹,我不妨请他再回来,让你再尝尝匕首捅着腰窝子的感觉。”
那人脸色变了变,忙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你......毒辣的娘们儿!你叫他来杀了我!杀了我正好!看你们还能问谁去!”
云琴到底是跟在王爷身边久了,面对这种无赖,也丝毫没有露出无奈之情,只提着他的耳朵拎着人往前走:“少来这套。到了王府境地,还由得你猖狂了?”
那人一遍咒骂一遍“哎呦哎呦”地跟着云琴到了和鸣院。
凌霄霄和王爷等了一下午,神情倒还自若,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平昌王叫人把折子都搬来,坐在主位上一个一个看着,凌霄霄就在旁边看王爷给她淘回来的连环画,是不是乐两声。
平昌王每每抬头看着发笑的凌霄霄无奈道:“先前叫他们几个来教你些本事,竟全是无用功,还是这么不学无术。几本小孩子家看的东西,就能哄得你这么高兴。”
凌霄霄从连环画里抬起头来不屑道:“王爷先前送来的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妾身实在看着费劲。”
都是文言文,凌霄霄只有前主微薄的记忆,看起来十分吃力。
平昌王只无奈笑笑:“那也不能全扔下了,回头还是得看些,这些连环画只当逗闷子的。”
凌霄霄正看到精彩处,不由摆了摆手:“知道知道。”
平昌王满意地点点头。
他就喜欢凌霄霄不经意间自在的模样,嘴里没有“王爷”、“妾身”的客气,只有苍承乾和凌霄霄对面而坐,静好度日。
荷香却远没有这么舒服。
凌霄霄和平昌王只由她跪着,丝毫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她早就跪的两腿几乎没了知觉,汗流浃背地左右拧动着。
期间她无数次想引起平昌王的注意,可平昌王只当屋里没她这个人,一会儿看着折子,一会儿看着凌霄霄,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荷香看着认真的平昌王,心里不住地好奇。
王爷手里似乎是奏折?她虽没见过,可总也有耳闻,可不就是旁人嘴里描述的那种大臣写给皇上看的奏折?
平昌王怎么会看这种东西?
平昌王不是应该眼睛只长在女人身上,从不问正事吗?
且她听说平昌王风流成性,别说是她这种小有姿色的女孩,便是大街上略微平头整脸些的女子,平昌王可是都要调戏一二的。
她如今近在咫尺,就算有凌霄霄这种貌美的女子戳在那熠熠生辉,可平昌王这样的男子又怎么会在乎多一个,正好是左拥右抱的乐趣。
荷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越来越觉得心里发虚。
该不会是传言有误吧?